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病房内静寂无声,死一般沉寂。
童天爱静静昏睡,随着营养液一滴滴渗入体内,原本惨白的小脸渐渐恢复了光彩。
可成反比的是,御凌爵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原本就苍白的脸,像一张张渐渐褪色的纸,没有一点颜色。白得瘆人,连微蓝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他死死盯着病床上的童天爱,突然有一种冲动,将她活活掐死。那样,他就不会再因为她烦恼,因为她愤怒得要命。
一直到日落黄昏,童天爱才醒过来。意识还不清醒,迷迷糊糊眼中一片白色,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御凌爵冷冰冰的面孔突然闯入她眼里,隔了几秒,猛地清醒过来,抱着肚子焦急地叫喊,“孩子、我的孩子……他怎么样了?”
御凌爵阴沉沉地盯着她,“你说呢?”
童天爱的脸倏然变得惨白,震怒地瞪着他,“我的孩子没了?”
御凌爵紧绷着一张脸,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
童天爱就疯了,不顾还在输液,像扑腾的飞蛾一般挣扎起来,针孔都从手背上跳了出来,溅出血液。
她扑上去抓住御凌爵,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你这个混蛋,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把孩子还给我……我要杀了你……”她拉扯着,轮着拳头狠狠砸在御凌爵身上。
御凌爵有些恼火,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着,一把将她甩回床上,心烦意乱地朝她低吼。“够了!别像疯狗一样!我没说你流产!”
童天爱一愣,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原本满是痛苦的眼里闪现一道亮光,“你是说……孩子没有……没有流掉?”
短短一分钟内经历了大喜大悲,童天爱又哭又笑,随即又恼了,“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说过话,是你以为你的孩子流掉了!”
“你刚刚那个表情……我能不……算了!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出去!”
御凌爵冷冷地扯唇,皮笑肉不笑,“如果不是我及时送你到医院,你的孩子就保不住了,你就用这种态度对待恩人?”
“恩人?”童天爱觉得太可笑了,亏他竟然说得出口。“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那么粗暴地把我推到地上,差点害我流产!”
“是你不知天高地厚地刺激我在先!”
“所以你身为一个男人,就能那么对待一个孕妇?”
他居高临下睥睨她,冷嘲。“你既然能忍受龙焰连,我还以为你天生喜欢受虐!”
“你才喜欢受虐!”童天爱现在看他眼里全被刺扎得痛,冒着火光,“我说过,我不想招惹你,是你自己非要找我。你明知道我讨厌你,还要惹我,我怎么讽刺你,都是活该!”
“这次幸好孩子没事,如果他有任何意外,我一定跟你拼命!”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童天爱反问,目光如刀锋,“如果我说了,你刚才不是就直接把我摔在地上,再补上几脚?直接把我的孩子踢死。”
御凌爵夹紧眉毛,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仅存的理智控制着他的行为,否则他早已失控。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冷血?”
“你不止冷血,你还是个怪物!连和自己有血缘的弟弟都能害,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我说过,他不是我弟弟!他只是个杂种!”
一提到他,御凌爵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跪在地上,抱着父亲的腿苦苦哀求的画面。
就会想起父亲把他带回家,母亲痛苦的脸。
就会想起小时候他考全年级第一,兴奋地告诉父亲,他只是冷淡地“嗯”一声。然后把那个杂种扛在肩上,带他玩的画面。
一想起那些过往,他就愤怒得想杀人。
“不管怎么样,他和你流着同样的血,他是无辜的!”
“够了!”御凌爵怒吼,“你没资格下定论!你根本不知道我所经历过的痛苦,凭什么在这指指点点!”
“但凡你经历过那些,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虚伪多肮脏。你不想被别人毁灭,就只有先毁了他!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也包括你!如果龙焰连无权无势,你还会嫁给他吗?”
“我爱的是他的人,与他的权势无关。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他是普通人!”
“普通人?”御凌爵忍不住冷笑,“这是我听过最虚伪的谎言!女人果然是虚伪的动物,所谓的爱情,不过是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为了达到自己卑贱的目的!”
“说得自己好像多崇高,真爱至上一样,你比那些用身体交换金钱的女人更加虚伪!”
童天爱说出口,就料到了御凌爵会对此嗤之以鼻,遭到他的嘲笑。
但她不在乎,他本来就心理变态。把自己抬得高高高在上,用他那变态的眼光看待这其他人。
“随便你怎么说,不想看到你,你出去!”
但御凌爵仍站在原地不动,手紧抓着拐杖,“这个孩子,是龙焰连的?”
“他是我丈夫,孩子当然是他的!”童天爱觉得他问出这句太荒唐了,是对她的侮辱。“难不成你以后的孩子,是其他男人的?”
“那我会杀了她!”御凌爵狠狠磨牙,“我不会给我的女人怀上其他男人孩子的机会!”
“那可说不定……我说了,你的报应,不止在你的腿上……不过,像你这种人,应该不会有孩子吧?就算你老婆能怀上,也会被你害死!”
“不会!”御凌爵眼中慑人的气焰突然消了些,眉眼半垂,竟然透出一丝丝暖意,声音也软下来,变得有些低哑,喃喃。“我……很喜欢孩子……”
童天爱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明白为何他的神情发生了斗转。
“我一直很想要……孩子……”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御凌爵脸上,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暖意,眼中流露出期待,甚至有种圣洁的光芒在闪烁。
“你想要孩子,大把女人愿意为你生,想要一百个都没问题!毕竟你是个衣冠禽兽,她们看在你的权势上,会趋之若鹜。如果你不行,还可以有其他办法。你那么有钱,做个机器人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你……”御凌爵因为她的侮辱微微动怒。他早已能自如掌控自己的脾性,能做到对任何事都不动心性。即便遇到再愤怒的事,别人也丝毫无法窥觊。
可在她面前,他这些年所修炼的沉稳竟然被全部攻破,像个喜怒形于色的普通人。
他不知道她的毁灭力从哪里来,总之能轻而易举攻破他坚固的伪装,勾动他的喜怒。让他一时开心,一时又因为她讽刺愤怒如狂。
他越生气,童天爱就越嚣张,越想刺激她。“哦……也对!你不会伤害小孩,你会等他长大,再让他当你的替罪羔羊,彻底毁了他,就像你对景藤一样……”
愤怒到一定程度,御凌爵不怒反笑,“牙尖嘴利!你也不过是嘴上逞强而已,除了张牙舞爪,还有什么本事!”
童天爱一时语塞,抓起枕头就朝他砸过去。“你滚,别再烦我!”
“不识好歹,看来我刚刚就该在你昏迷的时候,让你胎死腹中!”
“那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御凌爵冷笑,“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怕是你死了,我还能活得好好的!”
“你好好躺着吧!这么激动,很容易滑胎。别到时候又嚷嚷着要死要活,找我拼命!”丢下这句话,御凌爵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但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值班室,找了医生,让他再给童天爱输液。
医生知道他的来头,战战兢兢地点头。
“如果她的孩子有什么损伤,你也别想在这干下去了!”
“是!御总,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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