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象中,刘箫莫一直有些嚣张跋扈,带着丽妃的性格。而今,却没想到,他为了学戏如此放低姿态。或许,正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去做,不会去顾及身份地位。
他知道求夜来香,成功率不大。所以,他选择了和自己同岁的夜来香关门弟子——小六子。人往往喜欢向同龄人靠近,这是人的一种本性。
他磕完头,将银子恭恭敬敬推到小六子头顶前:“师傅,就这么说定了,我不能久留,等我想到办法,再来找你。”说完,他就跑了。
我和小林子对视一眼,从暗自慢慢走出。似是我们的脚步声惊动了依旧处于惊慌的小六子。他赫然仰脸,看到我们时,神情骤然变得害怕。他抱紧银子,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六子,别怕!”我急急说道,他一愣,我们匆匆上前,小林子将他扶起,却是一皱眉:“你怎么吓得腿都软了。”
六子依然略带害怕,戒备和疑惑地看着我们。小林子扶着他笑了,我抬手就打上他的额头,没想到这群孩子里,只有六子长得与我一般高。
“六子,连我和林大哥都认不出了?”我和小林子不停地拍打他的头,原来打别人这么爽,难怪殇尘和刘曦老是喜欢打我。
他水汪汪的杏眸陡然圆睁,手中的银子瞬间掉落,惊喜交加之余,他扑了上来,抱住了我和林子,我们三人紧紧相拥,温暖和难以言喻的亲情包裹着我们三人,不由得都有些想哭了。
放开六子,六子还真的哭了,泪水滑落眼眶,如梨花带雨,楚楚可人。小林子噗一下就笑了:“六子,你是个男子汉,怎么哭得像个女人。”
我捡起地上的银子 ,六子哽咽着:“我好想大家,但师父不准我出门,只有小伍告诉我大家的近况,没想到,大家都变了模样了。”
“你也是。”我将银子塞回他手里,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加好听,唱戏对嗓子要求很高,听说即使男孩子会变声,经常训练,也依旧能维持嗓子。而且,稍稍的变声对嗓子和优质声音的形成更有好处。我就问他:“六子,你要小心渡过变声期。”
六子抱着银子点点头:“小伍通知我了,我每天都会练嗓子,我想好了,如果变地厉害,就说感冒,嗓子哑了。”
“呵呵。”小林子听罢憨憨而笑,目光中多了一分羡慕,“是啊,你和小伍真要好好感谢小喜和殇尘。”
六子感激地看着我,我被看得不好意思,朗月下,我们三人久久对视不语,却倍感温暖,今天,真是一个团圆的好日子。
“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我打破沉默。
“恩。”六子郑重地点点头,将银子更加抱紧,“所以我需要银子。我和小伍都不可能久留宫中。在园子里,我拿不到打赏,再加上我辈分小,也没有零花钱。现在,殿下肯付银子给我,我想多挣点,将来溜出宫的时候,就有本钱了。像小伍那样的性格,也不会积攒银两,所以,这钱是我和小伍将来出宫的钱。”他珍惜地银子紧紧后在胸前,这是他此生拿到的第一笔银子。
我和小林子听罢,都感慨万千。
“小喜。”忽然,六子将银子放入我的手中,“能不能请你为我保管?这么多银子我放在园子里,我不放心。”
我慢慢接过银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不仅仅是银子,还有六子对我的信任。六子低下秀美的脸庞:“我辈分小,睡的是通铺,埋起来又怕自己忘了,放在身边,我怕我寝食难安,所以,由你保管,我放心。”
“知道了。”我将银子放好,他开心地再次抱住我和林子,然后,放开我们,提起水:“我回去了。”
我和林子纷纷点头,看着六子离去的纤弱的背影,林子不禁轻声感叹,“在宫里,真不容易。”
“是啊……”
举步离开之际,却踩到一样硬物,低头一看,是一块玉佩,我捡起放到月光之下,小林子一眼认出:“这是三殿下的随身玉佩。”
刘箫莫的?大概是刚才在跪拜的时候,无意间落下的。
回到前台时,丽妃正在轻声责骂刘箫莫:“如厕也不带上太监,看你摔的,把衣裳摔得这么脏。”丽妃拍打刘箫莫膝盖附近的袍衫,刘箫莫方才跪拜在地,污泥自然沾在了他的袍子上。
“呀,你的盘龙玉呢!”丽妃更加生气了,刘箫莫低着头,不敢说话,似乎盘玉龙非常重要。丽妃气得脸都红了,“你怎么能把盘玉龙丢了!快带人过去找!”
忽的,小林子撞了我一下,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拿着玉佩上前,勇闯火力区:“殿下,您的玉佩。”我垂首,恭敬地双手奉上,瑞马一下子取过,放心地笑了:“这玉果然有灵性。恩,好,你是珏儿的内侍小太监小喜子吧。哪里捡回来的?”
“茅厕前的路上。”我依然垂首。
丽妃对着身边的小太监说道:“赏。”
“是。”小太监拿了两个贡梨放到我手中。靠,真小气。就拿两个梨子打发我,算了,丽妃就这性格。抬眼正好看到刘箫莫,他有些心虚地撇开脸,但又偷偷再瞟了我一眼。神情中,带上了少许疑惑。
拿着梨子回到边上刘寒珏的身后,他回头看着我手中的梨,不禁笑了:“怎么,对母亲大人的赏赐不满意?”
我立刻摆手,连带着贡梨一起摆:“不敢不敢。”虽然嘴上那么说,心里还是鄙视的。看丽妃那么紧张盘龙玉,还以为会有大赏,结果就两梨。虽然贡梨不是太监宫女能吃上,但在我那个世界,可以吃到吐。
“呵……”刘寒珏笑得更加温柔,抬手拍了拍我的脸,“回去赏你好东西。”
“谢殿下。”我勉强笑笑,该不会也是什么水果吧。我将一个贡梨给小林子,他呵呵一笑,就把梨子身上擦了擦,偷偷吃了起来。刘寒珏的温柔,将我和小林子宠地越来越没有规矩。
台上开始唱戏,唱的是贤君东阳王。这场戏讲的是天朝之前那个大龙帝国,大龙帝国出了一个贤明的王爷叫东阳王,当时也是众皇子幼小,东阳王在全朝官员的拥戴下,代理朝政,并且教导当时年幼的皇子们。
后来,东阳王发现太子并非最佳继承人选,反之另一位皇子天资聪颖,心存仁爱,于是,他力排众议,最后废除太子,拥护那位皇子登上帝位,为当时的大龙帝国选了一位难得的明君,这位明君更是将大龙帝国带入鼎盛时期。
这是流传在民间的一个贤能的故事,几乎每家戏园子都会唱,也算是必唱曲目了。大家也都听得滋滋有味。扫目看去,每个人脸上都笑眯眯的,丝毫察觉不出半丝异样。
皇后,刘曦,刘寒珏,北宫俊琦,甚至殇尘都是一脸常态。可是,我就是感觉这里的空气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沉闷,越来越让人窒息
偷偷退避,还是去茅厕透透气吧。吃得太多了。
夜来香是北宫俊琦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能他并不知道北宫俊琦的心思,于是就听命演了这场戏,看似赞赏了摄政王北宫俊,拿他比喻当年的东阳王。毕竟这也是这出戏自始至终要表达的意思。什么换君只是一个过场,容易让人忽略。
但是,以现在的时局来看,这个过场,是极有可能再次在天朝上演的,不知刘寒珏心中怎么想的。
“小狐狸精。”忽然,有人在静静的空气中,这么喊着。
我停下脚步,四处看,没人啊,幻听?
“小狐狸精!”又是一声,这声变得更加清晰,是从上而来,而且声音异常熟悉,心中咯噔一声,朝上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像猫头鹰一样蹲在我头顶横生的一根树枝上:“小……”王爷两个字还没喊出,他就从树上一跃而下,撑开双臂,有如飞鹰扑食。
闪电般的速度如同黑貂,他一下子就将我扑倒,我后背生生地疼。他用的又是极其专业的擒拿。一手掐住 我脖子,一手扣住我一边肩膀,单膝略低,呈蹲姿态在我身体上方。他与北宫俊琦越来越你的容貌充满了邪气,从没想过北宫俊琦那样俊美的脸庞,原来可以演绎地那么邪恶。
“死太监,你出卖我!”他恶狠狠地说,掐住 我脖子的手准确卡住我的气管和声带,让我既无法发出声音,又无法喘息。
我用双手扣住他异常有力的手,摇头:“你……你……”
“说什么!”
我拼命指他掐住 我的手,他双眉微动,松开了一些,我当即大大吸了一口气:“咳咳咳咳……小王爷……你,你说什么……咳咳咳……”
北宫蒲玉柳眉倒竖:“你出卖我!”
“我哪里出卖你了
。”我躺在地上,莫名其妙看着上文的他。
“去[朝曦夜雨]的事情,只有你知道,只有出卖我,我父王才会知道,不然,他不会禁我的足!”
“你被禁足了?”?我忍不住笑了,“好啊,世间少个人作恶了。”
“死太监,你说什么!”当即,他一收手指,我的喉管差点被直接掐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