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帅,你可算来了?”说话的人是正在解剖尸体,年龄大概二三十岁,有些蓬头垢面的老头,也就是这大理寺的仵作,云书,人送外号,云三刀。
寒云卿打发了周围的人后,便将皇城司侍卫打扮的云书招手喊了进来一旁。
“大人,你这么紧急的喊我,是要作甚?”手下简单直白的问。
“咕噜噜”,寒云卿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他边举起尸体旁上的刀,边对着寒云卿说:“大人,你饿了?”
听了这话,寒云卿顿时就起了杀人的念头,讽刺道:“怎的,赶了百里,还不能饿了是嘛?那……这是主子给你的,你仔细辨认着,这些是什么。”寒云卿着急赶路加上回想赵煦对晋许的态度,莫名生气。
云书从寒云卿手里接过去的是一块手绢,手绢里包着的是那些被拧断头的怪物的胃里的东西,是寒云卿趁着无人之时,取到的。
云书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气急败坏的寒云卿,心里想着,倒是很少有人和事能有将她气到的半死的本事。
“检查行,但是,我要吃寒府门口的芝麻饼。”云书像个孩子似的说着,眼睛却不曾离开过刚在检查的尸体:“丫.....嗯哼,”一句“丫头”差点叫出口,云书突然注意到了守卫的存在,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转念一想,坏笑着说:“你要是不去,我这下午就要到寒府去做做客。”
“行,行,行,服了,还不行吗?我这就亲自去一趟。”寒云卿正准备走,回头看见了呆呆的晋许,点头示意地说:“这就交给你了。”随后就离开了验尸房。
此时,云长一刀直接划开旁边尸体的肚脐,连子 宫都露了出来,子 宫有拳头大,里面微微呈现出一朵桃花似的形状。
他默默得出一个结论:“一尸两命。”
旁边帮忙的人微微有些吃惊,试探地问:“师傅的意思是说,她怀孕了?”
走进一步瞧了一眼说话的云书,紧接着又指了指尸体露在体外的**,慢慢地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怀胎一月如白露;二月如桃花;三月男女分’,从这**上的桃花瓣形状判断,她,已经怀孕已经有两个月了。”
云长仔细的在周围细嗅道:“这是……龙浔香?”
弟子解释道:“这龙浔香制作很简单,但是其原料都是极其珍贵的香料。比如深海里的鲛人香,千丈悬崖边长得神主草等等,这些都是皇家御物,怎么她一个小小的皇城司婢女会触碰到呢?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云长不敢再细想,虽然他平日里都是糊涂过日子,但是如此时刻,倒是比常人还要清醒几分。
弟子也知晓说:“这个案子,师傅还是不要查了。如今这里面只有你我两人,就此作罢,随便找个由头说她暴毙即可,.明日就会草草埋了,这小小的婢女不会有人深究她的死因。”
云长听出了话中之意,可是他仔细的想了想,摇头说:“但是,我觉得这并非我应该做的,自古以来,贩夫走卒,农林百姓,都是为了谋生做着最卑贱低微的生活,他们生前的世界我没办法保证其平等,但是死后,我遇上了,便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还他们公道。”
弟子听了云长这番话,倒是有些自惭形秽,也更加刮目相看眼前的人说,”懂了,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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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府前
寒云卿正在自家府前的摊位买芝麻饼,可是赶得不巧,上一批的芝麻饼刚好卖完了,老板说想要下一批得稍等会。寒云卿觉得反正也闲来无事,就不急不慢的等着了。
此间,她正好听到隔壁摊位卖糖人的和卖蒲扇的老大娘正好谈起了一件趣事。
卖糖人的老大娘说:“哎,李二嫂嫂,你可听说了这南宫府的事了?”
“你说的可是他家小姐抢夫婿的事?”
嗯?小姐抢夫婿?这寒云卿倒是第一次听说过,觉得很是诧异和有趣,便继续听了下去。
“嗯嗯,是,但我只听了一角,要不姐姐再说说。”李二嫂嫂露着一张八卦脸,笑着说。
“好,那我再说所。说是前几日进士发榜的时候,一个新科进士正在看榜,突然间被10多名壮汉架起来,并簇拥至兵部尚书南宫家中。这被架起来的曾为既不拒绝,也不喊叫,而是欣然前往。”卖糖人的老大娘歇了一口气,紧接笑着说:“ 到了尚书家,曾为才被放下来,不多时,这南宫大人来到进士面前,问道:我只有一个女儿,长得并不丑陋,愿意嫁与公子为妻,不知可否?”
李二嫂嫂等不及地问:“然后呢?”
“进士听完后,不急不忙地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我出身寒微,如能高攀,固然是件幸事,要不您等我回家和妻子商量一下再说,怎么样? ”寒云卿听了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斜了一下,心想着:这南宫家的小姐长得也不丑啊,怎么就这么着急出嫁?
等她回过神来,再看围观的众人,个个当场哄笑起来,就连卖芝麻饼的老板听了也笑的不亦乐乎,忘了做芝麻饼的下一个程序。
不一会,芝麻饼也新鲜出炉了。寒云卿付下了三个铜板,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喊:“云卿?”
寒云卿知道身后是何人,本不想着假装没听见就离开,可谁知喊叫的人直接就撵了上来。
“云卿,为母喊你,为何不应?”眼前一身富贵打扮的,正是寒云卿的后母,寒未道的妻子寒家大娘子。
寒云卿心里咒骂七考张,偏偏要自己来买家门口的芝麻饼,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话说回来,她不是去相国寺礼佛了吗?怎么回来了?
“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进来?”寒家大娘子领着丫鬟进了门,留下一句话给寒云卿。
寒云卿顶着头皮走进了屋子,自从父亲去了战场,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不是嫌远,只是跟前面走着的人相处实在是太难了。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就将所有的希冀托付于寒云卿的身上。寒云卿虽然在外是个威风凌凌的暗卫之手的寒帅,可她说到底还是那个汴京城内传遍了的疯女人。为此,这后母可没为她少操心,与其针锋相对,不如退而不见。
这疯女人的名号委实响亮了些,汴京城里的王孙贵胄和平常百姓提起她来,常以扫把星、污秽等词诟病。她初出阁为官时听了这些也甚不自在,但后来寒未道时常教导她,凡事不可用五官感知,需用心。若问心无愧,也不需向人人皆解释,她也便每每听到那些话就练就了自动屏蔽的功能。
自从寒云卿当了暗卫之后,因算是官家的人,左右都在太子身旁保护,平日里回家的机会就更少了。寒家大娘子不敢不顺从寒未道的话,对外都是假装自己替寒家生了个优秀儿子,深得太子的喜爱,年少有为,风光无限。
这两年,媒婆倒是经常上门提亲,可她听到的都是哪个大臣,王侯家的闺女如何如何贤良淑德,与他家的寒云卿是怎样怎样的相配,弄的她次次都以配不上作为借口推辞掉。相反地,她心心念念的闺女却无一人上门提亲,很是惆怅。后来干脆直接去了相国寺帮远在战场上的寒未道念经求佛了。
“姨娘。”寒云卿手提芝麻饼,依礼弯腰作揖。
“你倒还记的有我这个姨娘,”寒家大娘子似乎没留意到寒云卿,环着一串佛珠的手上,端着一盖杯,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袅袅,氤氲水汽中,冷漠的脸庞显露无遗。
依着寒云卿的想法,横竖她没瞧见,自己也犯不上前去说些什么,找个理由偷偷溜开才是正道。看到手上的芝麻饼,突然心生一计,“姨娘,这是舅舅让我给他买的,冷了就不好吃了。若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那不要紧的事情,放放自然也碍不着什么事,”寒家大娘子使劲盖上杯盖,皱着眉头,语气上有些不耐烦他这那不成横竖的弟弟,过了一会按下自己的性子,又说:“前两日,我去相国寺礼佛,这不碰巧遇到了王丞相的夫人,说是闻堰回京了,有意安排你么见个面。”
寒云卿当下听说王闻堰的娘亲居然看上了疯疯癫癫的寒家嫡女,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那晚上在小青的厢房内,王闻堰吓破胆的模样,不禁露出了嫌弃的笑容。
谁曾料想,就这个笑坏了事。这笑映射在寒家大娘子的眼睛里,活生生的是一副待字闺中的女子找到了心上人,后来非嫁不可的模样。
她再转而一想,王相夫人的主意着实妙的很:若是她嫁入平常人家,自然自家官人和自己是舍不得的,嫁到其他官宦人家,他们肯舍得,但也得有人肯要啊,这些年,为了这事,她可是私下花重金打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