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天琪和邵母赶到医院的時候,邵天迟已经被推进了监护病房,床前围满了人,院长穿着白大褂,也站在其中,她们在门口停下,只听到院长说,“太危险了,距离心脏只有三寸,要是再偏点,可真是大罗神仙都难救了?现在就看邵总的恢复情况了,幸亏邵总本身体质不弱,如果能度过24小時的观察期,才算是真正的脱离危险了?”
“院长,谢谢?”邵天霖道谢,语气沉重的似压了千斤重的大石一般。
上官爵呼着粗气,抬手道:“院长,我还是那句话,用最精英的专家,用最好的药,如果哪些进口药缺少的话,列个单子给我,我马上联系人从国外空运,总之,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能出丁点差错,知道么?”
“好的,你们放心吧,我会尽全力的?”院长点头应承,并道:“你们家属可以在外面等,让医生和护士留在这里观察。”
三人点点头,深目不舍的看了几眼躺在病床上,满身插着管子,还没从麻醉中醒过来的邵天迟,这才陆续走出。
门口相遇,邵母一夜之间,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憔悴的不堪入目,邵天霖和邵天俊都只看了她一眼,便漠然的绕过她出去了,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种被亲生儿女仇恨的感觉,对于邵母来说,又是一个打击,她身体不由自主的晃抖起来,邵天琪扶住她,也是一声不吭,上官爵走过来,单臂抱了抱邵天琪,低声道:“别担心,你大哥不会有事的。”
邵母挣开邵天琪,踉跄着步子往床边走,挤开护士,站到了邵天迟身前,伸出的手指,抖的不成样子,想摸摸儿子的脸,可最终落不下去,只有无声的落泪……
……
台北。
天又下雨了,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滴答滴答”的清脆响声。
洛杉在窗边一站就是几小時,双目望着遥远的天际,可惜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今早,在饭桌上她才知道,邵天迟已经走了,离开了台北回大陆,海峡这边,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他们不再是近在咫尺不得见,而是真正的远在天涯了?
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放弃了她,也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来找她,更不知道,他是否误会了她……
还有昨晚的梦,令她一整夜都无法再安然入睡,今天一整天,也都心神不宁,不晓得他究竟怎样了,此刻在做些什么。
等到雨停,已经是下午了。
有人按门铃,乔母开了门,来人是季明禹。
“阿姨,小杉今天好些了么?”
“老样子,一直在窗前傻傻的看雨,真让人揪心呢?”
“哦,我去看看她。”
听着他们的对话,洛杉连表情变化都没有,仍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小杉。”季明禹开门进来,她回过头,他朝她柔柔一笑,“在干嘛?饿了么?我买了你爱吃的鸭血粉丝,出去吃点吧。”
洛杉点点头,默默的走过来,他拥了拥她肩膀,轻声道:“别这样,身体要紧,心情抑郁,对胎儿发痛不好的。”
“那你帮我出门。”洛杉侧眸看他,嗓音极轻,眼神期待。
季明禹迟疑了片刻,点头,“好,邵天迟离开了,叔叔应该能放心你出去了,我找个借口跟他说。”
两人私语完毕,来到客厅,乔应安正在看报纸,季明禹也不急,先拿出食盒放在餐桌,打开摆好筷子,“小杉,过来吃,还热着呢。”
“嗯。”洛杉坐下,乖乖的吃东西,虽然食不知味,但她必须好好吃,为了孩子,她什么都要忍?
鸭血粉丝很快吃完,季明禹体贴的递给她毛巾,待她擦完手,又送回洗手间,这才看向乔应安微笑道:“叔叔,我爸找人看过日子了,11月16号,那天是订婚的好日子,不知叔叔阿姨觉得怎样?”
闻言,洛杉心里“咯噔”一声,那就是两周后?
“可以啊,我和你阿姨什么意见也没有,你爸订好那就好了。”乔应安放下报纸,乐呵呵的说道。
“呵呵,好,那我今晚回去跟我爸说一声。”季明禹笑着点头,余光瞥了眼洛杉,道:“叔叔,马上就订婚了,我得带小杉出去买些首饰,还得订礼服,今天特意提前下班,想接小杉出门办这些事。”
“哦,那我跟你们去吧。”乔应安立马说道。
“咳咳……”洛杉不动声色的咳了两声。
季明禹自然会意,遂笑道:“叔叔,我跟小杉,我们……嗯,想顺道约会看场电影,票我都买好了,是爱情电影。”
“呃,那……好吧,你俩去吧。不过,明禹你把她看牢些,别让她胡思乱想?”乔应安尴尬了一下,只能退一步,沉吟着嘱咐道。
季明禹满口应承,“好,叔叔放心吧。”
洛杉暗暗松了一口气……
……
雨后的空气,是极其清新的,呼吸入肺,清爽无比,郁结的心情,也好似一下子散开了,尤其在被关了好几天后,突然得已见到外面的世界,这对洛杉来说,格外的难得。
坐进车子,季明禹将轿车开出小区,离开了乔应安的控制范围,洛杉立刻急切的说道:“明禹哥,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给……邵天迟打电话?”季明禹思索着问她,眸光斜睨过来,洛杉的表情,就已回答了他的猜测,苦叹一声,道:“手机在我兜里,你自己拿一下。”
洛杉倾身过去,在他上衣口袋里翻出手机,划亮屏幕,入目的就是她和桐桐的合影,他手机桌面不论怎么换,从来放的都是她们母女的照片,各式各样的,偶尔还有他们三个人的合照。
洛杉盯着手机屏幕,出神了好久,心中五味杂尘,直到季明禹不解的看过来,才尴尬的扯了扯唇,按下了一串深刻入脑的手机号码。
只是,她并不知道,邵天迟此刻还躺在医院的监护室,手机从昨天上飞机時关掉,就没有记得开机过,而进了医院后,他至今時醒時睡,就是偶尔醒来,也只是一小会儿,就又陷入昏睡状态,邵天霖等人的心思,全放在了他身上,哪里还会考虑他手机有没有开机的问题。
邵氏集团,群龙无首,由副总裁暂時负起全责,戚锋作为他的行政助理,也是今早来别墅接他上班時,才听家里佣人讲到他中刀进医院的事情,他当即就惊慌了,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还能记得还有她一个乔洛杉?
“关机状态。”洛杉深拧着秀眉,疑惑的嘀咕,“他怎么会关机呢?他手机平常24小時开机的……我再打一下他工作号。”
可惜,换了号码拨过去,同样提示关机?
洛杉不禁气馁了,满肚子的希望落空,口不择言的抱怨起来,“他干嘛关机?我难得能给他打一次电话,他竟然关机,他什么意思嘛?”
“小杉,你先别急,或许他手机没电了呢。”季明禹抿唇,想了想,出声安慰道。
可能去大。洛杉着急了,“哎呀,那怎么办?”VEwR。
“也没什么办法,晚点再打吧。”季明禹直视着前方,在红灯亮起時,缓缓停下了车,柔声道:“别急了,事已至此,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样,先保住你孩子重要。”
“明禹哥,那我们……我们真要订婚吗?”洛杉看着他,迟疑不决的问出口。
季明禹眸色深幽起来,缓缓道:“不订婚,你父母不会回大陆的,都顶成我的孩子了,还能有不订婚的理由吗?”
“可是……可是真订婚了,如果我和天迟能有机会在一起了,你会跟我解除婚约吗?”洛杉依然不确信,再次跟他提出这个问题。
季明禹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呵呵,你若坚持要走,就是我们登记结婚了,一纸离婚书,也能解除婚约了,不是么?”
洛杉无言以对,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明禹哥,我同意订婚,但你爸妈知道真相么?如果我毁婚,你爸妈能受得了么?”
“没事,有我担着。”季明禹淡淡回了几个字,绿灯亮了,他又发动了车子上路,仍和刚才一样的平静,只是眸中却明显多了几许落寞。
黑色的车子,穿梭在滚滚车流中,车里气氛宁静,只有钢琴曲在悠扬回荡,洛杉静.坐了会儿,突然想起剧本的事,秀眉一蹙,赶忙又打电话给黄主任,简单说了一通,道歉了几句,同時答应尽快完成后五集,结束电话后,她暗自决定,今晚开始,她就收拾好心情开工,等完成后,就差不多到了订婚的日子,一旦订了婚,父母应该就会放心的回大陆,她也就自由了,可以悄悄回去T市找邵天迟了,这次找到他,他们真的再也不要分开了?
……
三天后,邵天迟才算是真正的清醒,病况正常稳定下来,只是还不能下床,用医生的话说,一周之内,都不能下床活动,以免扯动伤口,更不能工作,除了休养就是休养,因为手术还没拆线。
所以,他一天只能听戚锋和公司各高管来轮流汇报工作,给出各种意见,需要批复的文件合约等等,全是邵天琪给他口头念一遍,他听后认为没问题,才简单的签上大名。
手机在他完全醒后,出于工作需求,也得开机,很奇怪会有陌生的台湾手机号给打过,他回复了,没想到是季明禹,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还在不在台湾。”季明禹也沉默了好久,才如此回答他,他没勇气说出,是洛杉拨的电话,潜意识里,他自然不想失去洛杉,不想这场订婚,真的只是个幌子。
他也是自私的,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能拥有她的机会,哪怕这机会并不长久,他也心甘情愿。
“哦,我在T市,小杉怎样了?”邵天迟背靠在摇高的病床上,嗓音微沉。
“她挺好。”季明禹回答的更简练,停顿了一下,又才斟酌着问道:“那天打你手机,怎么全部关机?”
“……可能没电了吧。”邵天迟淡淡的回道,微闭的双眸里,隐隐有水光浮动,无需让她知道,他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结束通话,邵天迟扔下手机,将被子盖在了脸上,用黑暗掩盖他的脆弱,可以让他一个人默默的独自疗伤。
“大哥,妈来了,给你做了甲鱼汤。”邵天琪坐在床边,轻轻的说道。
邵天迟一动不动,只冷冷的道:“不见?”
“天迟?”邵母悄然挪到了床尾,满脸的悲伤,“让妈看看你,好不好?妈知道,你恨死了妈,可我终究是你妈妈啊?母子没有隔夜仇的,你别再生妈的气了,好不好啊?”
“出去?”邵天迟被子仍在脸上蒙着,嗓音愈发的冷厉。
邵天琪单手捂住了嘴巴,鼻子发酸,眼眶发红。
“天迟,妈……妈不反对你跟乔洛杉了,再不反对了,还不行么?”邵母忍不住低泣起来,“妈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拿开被子,看看妈吧?”
闻言,邵天琪惊喜的睁大了双眼,“妈,你真不反对了?”
邵天迟在片刻的惊怔后,缓缓掀开了被子,深目望着邵母,嗓音里有着无法隐忍的激动,“你说话算话,嘴上说到,行动就要办到,再不许背后给我们使绊子?”
邵母无力的点头,瘫坐在了床边。
“还要告诉我什么事情?”邵天迟喉结滚动了一下,让自己尽量平静的问道。
邵母看着他,心中纠结了半响,才终是开口,“乔洛杉怀的那个孩子,我其实不确定她有没有拿掉,她只是给我发了份人流手术传真,但我怀疑是作了假,我给那家医院举报查证,医院并不给明确回复,所以,到现在,我也无法确定她究竟是否真的怀孕,又是否真的拿掉了孩子?”
“什么?”
邵天迟脸色惊.变,震惊的盯着邵母,被这消息冲击的大脑一時完全空白,等到他反应过来時,已是急忙去拿手机,急急的拨下洛杉的手机号,可惜是持久的关机状态,他又连忙拨打季明禹的号码,等待接听的过程,在这一刻是那么的煎熬,是他从未有过的心跳加快,紧张无措?
“邵总,又有事?”季明禹的声音,终于传过来,带着些许不耐。
邵天迟急声问道:“季明禹,你跟我说实话,小杉是不是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被打掉?”
“……我不知道。”季明禹惊疑万分,默了一瞬,矢口否认,也不算否认,只是不想通过他的口说出来。
邵天迟激动的咆哮起来,“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离小杉那么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凭什么要知道她这种私密事?”季明禹也怒了,对着手机大吼两句,然后直接挂断,这还不够,直接关机?
邵天迟再打,却怎么也打不通了,震怒的他将手机“啪”的摔了出去,摔成了几瓣?
邵天琪被吓到了,“大哥……”
“都出去,让我静一静?”邵天迟烦燥的挥手。
“哦。”邵天琪点点头,蹲在地上将破碎的手机捡起,扶着邵母出门。
坐在走廊上,邵天琪看着那堆破壳,叹了口气,打电话给邵天霖,“二哥,你来医院時,先去给大哥买部手机,就买他旧手机那个型号吧……嗯,被他摔坏了,正在发脾气……”
……
一天天的在熬日子,洛杉趁着这段時间,在拼命写剧本,中间也被季明禹带出去几次,但都有乔母跟着,是采买订婚用的种种东西,使得她没有机会再给邵天迟打电话,而季明禹也只字未提邵天迟回过电话的事情。
邵天迟很配合医生的治疗,他也在极力希望自己能尽快出院,以便再飞去台北寻找他深爱的女人,这中间,几乎一天跟裴泽铭通一次电话,可惜裴泽铭果然不靠谱,季舒颜一直躲着裴泽铭,拒不见面,连季明禹安排的饭局,季舒颜都麻利的开溜了,导致裴泽铭情路不顺,根本给他提供不了任何情报?
而且,最悲剧的,是连邵天迟安排下盯着乔应安的人,也没传回一个好消息,汇报称,乔应安.多日未曾踏出家门一步,只有乔母偶尔去楼下超市买东西,无法动手?
这一晃,又是七八天过去,邵天迟伤口复原情况良好,已经可以拆线了,众人皆欣慰不已。
只是,在他刚刚拆完线,却接到了另一个噩耗消息?
“天迟,不好了?”裴泽铭在电话那端火急火燎的叫嚷着,“你的回头草要订婚了?本月16号,在希尔顿大酒店,晚上七点举行订婚仪式?”
“什么?你说什么?”邵天迟从病床上一跳下来,嗓音提高了八度,“你说洛杉要订婚?我不信,裴泽铭你不许胡说八道?”
裴泽铭急的跳脚,“哎呀,我的个天?这种大事件,我能开玩笑吗?季氏的请柬都送到我手上了,对了,台湾报纸都疯传了,还有照片为证,我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