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 天气总是凉的特别快,趁着今天队里没什么事情,任牧野倒是抽空来了趟医院, 任天雄比之之前好了太多, 现在已经可以坐着轮椅到外面走走看看了。平日里因为自己本身忙, 再加之他大哥现如今也没空理会医院这边的事情, 所以他们请了院里的护工帮忙照看老父亲, 今日趁着天气还不错,任牧野一大早便帮任天雄收拾妥当,带着他到医院的草坪上透透气。
“爸, 您今日觉得如何了呢?”任牧野蹲在任天雄的跟前,帮他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围巾, 明知道他现在还给不了他答案, 可是任牧野却像是习惯了般, 每天来看他时,总会问他一些问题, 哪怕永远得不到回应,其实人就是这样,父母还健在的时候,总想着有些话有些事情可以慢慢来,等到突然有一天, 出事了, 才恍然回过神来, 我要做的事情似乎还没有开始,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任天雄黯淡无光的眼神似乎有一丝丝亮光闪过,随即有陨灭在漆黑的瞳孔里, 不过眼珠子倒是转了转,看向任牧野的方向,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想要辨别清楚蹲在自己跟前与自己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爸,知道您记挂什么,公司里的事情有大哥在呢,虽然一开始应付的有些吃力,不过好在大哥原先便跟在您的身边,所以那些事情对他来讲不成问题,公司里那几个股东虽然有些质疑,不过到底翻不出什么花浪,所以这点相信您也该欣慰了。”其实一开始他父亲便已摸透了他们兄弟两的性子,也知道他们各自适合什么样的路,现在想来,若一开始父亲让他跟着他们一起打理公司的事情,估计他会疯的。但相反他大哥任廷牧就不一样了,性子天生就比较沉稳,再来脑子也活,应变能力更是强,这些年,跟在父亲身边,他身上的那股子魄力也学了十成十,要不也不会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间,便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某些时候,虽然痛恨他的无情,置自己的父亲于不顾,但到底也是可以理解他的做法的,可能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吧,目的不同,所以在乎的也就不一样了,不过也幸得因为他,公司才不至于出乱子,要不然以父亲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又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公司估计不止会损了根子,甚至于还有可能易主,事情总不能两全齐美,但到底做人心态要放平,什么事情都要往好处想一想,便也不会觉得那么难接受了。
顿了顿,看着父亲眼中依旧毫无生气的神色,任牧野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几个月来,他一有空就会来医院陪他,也是安仁院长说,如今任天雄这种情况,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亲人的陪伴,多跟他说说过往的一切,多刺激下他的脑神经,促进他们的运作,对他的恢复会有很好的帮助。“爸,您其实最关心的还是凝凝的事情吧?”提到这个人,任牧野内心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可是面对父亲,他不得不将这个埋藏在心里的名字重提,“是我没用,这么久了,竟然还是没能抓住那些害死她的罪犯为她报仇。”说着,任牧野忍不住将头垂了垂,靠在任天雄的手臂上,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又像是自说自话一般,“不过,爸,您放心,那些人欠凝凝的,我一定要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之前在崖下找到那两具焦黑的尸体,因为尸身被大火烧过,已经很难从尸身上提取到什么有用的价值了,不过从外形及遗物当中,确认那是牟雨凝没错,正因为一开始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安抚自己那不是牟雨凝,可是当一切侥幸的期待到后面不得不相信那就是真的的时候,任牧野要承受多重的心理负担那是可想而知的,再加之随后一切事宜的到来,更是差点将他压垮,不过到底是当过兵,又经过长期训练的,抗压能力自是要比别人强上许多。
“爸,您能动了。”靠在任天雄手臂上的头突然之间好像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抽动,任牧野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在那若有似无的抽动接二连三的传来时,容不得他不惊喜的抬头,仔细的端详着父亲的神色,见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心中难免又掠过一阵失望,不过很快的,这股子失望便被惊喜所取代,因为他亲眼所见,任天雄确实是动了,而且手臂动作的幅度比之刚刚还要大上许多。
霎时,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一般无二,立马从地上站起身,多年的自制力让他此时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喜悦的情绪,推着他直接去了院长的办公室。
“安仁叔叔。”任牧野虽然高兴,却也知道礼貌要走在前,伸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您稍等,我这边还有事,一会打给您。”安仁正通着电话,听到敲门声,立马和对方说了声抱歉,,便挂了电话,看着推门进来,而且还推着任天雄一起来的任牧野,安仁稍微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看着任牧野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福至心灵,立马会意,赶紧起身走到他们跟前,“是不是老伙计有反应了?”说着,立马拿出随身携带的听诊器查看了起来。
“是啊,安叔,我爸他的手动了。”严格上来讲,任天雄的情况只是中风,可是他不明白的是,只是中风,为什么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植物人了一般,上次来医院的时候,安叔也跟他说过了,任天雄接下来可能会老年痴呆,可是老年痴呆也不至于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吧?也曾将心中的疑虑告诉过安仁,安仁给他的答案是,任天雄是因为脑溢血引发的脑中风,虽然已经及时将脑中的血块取出来了,可是毕竟年纪也这么大了,比不得年轻人的身体素质,而且血块在脑海里压迫到一些神经,虽然已经现在已经被取出了,但是到底还是伤到了根本,为今之计也唯有慢慢等他自行修复。
“哦,是吗?”安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错啊,老伙计,看来当了那么多年的兵,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这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啊,我还以为最少要等上一年左右才能见效呢。”安仁赞赏的说道。而随后又拿出一只手电筒,撑开任天雄的瞳孔看了看。
“怎么样,安叔?”任牧野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不错,他确实在慢慢恢复了,瞳孔已不再像之前那样涣散,渐渐已经有了聚光,所以牧野啊,看来这几个月的陪伴成效显著啊,辛苦了。”安仁收起仪器,转身拍了拍任牧野的肩膀,给予肯定。
“谢谢安叔,对我来讲,爸爸能够恢复,便是对我最好的安慰了。”这也算是这几个月来,唯一的好消息了。
“是啊。”安仁是看着他这么一路走来的,确实也理解他的辛苦,今天看到这样的进展,除了为自己的战友感到高兴开心之余,更多的也是对这个侄子的心疼,也难为他总是这么的两头跑。
“那安叔,我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任牧野似乎有些激动的过了头,努力了这么久,有了进展之后,便想着能不能加快脚步。
“现在还是恢复阶段,接下来的时间,我还是那句话,做子女的还是要多陪伴陪伴自己的父母,老样子,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多到医院里跟老伙计说说话吧,现在他已然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了反应,那接下来就更要再接再厉了。”安仁能理解任牧野的心焦,可是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开心之余,虽不忍泼他冷水,但到底还是要提醒他必须循序渐进,不可超之过急。
“嗯,安叔,我会的,谢谢您。”是他焦急了,不过,任牧野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快要开心疯了,嘴角忍不住总挂着笑。
“行了,说什么谢不谢的,以我跟老伙计的交情,说谢可就过了,不过若真要谢啊,我还是喜欢当事人来跟我道谢,那样会比较有成就感。”说着,视线忍不住望向任天雄的方向,虽然知道他此时定是不能听懂他说的话的意思的,甚至是应该还听不进去,可严重的期待却是那么的明显。
“会的,安叔,有您的悉心照顾,我相信,爸过不了多久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是啊,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所以,老伙计,千万要加把劲啊,呵呵……”说着,两人倒是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
“哦,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说出来共享一下,让我也分享一下你们的快乐如何?”就在这时,有人推开了安仁办公室的门,听到他们两个的笑声人,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来了?”任牧野看到来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