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慌意‘乱’,泪眼模糊,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就往楼下冲。
等等我,老公你等等我,等我跟你解释,等我……
不停地在心里喊着,她一心想着要追上那个愤怒离去的男人。
突然,也不知怎么的,她莫名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往楼梯下滚去……
“啊……”
她惊恐尖叫,想要抓住什么以稳住自己,可身边什么都没有,加上身体太虚,一切努力终究只是徒劳。
天旋地转之后,四周终于归于平静。
剧痛袭来,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即便全身痛得锥心刺骨,她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整个身躯像虾子一般弓起来,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天生的母‘性’,让她本能地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意识一点一点地失去,她努力回想自己摔下来的那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她心急失足吗?
可为什么她隐约觉得有人推了她一把呢……
直到完全昏‘迷’,云裳还是没能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摔下来的。
她无法确定这是一场意外,还是人为……
……
或许是身心都受到了重创,云裳觉得浑身哪哪儿都痛,连梦都是痛的!
不安、恐惧、疼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笼罩,她觉得窒息,想要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可呼吸进去的,却全是绝望的气息……
昏‘迷’中的她,极度不安,唯一的知觉就是痛。
那种痛,不是身体上的创伤,而是从心灵深处迸发出来的……
仿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有很重要的东西与她擦肩而过……
像是沉睡了一个世纪,又像是前一秒才刚刚昏‘迷’,她在疼痛中悠悠转醒。
缓缓睁开眼,在昏暗的光线中,她无力地盯着天‘花’板,好几秒后,她才辨认出自己身在何处。
她在医院里,这是一间病房。
明明天气已经热起来,可她却觉得浑身冰冷,因为病房内流淌着一股寒彻入骨的空气……
第六感告诉她,她的病*边有人……
她想弹坐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使不出一点力气,连转头都异常的缓慢和艰难。
她终于把头转向*边,看到了伫立在*边的男人。
熟悉的俊颜,透着陌生的冷漠,仿若他们从不认识,曾经那些争吵和甜蜜都是虚幻的,是不存在的……
仿佛他们,只是一对陌生人而已!
郁凌恒面无表情,目光平静而冷淡,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像个骄傲冷酷的君王般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病*上奄奄一息的云裳。
她是意识还未完全恢复,尚不清楚之前发生过什么,这样乍然看到他,只觉得脆弱到无处遁形。
双眼酸涩,瞬间红透,她望着他,“你……”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她就是想跟他说说话,好证明自己没有在做梦,他是真实的在自己面前,而非虚幻。
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喉咙痛得像刀子在割,声音嘶哑不堪。
他看着她,并不言语。
“郁凌恒,我……”云裳挣扎着想爬起来,意识还停留在知晓他订婚的那一刻,可她的手刚撑在*上,左肩肩头就剧痛起来,“啊……”
她痛苦的模样没有换来他丝毫的心疼和怜悯,在她痛得冷汗淋漓的那瞬,她甚至看到他的‘唇’角泛起一抹冷笑……
她狼狈地趴伏在*边苟延残喘,仰着头怔怔地望着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觉得他好陌生。
陌生得让她觉得害怕!
就连初初见面时,他也不曾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她。
他的样子让她害怕,他的目光让她心慌,无意识的,她喃喃出声,“老公……”
郁凌恒眸光骤然一紧,一股戾气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云裳,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他终于开口,无喜无怒的声音宛若从深谷中传来,缥缈得不真实。
他说过的话?
他说过什么话?
云裳皱着眉头,慌‘乱’地想着他到底跟她说过什么重要的话,苦思冥想,却毫无头绪。
她茫然地看着他,越急就越是想不起来,他的样子让她害怕,甚至让她无法呼吸……
郁凌恒缓缓低头,凑近云裳的脸,在她‘唇’边‘阴’冷吐字,“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敌人!!”
你,就是我的敌人……
敌人……
她不解,他们明明是爱人,为什么要变敌人?
她还没想明白,便听见他‘阴’森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包括与你有关的欧家和云家!!”
包括欧家和云家……
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全身好痛,头痛,肩痛,肚子也痛,她都这么痛了,他也不哄哄她,还跟她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做什么啊?
“你……我……”她委屈极了,想说什么,想来想去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红着眼,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等着他哄,等着他*。
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彻底‘激’怒了他。
大手倏地扼住她的脖颈,他将她狠狠摁在病*上,俊脸瞬时扭曲狰狞,对她咬牙切齿地诅咒,“像你这种连自己亲骨‘肉’都要残害的‘女’人,就该去下、地、狱!!”
呼吸受阻,窒息感灭顶而来,她还来不及控诉他的粗暴,就被他的话吓得心魂俱裂……
他说什么?
什么叫“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要残害的‘女’人”?
他是在说她吗?
她没有啊!
啊!对了,她怀孕了啊,她有宝宝了……
可是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那么爱他,那么爱他们的宝宝,她怎么可能残害自己的孩子呢?
云裳‘混’‘乱’极了,也害怕极了,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这一捂,她猛然感觉到,自己的下面似乎垫着什么……
心,倏地揪在一起,她不是怀孕了吗?为什么下面要垫着卫生棉啊?
还有,她的肚子为什么一直在隐隐作痛……
浑身一颤,她瞬间煞白了脸,愣愣地看着他冷酷无情的模样,心里充满了恐慌和不祥的预感。
‘混’‘乱’间,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的瞬间……
云裳僵住了。
腹痛,流血,卫生棉……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整个人瑟瑟发抖。
宝宝没了……
而他认定宝宝是她杀死的……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她胡‘乱’摇头,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怎么?怕了?呵呵!你也会怕吗?”郁凌恒双目猩红,‘阴’冷嗤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云裳你记着,我会让你一无所有,我会让与你有关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泪眼模糊,手捂住小腹痛彻心扉,“我是不小心摔下楼梯的……”
他倏地松开她,站起来,一边掏出手帕擦拭着双手,一边噙着蔑然冷笑睥睨着仰面躺在病*上泪如雨下的她。
擦完手,他嫌恶地把手绢掷向一旁的垃圾篓。
云裳脸‘色’惨白,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撕裂般剧痛不止,她爬起来,拖着虚弱的身躯扑下*,抓住他的手臂颤声说:“郁凌恒,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啊……”
她没有杀自己的宝宝,她不接受这种冤枉!
不接受!
可她的话未说完,他就狠狠抓住她的双肩,剧痛让她无法把话说完。
“把孩子还给我,我就信你!否则你说什么都只是在为自己开脱!”郁凌恒眯着双眼,寒光四溢,‘阴’冷地切齿道。
他不信她……
他永远都不会相信她了,她知道!
在手术室‘门’口,她说孩子的去留由她做主,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现在孩子没了,他自然认为是她“不想要就不要”的结果……
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不管他是恨她也好,误会她也罢,这都是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为什么要说让“与她有关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好过”的话?
想起他说“敌人”二字时的狠劲儿,她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他要报复她了,甚至不放过她身边的亲朋好友……
左肩剧痛,她冷汗淋漓,没有力气挣扎,像只沾板上的鱼任他宰割,苦笑着看向他,“如果你恨我,那就冲我来,不关欧家和云家的事……嗯……”
他的双手骤紧,抓住她的双肩往上提,让她双脚离地,他恨得咬牙切齿,“他们生养出你这种毒‘妇’,就该全都以死谢罪!!”
云裳痛得说不出话。
突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郁凌恒你在干什么!!”
欧阳推开‘门’就看到郁凌恒像抓小‘鸡’一般抓着云裳的双肩把她拎得双脚离地,顿时大喝一声,冲上去,“你快放开她!她这只手臂脱臼了你不知道吗?你还这样抓着她是想让她变成残废吗?”
“残废?残废太轻了!”郁凌恒冷笑,声音冰寒刺骨,“我想让她死!!”
云裳痛得说不出话,亦反抗不了,泪眼朦胧中,她默默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曾那么熟悉的人,此刻却陌生得可怕。
他说,我想让她死……
让她死……
是有多恨,才会诅咒一个人去死?
“松手!!”欧阳一把抓住郁凌恒的手腕,厉喝。
云裳肩上有伤,欧阳不敢硬掰郁凌恒的手,怕让云裳伤上加伤。
郁凌恒置若罔闻,含恨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云裳。
“郁凌恒你疯够了没有!”欧阳又急又怒,眼看云裳痛得一张脸毫无血‘色’,着急劝道:“你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
郁凌恒说:“没有了!”
“……”欧阳一怔。
“不会有机会了……”郁凌恒自言自语般低喃一声,‘唇’角泛着冷笑,死死盯着云裳的眼睛,‘阴’冷的话从齿缝里迸出来,“我永远都不会再让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怀我的孩子!!”
云裳看着眼前骂自己是蛇蝎心肠的男人,她轻轻笑了。
心有多痛,笑就有多美。
看到她笑,他更是恨之入骨,手上力道加重……
云裳狠狠咬着牙根,死命隐忍着即将出口的叫声,她跟自己说,忍着,今天这痛,算还他的!
她能忍,欧阳却忍不下去了,顾不得太多,抓住郁凌恒的手腕狠狠一捏,强‘逼’他松手。
郁凌恒吃痛,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云裳。
云裳虚弱无力,整个人要往地上滑落,欧阳眼明手快连忙接住她,顺势打横一抱,将她放在*上。
她闭上眼,想止住不停流淌的眼泪,脑海里全是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
“郁凌恒,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有些话可别说得太满,伤人的话说出来容易,以后想要收回去可就难上加难了!”将云裳放在病*上后,欧阳转身看着郁凌恒,脸‘色’微沉地说道。
“你觉得我现在还在乎吗?”郁凌恒蔑然嗤笑,充满仇恨的目光一直锁着*上的云裳,“我是瞎了眼才会娶她这种下贱无耻的‘女’人做太太!!”
“够了郁凌恒,别再说了,你还是回去冷静一下吧!”欧阳的声音骤冷,在忍无可忍之前,冷冷下了逐客令。
“我冷静得很!这辈子我就没这么冷静过!”郁凌恒不依不饶,越骂越‘激’动,“云裳!你水‘性’杨‘花’勾男人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杀,你还是人吗?”
“我说‘够了’!”欧阳的声音听似平静,实则已经有了磨牙声。
郁凌恒死死瞪着闭眼流泪的云裳,怒吼,“虎毒还不食子呢!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够了!郁凌恒!你太过分了!!”欧阳终于忍无可忍,倏地一掌将郁凌恒从病*边狠狠推开,勃然大吼。
“过分?”郁凌恒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双眼红得像燃着火,脸上的冷笑‘阴’森刺骨,“我会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过分!!”
“随你便!!欧家随时奉陪!!”欧阳脸若寒冰,冷冷喝道。
郁凌恒转身就走。
病房的‘门’开了又关,随着呯地一声大响,病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云裳一直闭着眼,努力保持平稳的呼吸,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可那从眼角不停溢出来的泪,以及全身那控制不住的颤抖,将她的伤痛显‘露’无疑。
欧阳狠狠皱眉。
重重叹了口气,欧阳从*头柜上‘抽’了两张纸巾为她拭泪,尽可能地把声音放柔和,笨拙安慰,“别哭了,你现在身子虚,不能太伤心的。”
云裳更是泪如泉涌。
欧阳又说,“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你还有你妈妈,你还有我们,我们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知道吗?”
云裳不敢说话,不敢睁眼,任凭悲伤和痛苦占据她的神经……
……
郁家
恒阳居,二楼卧室。
厚重的窗帘将整个卧室遮得密不透风,除了男人指间忽明忽暗的点点火星,再没有一丝光亮。
烟雾缭绕,酒气熏天。
郁凌恒坐在*边的地毯上,背靠着*,一‘腿’弯曲,一‘腿’打直,左手握瓶,右手夹烟。
他想用酒灌醉自己,醉了睡了,便能什么都不想了。
可他越喝越清醒。
他想用烟麻痹心里那撕裂般的痛,可除了把喉咙灼伤,痛苦有增无减。
身边的空酒瓶越堆越多,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头,可他还醒着,大脑从未有过的清醒。
清醒地痛着,清醒地恨着,清醒地绝望着……
仰起头,狠狠灌了一口酒,辛辣的烈酒像刀子一般划过喉咙,有一秒的痛快。
可痛快过后,却是无尽的痛苦……
头往后仰到极致,靠在*上,望着头顶之上的天‘花’板,黑漆漆的一片,如他的人生一样再无光亮。
他后悔过,后悔在医院的时候没有把她强行带走。
他该把她带走的,该把她带回家锁起来的,锁着她,让她哪儿也去不了……
可是,如果她执意不要孩子,他又能锁她多久呢?
如她所说,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只有她才有资格决定孩子的去留,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谁也管不了!
是他错了,是他没能把她那颗狠毒的心看穿,他以为她的良心并没完全泯灭,他以为她只是说气话并不会真的舍得……
他太自以为是了!
收到她送给他的“大礼”,他在准备开席的时候撞翻了蛋糕匆匆离开,引得初润山大发雷霆,甚至还惹得太爷爷生气晕倒。
所以在接到郁晢扬的电话时,他不得不回去善后。
初润山他可以不理,但太爷爷他不能不管。
哪知两个小时后,他就得知她已经把孩子打掉的噩耗……
那一瞬,他痛得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居然真的狠得下心,她居然真的如此无情,一个鲜活的生命,她居然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还能说什么呢?
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说了,谁敢杀了他的孩子,谁就是他的敌人!!
杀子之仇,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她让他这么痛,他不会放过她的,他要让她也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的滋味儿!!
他说过,他也是有底线的,触犯了他的底线,谁也别想好过!
啪!
一声轻响,屋内灯光突然大亮。
“滚出去!!”
光线太强,他本能地抬臂挡在眼前,也不管来人是谁,张口就吼。
被烟酒过度浸泡的声音,嘶哑得像是再用力一点就会破碎一般。
苍老的身影,随着拐杖杵地的声音,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郁嵘双手握着拐杖杵在身前,皱眉看着颓废得不‘成’人样的曾孙,心里重重叹息一声。
待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郁凌恒总算看清了来人是谁,迎上太爷爷冷厉的目光,他仰头,用酒把即将出口的怒吼压回去。
大有一种醉死一了百了的消极心态。
郁嵘二话没说,拐杖一扫。
啪!
酒瓶从郁凌恒的手中飞走,摔在三米开外,四分五裂。
“马上停止对朝阳和云氏的恶意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