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紫气东升

他这道圣旨引发了民众愤怒,然而天子命令,任是民众、将士们如何不满,凤绝也不得不走这一遭。

到宫的那一天,万里无云,日头正好。

凤绝看着面前这高墙,将一封信交给一旁的嬷嬷,“有劳。”

也只有想到自己身在后宫的妹妹,他的心情才会好些。

皇帝的怀疑无凭无据,此番定是有人诬陷,哪怕他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加之这皇帝经常干些荒唐事儿,这一趟恐怕凶多吉少,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用于上朝的大殿气势恢宏,檐上立着十二属相雕塑,四方柱雕刻金龙。此时殿门大开,红毯一路伸向龙座,里头立着几十个人,分立红毯两旁,皆着朝服,以品阶排列,甚是齐整。

龙袍加身的天子坐得端正,不怒自威,然而凤绝常在营中,对于医术略知一二。进宫时瞥过皇帝虽然正襟危坐着,可那背还是有一半靠在了椅背上,似乎不大有力。

再多的,凤绝看不着了,按规矩也不能多看,匆匆步入殿内,下跪拜见,一切显得正常,又不正常。

安静,是朝会时的惯例,只有涉及某些特殊事情时才会悄声低语些己见。

皇帝并不开口,只拿一双眼扎草人似的盯着下面的人,仿佛要看穿些什么。

许久,久到凤绝双腿麻木,高座上的人才道平身。

他咬牙缓缓站起,尽量控制着不让双腿颤抖,却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腿脚一软,险些再度跪下。

而帝王只是漠然看着,对于刚立战功的将军,没有半点爱惜。

群臣低头的低头看戏的看戏,只一人在凤绝起身站好欲退立一旁时出列,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那天,乌云替代了原本的晴空,天雷滚滚,狂风怒号,仿佛老天爷都愤怒了起来。

天子一旦对功勋累累的武将起了疑心,起了防备,那么无论弹劾者为谁,所言真假,或是武将所立战功多大,都难逃一劫。

斩首台上的将军脊背挺立,不屈不饶,至临死都没求饶过一次,再喊过一回陛下。

便是那日后,雨下了五天五夜才渐渐消停,却依旧阴着天,不见光明。

也是那日后,皇帝忽然病倒,由太子代而管之。

“这等大事,他妹妹呢?”听人说时,霍坤灵曾问了一句。

说者唏嘘道:“嗐,凤贵妃本受宠得很,后来不知怎了被皇帝打入冷宫,再没出来过。”

“真是荒唐。”

云淼联想到三个月前的事儿,就觉得一顿气血上涌,忍不住握住剑柄,提议道:

“阿灵,我直觉碎片不是在凤梧手中便是那朔王手中,总归都是皇宫中人,要不我们把皇帝做了,再去冷宫看看,如果不是就去做了朔王然后找找看?”

“我觉得百姓们挺愿意看那荒唐皇帝下位的。”似乎是怕霍坤灵不同意,她补上一句。

霍坤灵忽然陷入沉思。

不是她不想这么做,而是……

真羡慕有实力直接刚的人啊……

于是,当晚,二人潜入宫中,兵分两路,实力派云淼解决了几个必经之路的暗卫后,跳进皇帝寝殿中,步至床前。

恰好无人近床看守,想是担心搅扰了皇帝,对病情不利,因此皆守在外面。

她一眼都不屑多看,右手转了个圈,双指合并,猛点胸口,只见床上的人身子一颤,头一歪,眼睛再没机会睁开。

“祸害。”留下这么句评价,云淼身形一闪,离开了寝殿。

不久后,寝殿大乱,“皇帝驾崩啦”五个字混在嘈杂声中,仍是听得真切。

而位于皇宫北部荒凉的冷宫中,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坐在榻上,失神的看着眼前的银剑,右手无意识的擦拭着。

作为失宠的妃嫔,被打入冷宫,身边的侍候自然是少的,因此殿内空无一人。

只是,任是谁都没想到,这样偏僻清冷的地方还会有人到访。

“娘娘,有一白衣女子想见您。”自小到大跟着凤梧的丫鬟在门外禀报。

这一声打断了走神中的人,她猛的惊醒,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凤梧在脑海中过了三遍都没能想到这种时刻能有谁来看她,于是便让丫鬟将人带到前殿,收起银剑整理了一下妆容,这才踏出寝殿的门槛。

这一踏本是为了杀他,如今却变为了见人。

凤梧三次轮回,唯有这回是不一样的。

来人衣着算得上朴素,白衣而无任何装饰,但仔细看能瞧见衣襟与袖口处的金色花纹。未插发饰,未施粉黛,看着却又不太似个平凡人。

见面第一句,是规矩内的行礼问好,凤梧无谓的摆了摆手,“什么贵妃不贵妃的,都这地步了,无甚必要,快起。”

她又感慨道:“说起来,自入了这风来宫,倒是头一回看着外人。”

第二句,霍坤灵平淡道出皇帝驾崩的事实。只见凤梧脸色突变,猛然站起,撑着桌子的手颤着,话语也颤着。

“此话当真?”

霍坤灵颔首,“消息很快就会传遍皇城。”

“凤贵妃!”话音刚落,凤梧脱力欲倒,霍坤灵忙上前搀扶。凤梧又哭又笑,抬目望天,朦胧中看见夜空中正好有一道流星划过,仿佛那就是她的兄长。

轮回三次,无论她做什么,怎么做,都改变不了兄长被皇帝赐死的命运。她曾手持银剑刺杀皇帝,无论如何都会被人发现并阻下,因而入狱受刑,死在其中,再睁眼又回到了兄长回宫那日。

仿佛这是一道死题,她的兄长必须死,皇帝必须活,而她,只能一次次看着,有心无力。

她几欲绝望,又无计可施。活又不想活,死又死不了,杀又杀不掉,还能怎办呢?

却不想,有人打破了这定律,她终于可以解开心结,仿佛恢复了自由,一身轻。

“娘娘!”

也许是多种情绪交织,让这日渐消瘦的身体吃不消,凤梧终还是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块金色环绕着紫气的碎片凭空出现,不等霍坤灵动作,那碎片发光,并且愈发强烈,迅速扩大笼罩整个皇宫。

只一瞬,所有人都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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