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凌若瑶的追问,皇甫逸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几番张嘴,可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而他的这番犹豫不决,却是让凌若瑶愈发的不满起来,看向他的目光,也更是凌厉怨恨:“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说说,他们究竟犯了什么事,要让你这般对待他们!”
“若瑶,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双手依旧扶住她的双肩,皇甫逸低沉着声音说道,并竭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事情的经过,我会全部告诉你的,你先冷静一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一把挥开他扶住自己的双手,凌若瑶抬头望向他的双眸,不满地低吼道,“我的家人被你抓起来了,你说我能冷静下来么?”
见她的情绪愈发的激动,皇甫逸也焦急起来,英挺的眉头紧蹙成了一团,紧抿着薄唇,他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好半晌之后,他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之所以会把你的家人抓起来,是因为……你大哥他通敌叛.国,勾结苍穹国,故意战败,导致我方军队死伤无数。”
“不……不可能!”脸上是一抹难以置信的神情,凌若瑶急忙摇头反驳道,“大哥不会这么做的!他是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他!是的,是有人陷害他!”
凌若瑶说着,突然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皇甫逸的胳膊,急切地说道:“逸,你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我大哥一个清白!”
“若瑶,你听我说。”反手握住了她的双手,皇甫逸紧张担心地看着她,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没人陷害你大哥,他的确是通敌叛.国,故意输给苍穹国。”
“不会的!”一把甩开他的手,凌若瑶往后退了一步,面目凶狠地瞪着皇甫逸,怒斥道,“我大哥不会这么做!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怎能这般轻信谣言!”
皇甫逸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让她接受这个事实,只得蹙着眉头看着她。
稍许过后,他才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一般,凝视着她,沉声问道:“你是否认识一个叫纪绍源的人?”
“纪绍源?”愣了愣,凌若瑶疑惑地说道,“他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她不认识什么纪绍源,不过倒是认识一个叫顾绍源的人。
暗自沉思了稍许,她便再次出声说道:“不过,我大哥倒是有一个朋友,叫做顾绍源。”
“对,就是他!”皇甫逸急忙说道,表情很是严肃,“你可知这个顾绍源是何身份?”
摇了摇头,凌若瑶表示疑问。
说起来,她的确不知道这个顾绍源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只知道,是凌青莲离家的那两年里,在外认识的朋友。
至于其他,她并未过多的打听,也对此没有兴趣。以至于,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顾绍源的身份。
“这个顾绍源,不是别人,正是苍穹国的太子,而他也不是叫顾绍源,而是纪绍源!”皇甫逸说着,语气低沉严肃,“你大哥和他是朋友,你现在还怀疑他是被人陷害的么?”
凌若瑶再次愣住了,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往后退了两步,却不想一下子撞在了盛满热水的木桶上,不由地一阵摇晃,险些跌进了木桶里,幸好皇甫逸及时出手,揽住了她的腰。
急忙扶住她,皇甫逸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然而,凌若瑶却依旧处于震惊当中,还没有从这个事实中回过神来,依旧不可置信地摇头呢喃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大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顾绍源也不是什么苍穹国的太子!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若瑶……”见她一直这般喋喋不休,皇甫逸很是担心,小心翼翼地将她拥进怀里,轻声呵护道,“若瑶,冷静一点,不要去想了,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知道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一定很难接受,所以他才会选择隐瞒她,就是不想看见她这般样子。尽管他也知道,这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但至少,他不想让她这么快就知道。
尽管深知她很难接受这一事实,但身为车辕国的皇帝,坐在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有些事情他必须得狠下心来,必须要做出决定。
凌青莲反得是叛.国罪,按理当诛九族,但考虑到凌若瑶的心情,他一直还未处置凌青莲以及凌家。
但凌青莲的罪责是避免不了的,且他总是要在朝堂之上,给大家一个信服的结果。
当处在这个位置上后,他才明白,有很多事,都是这般的身不由己,而有时候,他也必须狠心,要果断。
就在他暗自沉思时,凌若瑶却是突然一下推开了他,朝着他大吼道:“你走啊!我不想看见你!你走!”说着,便伸手指向了殿外。
“若瑶……”皇甫逸轻唤着她,并迈步向前,试图扶住她。
却不想,他的手还没触及到她的手臂,就被她一下子,毫不留情地挥开了,只听见啪得一声响声。
“走啊!”朝着他大吼,凌若瑶哽咽着跌坐在了地上,滚烫的泪水,顿时间便淌了出来,“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她此时的情绪极为不稳定,尽管他很担心她,很想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但他也知道,他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她的情绪更加的不稳定。
沉思了稍许后,皇甫逸便轻叹了一声说道:“你一路乘车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我这就叫彩珠进来伺候你。”说着,他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朝着殿外走去,却是三步一回头,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待到皇甫逸走出宫殿后,凌若瑶才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毫无顾忌地大哭出声,眼泪霎时间便模糊了视线,灼伤了她的脸颊。
她没有想到,自己离开的这三个多月里,竟会发生这般严重的事情,这叫她一时间如何接受得了?
虽说她只是附身在这具身体上的一缕幽魂,并非真正的凌若瑶,凌家人对她而言,也并非她真正的家人。但在与凌家人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早已经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尤其是凌延和凌青莲,他们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如此的关爱着自己,照顾着自己。
可是,在阔别三个月后,她刚回到京城,就听闻了这样的噩耗,而且还是被她最爱的人,下令抓起来的。
她好恨,恨皇甫逸的无情,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凌青莲的糊涂,亦恨命运的不公。
是老天在惩罚她么?不然,为何要让她经历这样的事情?为何要让她最爱的人,做出这样让她憎恨的事情?
她该怎么办?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家人?该如何面对皇甫逸?
连续几日,凌若瑶都呆在屋子里,不肯踏出屋子半步,也不肯见任何人,唯一能近得她身边的人,就只有前去照顾她的彩珠。
看着日渐消瘦,终日无精打采的凌若瑶,彩珠很是担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她。
凌家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且也是皇甫逸命令她,不许告诉凌若瑶,可最终凌若瑶还是知道了。
将熬好的热粥送到凌若瑶的面前,彩珠小声地说道:“二小姐,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会受不了的。奴婢给你熬了粥,你趁热吃点吧。”
然而,凌若瑶却依旧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脚边,盯着地面出神,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抬头看彩珠一眼。
“二小姐……”彩珠很是担心,也着急不已,就连声音也不由地哽咽起来,“二小姐,你别这样……二小姐,你还是吃点东西吧。”
只可惜,凌若瑶依旧不说话也不看她,就好像一尊雕塑一般,被放置在了床脚边。
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经历这样的事情?为何老天要这般残忍?
“不好了……不好了……”
突然,殿外传来了一声着急慌张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道娇小的身影,快步跑进了宫殿,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凌若瑶的面前,慌慌张张地说道:“不好了二小姐!”
起身看向那宫女,彩珠低声呵斥道:“这般慌张做什么?是有妖怪在追你么?”
瞪了那宫女一眼,彩珠用眼神警告她,不许在凌若瑶面前胡说话,免得再次刺激她。
只可惜,这宫女根本就没看懂彩珠向她传达的意思,亦或者是,即使看懂了,也装作没看懂。
“二小姐不好了!”那宫女根本没理会彩珠的斥责,依旧慌张不已地说道,“奴婢听说,皇上已经下旨处斩凌将军了,而且还要将凌家人全部发配至边疆!”
“你说什么?!”原本还没有任何反应的凌若瑶,突然抬起头来,眼神惊恐,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宫女,并一下子蹭起来身来,一把抓住了那宫女的衣裙,愣是把她给吓了一跳,“你刚才说什么?”
回过神来后,那宫女才将刚才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却让凌若瑶更加的震惊不已。
本就身体虚弱的她,在听了这一噩耗后,一时间难以接受,整个人一阵摇晃,便要往地上倒去。
“二小姐……”
彩珠一惊,急忙上前扶住她,才不至于让她跌倒在地。扶住她后,彩珠又是一记凌厉的眼神瞪向那宫女,低声骂道:“谁叫你来的?叫你多话!”
“彩珠,我不是故意吓唬二小姐的。”那宫女急忙出声解释道,心中也很是着急,“我也是刚才听别人说的,听说了之后,才赶来告诉二小姐的。”
“你听谁说的?”彩珠再次出声呵斥道,“这种话,别人随便一说,你也就相信了么?万一被皇上知道了,皇上定会饶不了你!”
那宫女被吓住了,急忙摆手,慌忙替自己解释:“不是的彩珠,我是挺姚妃娘娘说的。”
“姚妃?”彩珠愣了愣,眼眸中顿时浮上了一抹不满的情绪,但尽管自己再愤怒,可她只是一个奴才,也只能将火气往肚子里咽。
虚弱地靠在彩珠身上的凌若瑶,微微抬眼看向那宫女,虚弱地问道:“皇上呢?皇上在哪里?”
“皇上正在御书房里批折子呢。”
没再说话,凌若瑶直起身来,摇晃着身子,便是跌跌撞撞地朝着殿外走去,吓得彩珠赶紧跟上去,小心地扶住了她。
一路径直来到御书房,凌若瑶也顾不得太监的阻拦,一记凌厉的眼神扫去,便让那太监不敢再上前来。
推开了扶住她的彩珠,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迈步,独自一人,走进了御书房里。
走进去后,她才发现,原来皇甫炎和皇甫熙也在。皇甫羽还在战场上,故四人没能聚齐。
见到她走进来,皇甫炎和皇甫熙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站起身来,朝着皇甫逸拱手说道:“若是皇上没别的吩咐,臣等就先告退了。”
微微颔首,皇甫逸没有说话,却是将目光投向了脸色很不好看的凌若瑶。
在经过凌若瑶身边时,皇甫炎和皇甫熙纷纷扭头看了她一眼,看向她的目光,均显得有些复杂,似是不知该作何表情一般。
待到两人离开后,皇甫逸才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见她的双手很冰,便赶紧替她搓了搓手。
“这么冷的天,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一点?当心着凉。”他柔声说着,话语里充斥着浓烈的关心,看向她的目光也很是温和。
然而,凌若瑶却并未理会他的关切,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地看着他,直奔主题问道:“你下旨了?决定了要如何处置我的家人?”
在她出现的时候,皇甫逸便猜到了她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但见到她此时这般反应,他还是有着几分的难以接受。
事已至此,他也知道,自己是瞒不住她的,便点了点头说道:“已经下旨了,三日后,便处斩凌青莲。七日后,便将凌延等人押送至边疆。”
双眸霎时间变得冷冽起来,凌若瑶紧咬着红唇,似是在努力地压制心中升腾而起的怨恨和怒火,但她那俏丽的,却显得苍白的脸庞上,依旧写满了愤怒。
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抬头,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把我的家人关在哪里?”
简短的一句话,却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若瑶,你问这个做什么?”皇甫逸有些疑惑不解,狐疑地问道。
“你把我的家人关在了哪里?”没有理会他,凌若瑶再次出声问道。
英挺的眉头紧拧成了一团,皇甫逸沉默了稍许,才出声说道:“天牢里。若瑶,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猛地一挥手,凌若瑶低吼道,“你不要再让我冷静了,我冷静不了。我的大哥,就要被处斩了,我的家人就要被流放了,你叫我怎么能冷静?此时此刻,我的家人被关在监牢里,而我却住在皇宫里,你让我如何面对他们?”
“若瑶……”
深呼吸了一口气,凌若瑶突然抬头望向他,语气清冽却决绝地说道:“我也是凌家的一员,既然你要将处置我们凌家,那也把我一起给处置了吧?凌家人都要被发配边疆是吧?那好,也把我发配边疆吧!”
“若瑶,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的。”抬手扶住她的双肩,皇甫逸沉声说道,语气里透着些许的疲惫和无奈,“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又怎会将你发配边疆呢?”
“你还说没有伤害我么?你这般对待我的家人,那不是在伤害我么?”
“若瑶,为什么你就不能替我想想?”皇甫逸突然感到很无力,“你大哥犯的是通敌叛.国之罪,按理当诛九族。如今,我只下旨处斩你大哥,至于凌家的其他人,我并未处斩他们,将他们发配边疆,对他们已经是仁慈了。”
“仁慈?”勾起唇角,凌若瑶冷笑着说道,“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的家人关起来,还下旨处斩我大哥,流放我的家人,还好意思说仁慈!”
面对她的质问和愤恨,皇甫逸感到很是无奈,甚至还有着一丝的委屈:“若瑶,我已经说过了,我并没有冤枉你的大哥,他与纪绍源相识,你也是知道的,为何你却老是认为,是我冤枉了他呢?”
他的这一番话,让凌若瑶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心中也有些退缩起来,她不是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些,只是不想相信,不愿相信,所以才一直这般自欺欺人。
“我不想听你说!我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凝视着他那双深邃的凤眸,凌若瑶语气坚定决然地说道。
说完,也不等皇甫逸开口,她转身便小跑着朝殿外奔去,只留下皇甫逸独自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稍许过后,他才回过神来,眉头紧锁,这才赶紧追了出去。
然而,在他走出宫殿时,却发现殿外早已不见了凌若瑶的身影。
叫来旁边的小太监,皇甫逸向着小太监一询问,才知道凌若瑶已经跑走了。
鉴于刚才她所说的那些话,以及她询问自己,凌延一家人被关在什么地方,他便知道她是去了哪里。
一手背负在身后,他迈步走下了石阶,步伐快速地朝着前方走去。
一路来到了天牢外,凌若瑶很自然的被守在牢房外的狱卒给拦了下来。不管她是撒泼耍浑还是求情说好话,狱卒始终不肯放她同行。
即使她搬出了皇甫逸,用皇甫逸做幌子,狱卒依旧只有一句话:“请出示令牌。”
凌若瑶顿时真想提刀砍掉眼前这两个狱卒的脑袋,若是她有令牌,还至于和他们这般废话么?
僵持了许久,凌若瑶依旧没能进入天牢,时间反而浪费了很多。
而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抹健硕的身影,出现在了几人的身边,沉声说道:“让她进去。”
“属下遵旨。”
并未看皇甫逸一眼,凌若瑶冷哼了一声,迈步便朝着牢房内走去。
走进牢房,她环顾了一眼两边的牢房,却并未见到凌延等人。一时着急,她便出声喊道:“爹,大哥,姐姐!你们在哪里?”
“老爷,少爷,是小姐的声音!”
话音刚一落,凌若瑶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喜,便再次出声道:“彩芝,是你么?你在哪里?”
“小姐,是奴婢,奴婢在这里!”
循着声音望去,她在前方不远处的牢房里,看到了彩芝的身影。同一个牢房里,还有凌若芸。
而在她们对面的两个牢房里,关着的则是凌延和凌青莲。
小跑着来到了凌延的牢房外,凌若瑶紧张地看着他,眉头紧锁,急忙出声问道:“爹,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若瑶,你总算是回来了。爹也终于可以放心了。”凌延也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她好生地打量了一遍,苍老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心中是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感觉,凌若瑶只觉得鼻头一酸,滚烫的液体瞬时间便涌出了眼眶。哽咽着声音,她愧疚地说道:“女儿不孝,看你们受苦,却不能救你们出来。”
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凌延笑了笑,伸手替她捋了捋鬓边的秀发:“傻孩子,只要你没事,爹就放心了。”
“爹……”
“去看看你大哥和你姐姐吧。”
点了点头,凌若瑶便来到了凌青莲的牢房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些:“大哥。”
凌青莲并未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依旧蹲在墙边,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却很是复杂。勾起唇角,他朝着她微微一笑:“若瑶来呐。”
“大哥,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你是被冤枉的。”
凌若瑶用希冀的目光看着他,期待着他告诉自己,是的,他是被冤枉的。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让皇甫逸彻查此事,还他们一个清白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总不能按照她所希冀的这般。
只见凌青莲勾唇苦笑了一声,语气平静地说道:“若瑶,对不起,都是大哥的不好。没人冤枉我,绍源的确是苍穹国的太子,而我也的确是故意战败。就连当初我第一次率兵出征,也是事先串通好了的,才能接连打赢胜仗。”
“不,这不是真的!”凌若瑶依旧不愿相信。
“若瑶,这是真的。我的确是犯了通敌叛.国之罪。”迎上她那怀疑的目光,凌青莲沉声说道,看向她的目光,也很是严肃。
他很清楚自己的结局,也不愿去过多的解释什么。解释多了,反而显得自己很是懦弱。既然他选择了这一条路,做了这些事,他便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若瑶。”在凌若瑶震惊的时候,对面牢房里,凌若芸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急忙回过神来,凌若瑶摇晃着身子,来到了凌若芸的牢房外,同样担心地看着她:“姐姐。”
来到她的面前,凌若芸难得向她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语气平和友好地说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在牢房里的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当初,是我太偏激了,把什么事情都归咎到你的身上。错怪你了,你不要生姐姐的气。”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向自己道歉,凌若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急忙摇头,她带着哭腔说道:“我怎么会生姐姐的气呢?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
“若瑶……”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凌若芸朝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好好的活着。我们落得这般田地,也怨不得任何人。而且,我也不会后悔。不后悔自己爱上了顾公子。”
心中一愣,凌若瑶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凌若芸,且,对她的看法,也有些偏激。
为什么有些误会,有些话,总是要在患难的时候,才能解开,才会说出口呢?
为什么就不能早些解开误会呢?
“小姐。”彩芝也来到了她的面前,清秀的脸蛋上,早已经布满了泪水,“小姐,奴婢还想再伺候你呢。”
“彩芝。”伸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凌若瑶哽咽了一声说道,“彩芝,对不起,让你也跟着受苦了。”
“小姐,这并不是小姐的错,小姐又何必自责?”彩芝摇了摇头,并朝她漾开了一抹浅笑,“奴婢从小就在丞相府里长大,早已经发过誓,这一辈子,都是丞相府的人。如今,自然也不能丢下老爷少爷,还有两位小姐。”
“彩芝……”
“小姐你放心吧。”彩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有信心地说道,“奴婢一定会照顾好老爷少爷,还有大小姐的。”
“彩芝,谢谢你。”
看着他们一家人,皇甫逸突然不知该作何感想,背负在身后的大手,也早已经收紧成拳。眼眸微眯起来,他的表情很是凝重阴沉。
如若可以,他也不想将凌延一家抓起来,他也很想凌青莲是被冤枉的。可种种迹象,所有证据,都是指向他的。
在战场上,凌青莲的确是故意战败,甚至还将己方的战略图,拱手交给了敌方。这不等同于,敞开大门,让对方来打么?
且他与顾绍源的关系非同一般,顾绍源几番来京,也都有住在丞相府。若说顾绍源和丞相府没有关系,又如何才能让人信服?
沉思了片刻,皇甫逸便迈步上前,来到了凌若瑶的身边,小声地说道:“若瑶,该走了。”
扭头,目光冷冽地看着他,凌若瑶冷声说道:“我要留在这里。”
“若瑶……”
“若瑶,不要任性!”凌延急忙出声呵斥道,“听皇上的话,快回去。不要再来了。”
“若瑶听话。”凌若芸也出声劝说道,“记住,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管迎接我们的是什么,你都要勇敢的活下去。”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如今,他们已经是落到了这般田地,幸好皇甫逸念及和凌若瑶的感情,且一心爱着她,才没有将她也给关进大牢,依旧这般的爱护着她。
作为凌家唯一自由的人,他们不想看见她也落得和他们同样的下场。
他们都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够活下去。
面对凌延和凌若芸的劝说,凌若瑶只得乖乖听话,随着皇甫逸一起离开大牢,却是走走停停,时不时地回头看他们一眼。
看着离开的凌若瑶,一直坐在墙边的凌青莲,却是突然起身,来到了牢房铁栅栏前,目光深沉凝重地看着那一抹俏丽的身影,直到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了视线。
三日后,凌青莲被处斩了。
凌若瑶本想去送他最后一程,但却被皇甫逸拒绝了,并让彩珠在旁守着她,不许她到处乱走。
为此,凌若瑶对他的怨恨也更深了一分。她恨他的绝情,连让她见凌青莲最后一面都不肯。却不知他是担心她,怕她无法接受凌青莲被处斩的事实。
七日后,凌延等人被发配至边疆。
凌若瑶早就做好了打算,准备偷偷溜出宫,随凌延等人一同前去边疆。
她早就做了决定,要与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就算是同样被流放至边疆,她也不怕。只要能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不管处境多么的艰难,她也不会感到一丝的害怕。
只可惜,她还没溜出宫,就被抓回来了。皇甫逸还派人守在了她的殿外,就连她出去散步,也有一大群的人跟随着,她没有一点自由可言。
为此,她更加的怨恨皇甫逸,怨恨他禁锢自己,不给她一点自由。怨恨他将自己捉回来,让她连前去送送她的家人的机会都没有。
在皇宫里的日子,对凌若瑶而言,是这般的煎熬难耐,她几乎是掰着手指数日子,可依旧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凌青莲被处斩已经十天了,凌延等人被发配至边疆也有六天了。
在凌若瑶数到第十三天的时候,在边城打仗的皇甫羽回来了,与他一同归来的,还有一人。
金銮大殿上,皇甫逸看着下方,那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英挺的眉头,便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表情也显得很是凝重。
“不知贵国提出的讲和条件是什么?”在与顾绍源对峙了稍许后,皇甫逸才出声问道,语气低沉透着一股威严。
顾绍源轻笑了一声,表情很是满不在乎,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很是轻松,就好像这个讲和条件对他而言,是很轻易就能得到的一般,根本不需要太过紧张。
“若是皇上诚心想要与我方讲和,条件倒也不多,只有一个。”顾绍源说着,唇角边的笑意逐渐扩散开来。
听着他这一番胸有成竹的话语,皇甫逸顿觉不满起来,且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不是当初凌青莲在战场上故意战败,也不至于白白牺牲掉那么多的士兵,更加不会给敌方占据上风的机会。
即使后来有皇甫羽坐镇,但碍于之前损失太过严重,再加之苍穹国准备充足,战斗力十足,战争情势立马见了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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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一番奋力抵抗后,才勉强做到了讲和。如若不与苍穹国讲和,再这般硬拼下去,只怕到时候的牺牲会更大。了番嘴厉。
“你倒是说说,你们提出的条件是什么?”不等皇甫逸出声,皇甫羽率先问道,看向顾绍源的目光,也带着几分的敌意。
在战场上,他便与顾绍源交过手,两人倒也可以说是不分上下,打的是难舍难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皇甫羽对他的敌意也更深一些。
扭头看了皇甫羽一眼,顾绍源抬眼,将视线投向了上首的皇甫逸:“我只想向皇上要一个人。”
听了他的这句话,皇甫逸只觉得心中那股不安,愈发的强烈起来,脑海里也不自觉地浮上了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念头。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念头一般,顾绍源继续说道:“只要皇上将凌若瑶作为和亲对象,嫁于我做太.子.妃,我自会退兵,不再交战。”
眉头瞬时间蹙成了一团,覆在膝盖上的双手也立马收紧成拳,皇甫逸抿着薄唇,阴黑着一张脸,目光凌厉地盯着顾绍源,语气严肃坚定地说道:“朕也可以告诉太子,除了这个条件,别的条件,朕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人,朕不能给你!”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谈了。咱们还是继续战场上见吧。”顾绍源说着,语气很是不以为然,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大步走出了大殿。
他的这般态度,无疑引起了众官员的不满,尤其是让皇甫逸很是愤怒。
这个顾绍源也太嚣张自大了一些吧?且他说的这般胸有成竹,他就这么肯定,他会答应他的条件,让凌若瑶作为和亲对象?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凌若瑶,又怎会让她再次离开自己呢?且,他早就说过,凌若瑶这一辈子,都注定只能是他皇甫逸的女人!
然而,在众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后,一名官员突然站出来,朝着皇甫逸拱手说道:“皇上,臣以为,不妨答应了苍穹国的条件。如若继续打下去,只怕到时会弄得民.不.聊.生,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凌若瑶对于皇甫逸的重要性,那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身为一国天子,要关心的,不只是自己的后宫,更重要的,是要关心全天下的黎民百姓。
“是呀皇上。”另一名官员,也上前一步,出声附和道,“苍穹国是有备而来,早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我方在经历了那几场战败后,已是军力匮乏,若是继续打下去,只会损失更重。”。
随着这两名官员的进言,纷纷有不少的官员,也出声附和赞同,大家都提议让皇甫逸答应了顾绍源的条件,让凌若瑶作为和亲对象,与苍穹国讲和。
皇甫逸始终没有出声说话,双手攥得紧紧的,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这些官员所说的后果,他不是没想过,不是没考虑过。他也不想再打下去,弄得民.不.聊.生,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心系天下,为广大的黎民百姓着想。
可让他亲手放走凌若瑶,将凌若瑶作为和亲对象,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去苍穹国,他做不到。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说了,除了这个条件,其余的条件,他都是可以考虑的。唯有凌若瑶,他是绝对不会放手。
“皇上。”
却是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便是一抹俏丽动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内。
走到众人的最前方,凌若瑶抬头看向上首的皇甫逸,面色平静,语气坚定地说道:“还请皇上允许民女作为和亲对象,前去苍穹国和亲。”
“若瑶,你……”站在她旁边的皇甫羽,顿时就惊呼出声道,“你怎么……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扭头看向他,凌若瑶勾了勾唇角,笑容清冽动人:“王爷这话是何意?既然苍穹国提出的讲和条件,让我前去和亲,那我为何不去?用我一人,就能换来整个车辕国众百姓的安居乐业,我又何乐而不为?说不定,我还会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英雄呢。”
“你——”被她的话给噎住了,皇甫羽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其实他心中也清楚,凌若瑶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因为凌家的事。
皇甫逸依旧没有出声,而是眼神复杂深沉地看着她,深邃狭长的凤眸中,倒映着她那一抹曼妙的身影。薄唇紧抿着,他没有出声说一句话,面色凝重,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
他没想到,她竟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来惩罚他。因为凌家的事,她一直在怨恨着他,不肯见他,不肯和他说话。
如今,她竟然这般报复他!是不是看着他痛苦难过,她才会觉得快乐,才会有所感觉,不再是无悲无喜,无痛无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