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社长,东北五十里发现关宁骑兵。”白月回到官衙大堂急急拜见丁立。
占领遵化三天,派去袭扰的苏狼还没回来。丁立对白月点点头问道:“他们总算来了,领头的是谁?”
“听他们的斥候说,祖总兵官亲自带着五千骑兵过来。”白月拿出一张急报。这种急报是用简单旗语改进后,传递数字密码再翻译出来的,语句不能太长。
“五千骑兵,祖总兵,距离五十里。”赵增益接过急报念道。
这几天最忙的是丁礼的医疗营,由于留了一半人手在滦州,这边严重人手不够,丁立就带着亲卫队也去帮忙。
还好八十多个重伤员无性命之忧了。
“城中百姓都甑别完了吗?“丁立请白月坐下,对卢昌问道。
拿出一个账册,卢昌也递给丁立,说道:“城中男女青壮共计两千八百七十六人,各种匠户一百三十四人。其中妇女九百五十二人。青壮男女年龄都在十二岁到三十岁以下。“
“他们都愿意去云南吗?“丁立很想全部带走,但也不能用强。
摇摇头,卢昌有些尴尬,说道:“大部分都不想走,只有匠户八十余人愿意跟着,还有就是妇女大部分想跟着走。总共愿意跟我们去的青壮男三百,女七百。”
“不到一半,也好,将妇女全部编入医疗队。严格军纪,不准区别对待。”丁立也没办法,总不能去说那些青壮结果会被关宁军杀掉冒功吧。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冒功,有一千多青壮都剃头当了鞑子包衣。
路是自己选的,路后边的命运也的自己承担。丁明说起在清剿城内时有反抗鞑子屠杀的汉人,也有这些当了包衣的奴才帮着鞑子抵抗社军。
特别是在城外被抓回的一千多青壮,都是剃了头的。看得丁立都想去砍了。
“命令愿意跟着我们走的都全剃光头吧,别还拖着鼠尾巴了。”丁立有些看不习惯。
赵先生想想也建议道:“医疗营的妇女干脆让她们都做道姑吧,额。不是真让她们出家,只是权宜之计。”
“可以,先这样安排吧。准备好大车,孙督师要到了,我们也快要回家了。”丁立缓缓点头道。
祖大寿看着狼狈逃回的吴襄父子,骂道:“谁让你们紧追鞑子的,穷寇莫追你们忘了吗?”
“我们也没多少死伤,也就三、五百而已。”吴襄有些泄气,好在损失不大。
“五百?你有几个五百人。“祖大寿呵斥道,有些心痛,最靠得住的就是辽东子弟兵了。
“妹夫也是为永平的亲族报仇心切了些,嗯,听说永宁卫死伤五百就砍了一千一多多颗鞑子脑袋。”这时边上的祖大成说道,吴襄也算自家人,虽然干了傻事,骂几句就行了。
“他们砍了一千多?怕是杀良冒功吧?”吴襄有些不信,心念一动:“看到城中俘虏中有很多剃头的,这些鞑子应该都杀了。”
祖大成也看到有很多剃头汉民,都是被宁卫兵抓到的,现在被罚作苦工。这些都是功劳,也道:“大哥,这些忘了祖宗的鞑子奴才都该杀光,为后来者戒。”
“哼,都没正事干了?今天要打扫收拾好官衙,明日孙督师就要到了。”祖大寿也不想管这些小事。还是想着怎么跟朝廷报功才好。
这次攻打四城,白杆兵、永宁卫算得了两城。自己的辽东军也打下迁西、永平两城,算是旗鼓相当。
只是鞑子首级少了些,只有百十颗。祖大成,吴襄他们想多得些鞑子首级也是好事。
当晚,辽东军以要清洗打扫官衙的理由,征用了一千多青壮。到了子时就听到官衙里哭爹喊娘的打杀声,有一两百翻墙逃出,又被外边的骑兵截杀。
真正能逃脱的也只有十多人。
孙督师到遵化,众将出十里相迎。
第二天召集众将叙功报捷,以秦良玉的白杆兵为第一功。丁立的永宁卫为力战首功。辽东军连取两城功劳最大,其他将领也多少有力战功劳。
白杆兵、永宁卫报上了斩首七百九十四级女真鞑子、六百七十五级蒙古鞑子首级,投降的汉军也有六百余。
辽东军却报了一千六百多鞑子首级。
后来卢昌回报说是将城中剃头的青壮都砍了,丁立心中一叹,赵先生也劝解,那是这些人也算是投敌该杀。
这些丁立都没心情去管了,这几他都在计算日子,一定要赶在小仙女分娩前回去。
这是丁立答应了小仙女的,不能失信。
三天后,看到五十多个重伤员也脱离危险,基本稳定了。大军就出发,往京城而去。说是要到兵部交令领赏。
五日后丁羽带着滦州的医护辎重人马,早香河汇合。全军聚齐,总共有七千多近八千人马了。
大军到广渠门外扎营,丁立带着卢昌、丁明等三十多人进城。
这次主要还是去见刘小明刘公公,现在的司礼监秉笔太监。
进了在崇北坊的大院,丁敬过来禀报:“社长,刘公公派人传话、明日下午申时在崇文门里街的盘餐市饭庄相见。”
“丁敬,你消息很快啊,这么快就定好了时间。”丁立笑着拍了拍丁敬肩膀。
丁敬还是恭敬地请社长上坐,答道:“前天卢处长就传信,今天社长必到京城,正好刘公公也有空,就约了明天。”
“很好,礼物准备好了吗?”丁立顺嘴问道。
“早准备好了,其实也不用啥礼物,卢处长是他妹夫,刚到京城就送了大礼的。”丁敬看了看旁边的卢昌笑道。
“我倒是忘了,卢昌跟刘公公是一家人的。”丁立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到忘了卢昌娶了刘小红的事。自己还送过结婚大礼的。
第二天上午,丁敬带路,丁立带着赵增益、丁明去了兵部。还是靠丁敬人熟悉,找兵部各司郎中办理了回四川的文书公函,至于功赏那要等朝廷朝议之后的事了。
中午要请兵部几个郎中吃饭,职方司郎中余大人就首先摇头推辞,其他人也都正色拒绝。丁立只好回去。
路上丁立问起:“丁敬,怎么今天这些兵部官员都不出来吃饭?你不是说跟他们关系都很好吗?”
“社长,以前他们都是一请就去的。今天怕是大战刚结束事情多吧?”丁敬有些尴尬,一年花上万两银子请客送礼的,关系当然很好啊。
赵增益看着却微微笑道:“朝廷事情多,那是肯定的,只是还有很多善后,只怕人心不安吧。朝中很多官员只怕官位不保。”
这就是了,让鞑子打到京城来了,肯定有很多官员要承担责任的。有人会人头落地,有人会丢官罢职。
牢房中还关着袁崇焕呢。
丁敬也点头赞同道:“赵先生说得在理,现在很多官员都人心惶惶,就怕被牵连进去。”
孙承宗,袁崇焕以及后来的洪承畴、卢象升都是一时之选。如果论读书考试,丁立自觉比不上。就是比经世才能只怕也远远不如。自己只是多了丁三水那儿共享来的历史经验、知识。
整个就是搬运工,没有照搬来的学识,对历史的认知,只怕自己只能是在几十年后无人区中的一个冤魂。
现在丁立觉得啥事也做不了,在孙督师面前也说不上话。
在遵化城,丁立收留了几个在关宁军砍头中逃脱的青壮,将官司打到孙督师那里。结果孙承宗只问了一句:“这些人是自己剃的头?或是砍了后再剃头?”
这一句话就将丁立堵了回去。
砍下脑袋再装扮成剃头,那就是假冒功勋。
如果是抓到前就剃成老鼠尾巴,那就是鞑子奴才,人人可得而诛之。
回到崇文坊的驻地,卢昌匆匆跑来禀报:“社长,我们在遵化收留的祝家兄妹出事了,他们跑到都察院衙门告状去了。”
祝家兄妹的父亲本是遵化城中的教授,鞑子大军攻城,城中守将投降。祝教授自杀殉国,后来鞑子进城,祝家几兄弟被强制剃头,祝家小妹年纪才十一、二岁躲在家里逃过一劫。
府衙祖大成、吴襄杀良冒功那晚,祝仁亮逃出来,可是家中大哥没逃掉,被街上马兵杀害。最后找到永宁军巡哨兵丁,才算得救。
丁立对这些没多少好感,他们本可以跟着自己去四川的人,自己选择留下,他们的命运就跟自己无关了。
但是这几个能逃脱再来找自己保护的人,丁立还是乐于接受的。
唯有自己有了比较,有了最深刻的认知,才会对自己相信,才会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忠于自己。
这年月,贿赂不能买到朋友,施舍不能得到忠诚,唯有深切的利益相关,才会收获友谊。
本来丁立想通过刘小明那里去给这对兄妹伸冤,现在他们自己去告状,只怕会让事情复杂化。
到后来可能自己完全不能控制住事情发展走向,本来看着祝家兄妹都是很聪明的人,怎么今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丁立有些头痛了。
“丁敬。你派人去将那祝仁亮弄回来,他那光头只会坏事。”丁立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