第四章 蒙面劫

小呆终于出了那山区。

他一身华服却已又脏又破。

他出来的地方刚好是与平阳县反方向的向阳城。

看到了县城门他高兴的几乎叫了起来,似乎他已看到了一整桌的佳肴在等着他一样,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把那一桌菜给全吞下肚去。

就在他刚踏上那条官道,准备迈开大步时,旁边树林里走出来了一位丫环装扮的大姑娘,朝着他走来。

脚下不再移动半步,因为小呆他知道这大姑娘一定是冲着自己而来,毕竟四周此刻连个鬼影也不见。

“这位公子可是姓王?人称‘快手小呆’?”

看到漂亮的女人,每个男人都会多注意两眼。

小呆不止看了两眼,简直在那静静的“养眼”。

看到漂亮的女人,小呆都有个习惯,喜欢嘴上说两句俏皮话吃吃无伤大雅的豆腐,对女人他的哲理是“风流而不下流”。

所以那满桌子的珍肴美味,一下子全变成了豆腐,红烧的、凉拌的、麻辣的,甚至还有豆花、豆腐脑……。

这可是送上门的豆腐。

“我是姓王,也叫‘快手’,小呆只有我的朋友对我的昵称是如此,姑娘怎么知道?”

“既然你是姓王而且又叫‘快手小呆’那么就不会错了,我家夫人想请你移驾一晤,尚乞拨冗。”

“你家夫人是谁?他又怎知我会在此地?他要见我又有什么事?”小呆一连串问道。

“这都是我不能回答的问题,请原谅,我想你到地头一切就会明白。”

“你不说?对不起,我没有习惯和一个陌生人约会。”小呆就迈开步子。

“你害怕?”

“不,我肚子饿,人的肚子一饿,就对任何事都没兴趣了,何况吃豆腐又吃不饱。”

听不懂呆话中的含意,但是大姑娘却急道:“你肚子饿,我家主人早已知道并已摆筵以候。”

小呆已走远,却笑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宁可自己花钱请我自己。”

聪明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小呆很少让人请客。“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老古人说的话小呆是牢记在心。

因此他宁可花钱请自己,因为第一他的钱多。第二可以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第三,更可以全要自己喜欢吃的菜。就算你喜欢吃豆腐,也可以要一桌各式各样的豆腐,别人也管不着。

大姑娘拿出一面镜子,对着阳光朝城门处闪了几闪,小呆因为背对着大姑娘所以没看到。

进了向阳城,小呆朝着最大的一间酒楼走去。

刚到了门口,就被站门的迎宾汉子挡了下来。

看看自己混身狼狈相,想也想得到几天未曾梳洗,未曾剃须,那模样一定让人不敢领教。敢情这小子狗眼看人低,把大爷我当成吃白食的。

二话没说,抖手拿出一绽约摸三十两的银子在那汉子面前恍动着。

“对不起,小店已经客满,请您到别家去吧!”

话不但客气,也是理。

小呆纵有再大的不满,也只好抬腿移驾。

还真想不到会碰到这种怪事。

这个世界上弓然还有钱买不到东西吃的城镇。

拿着锭银子小呆已经跑了五家饭馆酒楼。

那一定都是同样的回答。

气极了,也饿坏了,腿更是走累了。

忽然——

小呆看到胡洞里有一摆摊卖面食的,大大的布招,上面写着“正宗牛肉面”。

笑了,一抛一接手中的银子,四平八稳,小呆朝着那面摊行去,嘴里又哼起了小曲。

阵阵的牛肉香味扑鼻,多带劲,耸动着鼻子,小呆等着老板下面,口水都快淌了出来。

“娘的,我就不信有钱会买不到东西吃,大馆子、小馆子全客满,成,咱小呆可是晕素都不忌,摆摊的牛肉面一样能填饱肚子,可怜我这五脏庙,不但是年久失修,几乎快垮了呢!”小呆一面嘀咕着,一面就等着那碗特大号的牛肉面端到面前。

小呆心里好快乐,因为在饿了五天后能吃到一碗热腾腾、辣呼呼的牛肉面,这还能不快乐吗?

一阵蹄音,急若擂鼓,冲进了这条胡洞。

同时一阵鸡毛子喊叫也传来,自马上的瘦削汉子嘴里。

“让让哇!前面的人让开哇!这马疯了,我可驾驭不了了呀!……”多急惶的声音,多惊险的场面。

摊子上另两位食客和小呆早就离座贴墙而站,老板刚把那碗特大的牛肉面摆在桌上,也吓得回身伏贴在墙上,那姿势就像是一个大大的“太要想歪也可以。)其实那只是老板的腰带垂下来,好像做老板的腰带都留的很长,以便擦桌子。

小呆傻了,这件事也未免太离谱了些。

饿了五天,跑遍了大街上的馆子,拿着白花花的银子都吃不到东西,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露天大酒楼”,眼见那特大号的牛肉面就可吃到口。

然而就有那么凑巧的事,一匹疯马、一个冒失汉子、一阵希哩哗啦的声音、一地的牛肉汤牛肉面、一片乱七八糟的狼藉场面。

当然,小呆又得继续饿下去。

什么是哭笑不得?什么是啼笑皆非?

小呆现在的样子就是。

完蛋的意思就是什么都完了。

哭笑不得总比欲哭无泪好得太多。

所以小呆就把手上的银子塞到卖牛肉面的怀里,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不得别人伤心,虽然现在伤心的应该是自己。

钱并不是万能,也有买不到的东西。

小呆后悔了,后悔方才为什么不让人家请客,早知如此,他倒宁愿去吃一顿饭,就算“宴无好宴”吧,那最起码可以先填饱肚子。

一路走,一路想,小呆想起了那个刚才拦路的大姑娘。

“你要吃面吗?到我家来,我下面给你吃。”

小呆在胡洞口看到了那大姑娘,还有在大姑娘身后那骑着疯马的瘦削汉子。

那马现在一点也看不出哪里疯来,而那汉子更没有刚才那种惊慌的神色。

看到了对面的两个人一匹马,要还不能明白,小呆可就真的是呆子了。小呆不是呆子,相反的,他还很聪明而且反应也快,所以他笑了,学李员外笑的样子。

“你下面的味道会比刚才的牛肉面味道好吗?”小呆笑在心里,却一本正经的道。

“当然,而且我会煮一碗比你刚才所要的大上十倍的牛肉面请你,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吃呢?”

“想、想,我现在太想吃你下的牛肉面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你家。”

有人说,哪怕你家的母鸡今天下了几个蛋,丐帮的人都能知道。

这不一定是真的,却也正证明了丐帮耳目多、消息的灵通。

当李员外接获了报告,说向阳城里有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没吃到牛肉面,反而塞了一锭三十两的银子给卖面的老板这一桩事后,他就急急上路赶去了向阳城。

三十两银子,莫说吃一碗牛肉面,就算买条牛也差不了多少。这种看不得别人受苦,又爱到处洒银子的习惯,除了小呆还能是谁呢?

问题是小呆一向都是爱干净,和爱穿漂亮衣服的人,这点却和传来的消息不太一样。

然而,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在整整等了五天都没有消息的现在,李员外只好亲自跑一趟去求证那人究竟是否为小呆,再说向阳城和平阳县只不过来回一天的路程,并不算远,与其于等却不如主动寻找。

李员外走了,平阳县里只剩下“鬼捕”一个人。

就在李员外走后不久,客栈里“鬼捕”一人在房里喝着问酒时。

人影一闪,房内已多了一儒衫挺俊的白晰青年。

这个人也正是那天掉落铜钱的那人,也因为“叮”的一声铜钱落地而化解了李员外和燕大少奶奶之间的杀气。

“鬼浦”并不惊讶,也好像知道这人会来一样。

“坐,李员外刚走。”

“我知道,我看着他出了城门。”

“要喝酒吗?我拿杯子。”

“不,没什么心情,你一个人喝好了。”

这个人是谁?

他似乎和“鬼捕”铁成功是朋友。

他们之间又有着什么秘密?

他又为什么等到李员外走了后才来?

他有意化解了李员外和燕大少奶奶之间的决斗,又为了什么?

这儒衫青年和“鬼捕”在房里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因为房门是开着的。

许久,这人才走出“鬼捕”的房门口道:

“你也一样,这事并非单纯的冲着燕家,我怀疑还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你既然卷进了这漩涡,恐怕随时都会有生命的危险。”

“我知道,我已抱了必死的决心。”

那儒衫少年走后,“鬼捕”布满风霜的老脸上,却显出一片茫然就义的神色。

他想要做什么?还是他已预料到了什么?

大姑娘真的下面给小呆吃了。

那不是一碗牛肉面,而是整整一大锅牛肉面。

你能想象一个人饿了五天后能吃下多少东西吗?

五斤面,六斤牛肉,外带一整锅汤,甚至连一小粒葱花也不剩,全下了小呆的肚子。

现在,小呆正双手抚摸着肚子,他已连站也站不起来了。小呆瘦是瘦些,吃起东西的本事,还真找不出几个人能比得过他的。

满足的吁了一口气,再打两个饱嗝,嗯,他是真的吃饱了,勉强的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小呆开始浏览着这间房间四周的布置和对面的大姑娘及那刚才骑马的汉子。

而那瘦削的汉子和大姑娘也正用惊异的眼光,看着小呆,因为他们实在想不透那些面和牛肉小呆是怎么吃下去的。

平常那些东西,就是五个大汉也不一定能吃得光。

“你们两个人的神情,呢,不太礼貌,但是我不怪你们,有机会我也想饿你们五天,恐怕你们绝不会吃得比我少,呢,我这一生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面,呃——你下面的功夫还真是一流的呢……”一个人不能吃饱,吃饱了他的老毛病就会又犯了。小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在饿的两眼发黑的时候都忘了吃豆腐,何况在吃饱的时候。

“对了,你不是说你家夫人请我吃筵席的吗?为什么却给我吃牛肉面?而你们夫人又在哪里?”

“你请稍等一下,我家夫人很快就会回来,因为菜都凉了,所以筵也就撤了,谁也没想到什么时候你会来呀!所以只好煮牛肉面给你吃了。”大姑娘脆声回道。

“能否告诉我,你们怎么会知道我走那条路,而且你又在那里等着我的吗?”

“说实在的,我们也不知道你会从那条路出来,但是黑雾山的每一条出口,我们夫人都派有人把守着,只要你出来,我们都会等到你的。”大姑娘笑道。

“你们夫人是谁?现在难道还不能说吗?”

“是的。

“吊人胃口,可是生不出儿子的喔!”

大姑娘总是个姑娘家,所以她脸红了。

“你……你这人怎么如此说话?”

“是吗?我倒不觉得这么说有什么不对,谁要你们整我的冤枉,能告诉我为什么向阳城里的小饭馆都会听你们的,不敢做我的生意。”

被人一语道破,大姑娘有些羞涩的说:“城里百分之八十的生意都是我们家主人经营的,就算有些不是我们主人的产业,但也都和我们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才会听我们的。你不要误会,我们并没有整你的意思,而只是想请你来这里,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你原谅……。”

“这就难怪了,我还当我是进了邴都城,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都没人要哩。看这间房子的气派、布置、装饰,嗯……你家主人的确有这能力。”

这间房虽不十分大,但是装横的却是富丽堂皇、精致考究,二切摆设俱是非金即银,水晶宫灯、檀木家俱,这还只是间膳堂,其他的房间可想而知。

“这位大哥,你贵姓呀?刚才你表演的还真是一级棒哩!我看‘海棠戏班’当家名角连少棠,恐怕演技也没你好呢!”小呆又转了目标开始挖苦那方才骑马的汉子。

那汉子脸上一红,却也大方的道:“赵齐,方才见笑了。”

吓了一跳,小呆道:“‘飞索’赵齐?”

“不敢。”

“没想到,真没想到‘百胜门’第一高手竟在此让我碰上了,幸会,幸会。”

“好说。”

泡在浴盆里,本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但是你有许多解不开的结,乱成一团积在心中的话,又怎能安心去享受,去体会那种洗澡的乐趣呢?

在得知作主人的要两个时辰才能回来,小呆听从了大姑娘的建议先沐浴梳洗,这也是他迫切想做的一件事,因为他喜爱整洁几乎已到了快有洁癖的习惯。

小呆虽然泡在浴盆里,脑子里却一直想着问题。这些天来的种种,此刻如走马灯般,一幕幕恍动着,而那一件件猜不透的事情也就这么乱成一堆的困扰着他。

他想不出约他来此的女主人是谁?

他也想不出要杀自己的黑衣女人是谁?

他更想不出燕大少奶奶怎么自己在后面跟踪,而把他诱进了那连鬼也不容易摸出来的黑雾山?

还有川陕道上拦截自己的女人又是谁?

这四个女人之间有没有关连?

想到女人,他笑了,因为他又想到大姑娘,还真纯的可爱,不但煮了一大锅可口的牛肉面给自己吃,还外带一整盘的豆腐。

小呆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什么事情发生,他总是从女人联想起。

一向聪明的小呆,这次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他后悔了,后悔不该听那大姑娘的建议,去洗这个活见鬼的澡。

他也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怕脏,脏一点又不会死人,他发誓以后把自己洁癖的习惯给改掉,学学李员外邋遢一点又有何妨。

如果是李员外换成了自己就不会上这个当。

如果自己是李员外现在也绝不会在此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

就在小呆还泡在那圆木桶的浴盆里正要上来时,大姑娘“砰”的一声,推开了门。

目不斜视,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进来、出去。

这本来没有什么,因为小呆全身都在浴盆里,要命的却是大姑娘出去的时候,不但把他准备的新衣拿走,而且连旧的也没留下一件。

小呆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这是真的呆了。

喉咙已快喊哑了,就像这屋里的人已全消失一般,没有一丝回音。

但是小呆知道他们都在,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到如今才知道洗澡原来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

小呆甚至幻想着人为什么不是动物,动物就不必洗澡了呀!

一向对自己的聪明颇为自信,现在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笨,笨得连一点法子也想不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该说出个理由呀!喂!就算犯人吧,法堂上也是穿着裤子听县老爷发落的哩……你们听着,如果再不把我的衣服拿进来,我可要骂人了……”

大姑娘的脸终于出现了,笑嘻嘻的一张脸。

“你骂呀!你再骂呀!如果你想泡烂在里面的话,你就再骂呀!”

小呆噤声不敢再开口了,眼里却全是祈求之色,心里却已把这大姑娘给从头骂到脚不止八百遍了。

“想要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做是不?”

小呆急忙点点头。

“你很聪明不是吗?应该猜得到的是不?”

小呆又急忙点点头,接着又连连摇头。

“咦?你不是很会拐着弯骂人吗?而且还说些全是人家听不懂的话吗?你为什么不开口了,成了哑巴?”

敢情小呆前面吃了半天人家的豆腐,这会儿大姑娘已转过脑筋意会到了,所以才生出报复的心理。

暗道一声苦也,小呆又发誓了,发誓再也不敢随便吃女人的豆腐和开黄腔了。

“姑奶奶,我不是有意的,我已经知错,下回再也不敢了成不?”

连姑奶奶都喊了出来,还真难为了“快手小呆”。

“下流,你还想有下次?”大姑娘杏目圆睁。

“是,是,我下流,我现在也赔了不是,姑娘你呢?折磨了我半天,气也该消了,拜托、拜托,衣服可以还我了吧?”小呆就差些没哭出来道。

“没那么便宜的事,你休想。”

“难不成你要捧着我的衣服当宝?”

话才说完,小呆又呆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里事情还没解决,小呆的老毛病居然又犯了。

恨不得咬掉自己那根舌头,小呆愕然的注视大姑娘的反应。

果然,大姑娘在脸花容一变,气得跺脚。

放下了衣服,大姑娘竟不再答腔,而搬了张椅子就坐在门口。

小呆也不敢开口,二人就这样对峙着,多尴尬的场面,又多奇妙的场面。

男人的皮一定比女人厚些。

小呆又笑了,笑得更为捉狭。

不可否认的那笑,嗯,有一点迷人,当然火候还比不上李员外的笑。

“你是不是很喜欢看男人洗澡?”小呆笑道。

“无耻!”

“那一定是喜欢看男人不穿衣服喽?”

“下流!”

“既都不是,那么你告诉我,你坐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微歪着头,小呆嘻嘻笑着说。

“我只是想看你那窘相,看看你到什么时候才能悔悟,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惭愧。”

有些戒备似的,大姑娘实在想不出到了这时候那可恶的小呆怎么还笑的出来。

“好了,男人出浴并没什么好看,你为什么不走呢?”小呆叹了一声说。

“你会这么不知羞耻?”

“我是说真的,我不认为这有什么羞耻的地方,因为我已告诉了你,我要上来。”

“你敢?你敢当着一个女人,—……一丝不挂的……”

“那你就看看我敢不敢。”

话说完小呆就真的站了起来。

那姑娘没想到小呆真的敢站起来,一见小呆上半身露出浴盆,吓得双手捂住眼睛,撒腿就跑,连地上的衣服也忘了拿。

男人和女人本来也就是这样,一个进,一个就退,一个刚,一个就柔。

进的一方通常都是男人,而退的一方往往却是女人。

所以小呆站起来,大姑娘就跑了。

小呆胜利了,在这场男人和女人斗智的战争中。

当然这胜利的成分却是不大光荣。

这也是男人和女人不同的地方。

如果立场互异,小呆,不,任何男人绝不会跑的,就算要跑也是慢慢的跑,而一定会等到人家完全站起来,自己看清楚后,才会王二麻子,意犹未尽的跑开。

平阳县与向阳城的半途中。

一片杂木林前。

李员外望着前面的黑衣蒙面人,不发一语的瞪视着自己感到有些错愕。

“员外李,如果你想享受你下半辈子美满的人生,你最好离开平阳县。”

“唷!这位大哥,光天化日下你蒙着个面,拦住兄弟我的路,猛古丁的说出这一番说来,我可着实吓了一跳哩!我当然想好好享受我的下半辈子,我可还年轻的很哪,不过你说的也太让我迷糊,可否请你告我为什么?”李员外和小呆同是一个调调的说。

“少耍嘴皮子,我的忠告你最好相信。”

“是吗?你不说出理由,我恐怕很难从命喽。”

“莫以为你是‘乞王’的唯一传人有所倚仗,我这么说正因为你还年轻。”蒙面人语声僵硬的道。

“你是我的朋友?”

“不是。”黑衣人愕了一下才说。

“那么你是我的敌人?”

“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么我就是你的敌人。”

“我一定认识你,我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不把你的面罩拿掉?你怕什么?”李员外追问着道。

“笑话,我怎会怕你,我蒙面自有我的道理,废话少说,你到底离不离开平阳县?”

“突然间我有一种冲动,你愿意听听吗?那就是我很想看看你的真面目,我敢打赌,你也不要否认,我一定见过你。”

“见你过”三个字还在嘴里打转,员外李已攻出十七腿,右狗棒更是舞得密不透风,左手五指俱张的攻向蒙面人。

“制敌机先”“主动攻击”,员外李永远不会忘记这两句话,尤其在他知道非要和对方打一场架的时候。

所以他抢先攻击。

没料到对方说着话的途中,会突然出手攻击,仓促间蒙面人一阵手忙脚乱,捉襟见肘地应过了这一轮攻击,然而衣襟、袍油等处已裂了三处,这全是那打狗棒的杰作。

撤出身后长剑回攻过去,蒙面人怒极而道:“李员外你好卑鄙,你就是全靠着偷取成名的?”

“蒙面大哥,这怎能怪我呢?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有打听清楚我的习惯罢了,我员外李几时和人家打架,你听过我是让别人先出手的?”

又是三招五式一气呵成,员外李没有放松一点,一面说着,一面攻了过去。

蒙面人的确称得上是一流高手,刚开始因为没有防备,有些应变失措,几招过后也就逐渐扳回劣势,左手剑右手拳,均走怪异的路子,一时之间和李员外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员外李愈打愈是惊异,他发现他的对手不但内力浑厚且剑招诡异,右手更不时突然发招,有时如来自九幽那么的令人防不胜防。遍搜记意,就从没听说有使左手剑而又能同时右拳出招攻敌的武林人物。

好在自己的“疯癫十八步”尚能勉强自保,每每在紧急时分,也都化险为夷。

原告打成被告,随着时间的流逝,员外李已逐渐感到对手施于身的压力已愈来愈重。刚开始抢占的先机,如今早已成了被动,向以灵巧潇洒出名的“打狗七十二棍法”更是难以封住那诡异的剑法,心里愈惊也就愈施展不开。到今天他也才发现这根打狗棒竟是那么的重法。

反观那蒙面人不但已争回了主动,且有余力的边打边说话。

“员外李,你我既无宿仇,又无新怨,我实在不愿出杀手,只要你能离开平阳县,这在你来说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

“你要我离开平阳……县……又是什么居心?”李员外一面招架,一面喘息四道。

“这些你也就不必过问,我是奉劝你一句‘是非皆因强出头’,而这出头的后果往往就会惹祸上身。”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燕家……的事,又与你何干?你也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加紧了攻势,蒙面人似已不耐久战。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人。”同时眼中杀机已露,一付欲置员外李于死地的态势。

高手的对搏,是一点巧也没有,完全是硬碰硬,谁的功力深,谁的武学强,谁就是胜利者。

就在李员外已招架无力,不知如何来应付蒙面人那一轮连绵不绝的剑光时——

搏斗中的二人,同时撤招后退望向了那发话的白衣女子。

许佳蓉,那会于川陕道拦截“快手小呆”的女人又出现了,仍是那般的冷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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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一颤。

李员外却愕然。

蒙面人一颤的原因是这白衣女子身材、举止像极了一个他所常听到的人。

李员外愕然却由于这女人的美丽。他是个男人,一个十九岁的“大男人”,大男人都喜欢看漂亮的女人,何况这个漂亮的女人似乎“来意颇善”,也恰是时侯。

“鬼捕”铁成功又到了“回燕山庄”。

他现在又坐在了燕大少爷的书房里,钱老爹仍然陪侍一旁。

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等到燕大少?因为钱老爹说大少爷已经出去一整天都没回来过。

一个疯子有什么好看?

为什么“鬼捕”三番两次的来“回燕山庄”好像非要等到那疯了的燕大少爷?

这是一根针,一根绣花针。

现在这根针斜钉在窗户的边框上—一燕大少书房的窗户。

而“鬼捕”更是双眼直盯着那银针看,好像那不是根针,而是一幅让人叹为观止的书。一根针,一根普通的绣花针,这有什么稀奇?

就算一根金针吧!也应该不会让这江南第一名捕如此失态才对。

但是这根针如果出现在一个疯了的男人书房里的话,这就透露着有些玄奇。

因为这是书房不是绣房,而且女主人也不在,所以这根针更不应该出现在此。”

再说这根针出现的地方也不对,怎会斜钉在窗户的框边上呢?

这个位置刚好在一个人颈部以上的高度,如果这个人正好站在窗户旁向外眺望时。

最主要的是上回来的时候并没发现到这根针,“鬼捕”的记忆力、观察力应该是无庸置疑的。

“鬼捕”想到了李员外的话。

——小北街四个人全都死于绣花针下——

他沉不住气了,因为这一句话好像证明了燕大少可能遭遇到了什么,甚至已被人杀了面移尸他处。

他在窗前模拟着各种姿势,得到的结论是:

——如果燕大少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而有人躲在窗外的假山后,他射出的绣花针透过燕大少的太阳穴而斜钉在窗户的框边,当然这人的力道是很大的。

“鬼捕”小心拔下了那根针收好,匆匆的走了,他急需把这件事告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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