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景象, 云汐冉内心的冲击不可谓不大,破败的前庭,几件土瓦砌成的瓦房, 由于年久失修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 已经可以称之为危房了, 再低头看了看那三个孩子, 瞬间触动了心理某根弦, 眼眶立马便红了起来。
“小姑娘,谢谢你送我回来,要进来坐一会吗?”老人家倒是显得客气。
云汐冉忍下鼻头的酸涩, 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老人家进到了前庭, 三个孩子见到陌生人进来, 都纷纷露出好奇又害怕的眼神。
“娃儿们, 来,给姐姐搬张凳子。”
三个孩子中, 最大的那个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听到奶奶的吩咐,立马跑进瓦房里,搬了张矮凳出来,然后怯生生的走到云汐冉跟前, 递给她道:“姐姐, 给你坐……”
“谢谢你。”云汐冉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矮凳, 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急忙拿下背上的背包, 从里面掏出几包零食递给他们,“这些都是可以吃的, 送给你们吃好不好?”说着,对他们露出一个可亲的微笑。
三个孩子好奇的看着云汐冉手中的零食,这种东西,他们大多数在商店门口看到过,也在电视广告中见过,却从来没吃过,别说没吃过这些零食了,就是平日里三餐温饱都是个问题,不过,即使再眼馋,他们也始终没接过云汐冉手中的东西。纷纷转头看向奶奶的方向。
老人家看着三个孩子渴望的眼神,眼眶不由湿润了,轻轻点了点头道:“快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三人得到奶奶的特赦令,兴高采烈的接过云汐冉手中的零食,打开的一瞬间,他们并没有立马往嘴里塞,而是拿出一些分给云汐冉和老人家,“姐姐,奶奶,你们吃。”
“姐姐吃过了,谢谢你们。”云汐冉微笑着摇了摇头,对于他们的礼貌,也是感到欣慰的。
“乖娃们,奶奶也不吃,你们去那边吃吧!”说着,伸手一指,让他们到另一边吃。
“奶奶,孩子们的父母呢?外出打工了吗?”他们台也曾报道过关于留守儿童的一些新闻,所以她对这一块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老人家原本摘菜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叹气道:“没有。”
“没有,那他们……”云汐冉有些讶异。
“死了……”轻轻的一句,确实非常有震撼力度的。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立马愧疚的道歉。
“没什么,我老婆子已经习惯了。”是啊,儿子和儿媳刚去世那会,她都挺过来了,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年,早就已经麻木了。“小姑娘,还是要谢谢你的。”老人家抬起头来,看着云汐冉,眼中闪着泪花。这些年,她大多数时候靠的是左邻右舍的施舍,才得以度日,平日里若是得闲,她也会早早的到菜市场捡一些烂菜叶回来煮着吃。
“我……”忍着心中酸涩的蔓延,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老人家扶了起来,道:“奶奶,我这里有些钱,虽然不多,可是应该还是可以让孩子们和您过一段比较好些的日子的。”说着,从背包里掏出钱包,将里面两千多块钱的现金塞到了老人家的手里。
“这怎么可以?”老人家捏着手里厚厚的一踏钱,顿时吓了一跳,死活都不肯接受。
“奶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多,但是希望您能收下,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也为了孩子们着想一下可以吗?”
老人家看着云汐冉眼中闪动着的坚毅光芒,而后再看了看另一边几个孩子,终究没再多做推脱,眼中的泪水立马夺眶而出,“真的非常感谢你,小姑娘。”说着,双膝一曲就想给她下跪。
“奶奶,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云汐冉眼疾手快的将老人家扶住。
“宋奶奶,我给您送点肉过来……”此时,门口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手中提留着一些肉走了进来。“哟,这是来客人了?”看到站在前庭中的云汐冉,好奇的询问。
老人家急忙将手中的钱收好,然后再擦拭了下眼角的泪花,对门口的中年妇女道:“陈家嫂子,进来坐吧,谢谢你。”
“诶,都已经这么多年老邻居了,说谢就见外了。”陈家嫂子说着,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将手中的肉递给老人家,然后再次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云汐冉,“这么标致的小姑娘,是哪家的?”
老人家接过她手中的肉,回答道:“路上不小心摔倒了,是这个好心的小姑娘送我老婆子回来的。”
“大姐你好。”云汐冉微微一笑道。
“你好,你好。”陈家嫂子立马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听口音,你应该不是我们这边的吧?”字正腔圆的,一听就是有大学问的人。
“是啊,我是来这边旅游的。”
“嗨,来我们这破地方,有啥好旅游的,也不是什么旅游胜地……”
“怎么会?不是听说这里有梅花吗?我可是专程过来看的……”来之前,云汐冉其实有做过一些攻略的,虽然如陈家嫂子说的,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可是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特色,虽然,她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想要来旅游。
“梅花啊,那不在我们村,在隔壁村,那里……”陈家嫂子被她提起了说话欲,滔滔不绝的向她介绍了起来。
老人家趁着两人聊得开,想着将手中的肉处理了先,于是便离开前庭到灶台忙碌去了。
“小姑娘啊,你不知道啊,这宋奶奶一家可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儿子和儿媳就这么没了……”讲完了梅花,看到宋奶奶不在跟前了,陈家嫂子立马说起了悄悄话。
“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其实云汐冉也是好奇的,可是刚刚当着老人家的面,她也不敢再让她说起这些伤心的往事。
“哎,这要怪就怪那挨千刀的励耘药业……”说着,陈家嫂子还特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一般,凑近云汐冉跟前道:“前几年这里不是征地吗?本来按政府的要求,征地是要给征收费的,结果那挨千刀的励耘药业设计坑我们这些老百姓,骗我们说签什么征收地的赔款合同,结果我们签完之后才发现上了当,那合同里被做了手脚,赔偿款远远达不到国家规定的款项。”
“那你们没有找他们理论吗?”
“有啊,怎么可能没有?找他们了,可是不说人白纸黑字的合同签得清清楚楚的,就是找了律师来,人家也说他们的合同没毛病,只怪我们当初都听信了谗言,就这么白白的将土地廉价卖了出去。”
“那政府那一块呢,不管吗?”
“管,怎么不管了?可是就算管了也没用,那励耘药业也是贼精,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推了个替死鬼出来,照样伤不到它的根……”说到这里,陈家嫂子语气难免有些气恨。
“那宋奶奶的儿子和儿媳又是怎么回事?”
“哎,宋家那两口子,自然是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可是胳膊又怎么拧得过大腿呢?最后就是落得个被害死的下场……”
“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没报警吗?”
“报警了,警察也来了,可是最后查到的证据就是,宋家小子两口子是跟人家打架斗殴被打死的,抓了那几个肇事的人,事情就这么定案了,只能说,这励耘药业的手段太过于高明了,手底下更是养了一帮不怕死的,一出事便专门有人顶替,警察也无能为力不是?”
云汐冉听了之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他一时逃的开法律的制裁,可是焉能逃得过一辈子?
“小姑娘,你还真别不信,在我们这村里,跟励耘药业对抗,就只有一个下场。”说着,手在脖子下面比了一下,做出一个被杀的动作。这宋家那两口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只是可怜了这老母亲和底下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你们在聊什么?看着说的挺开心的。”宋家奶奶将肉腌制好,擦了擦手,朝这边走了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宋奶奶,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陈家嫂子见宋奶奶过来,起身道别离去。
“小姑娘,你怎么啦?”看着云汐冉呆呆的样子,宋奶奶不免有些担心,也顾不得跟陈家嫂子道别。
“奶奶,我没事。”云汐冉会过神来,见到宋家几人都围着自己,一脸担忧的样子。而就在这时,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云汐冉伸手掏出手机。
“冉冉,你现在在哪?”任牧野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我在……”下意识的望了一下四周,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于是只得道:“你稍等一下,我过去找你。”挂断电话,云汐冉抱歉的看着宋家几人道:“奶奶,不好意思,我朋友来找我了,等过几天得空了,我再来看你们。”
“好,没事,你有事就先去忙,来,娃儿们,跟姐姐说再见。”
“姐姐,再见。”
跟宋家一家道了别,云汐冉顺着记忆,原路返回,只是在胡同路口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