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浩淼的乌渊江依旧平静,江上,一只渔船静立江中央,渔船尾部坐着一个静默的男人,手里牵着渔的线,线条硬朗的脸上满是淡然。
时不时,他会回头看看船篷,里面有一个他大清早从江里捞上来的女子,此时正在昏睡着。
因在江中将她捞起,她浑身透湿,他便在船舱里找了自己干净的衣裳帮她换上,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他已尽量目不斜视。
女子的衣裳他已清洗干净,晾晒在船篷上,此刻,他便等着她醒来,弄清她的来路。
一直到正午,女子仍未苏醒,而男人的渔已经收了两次,他将打捞出来的鱼装进鱼篓里,而后摇着船往岸边靠去。
岸边,有买鱼的商户等在那里,男人如往常一般估算斤数,收了银两,便沉默着返回船上。
“颜大哥。”忽然一声娇俏的女声响起。
男人收住脚步,回头看去,岸边跑来一个女子,正是镇上刘员外家的小姐若珍,带着一个贴身侍女,向着自己跑来。这位若珍小姐性子活泼,常常跑来买鱼。
“颜大哥,你的鱼还有剩的没?”若珍说着话,眼睛亮亮的看向男人。少女的心事藏不住,满眼都是爱慕的光芒。
鱼篓里还有一条鱼,若往常,男人便会将鱼卖于若珍,但是此次不同,他想留着这条鱼,待船篷里的女子苏醒过来,也好为她熬一锅鱼汤,她在江中漂流这么久,大难不死,必是耗费了许多体力。
于是,男人对着若珍摇了摇头。
若珍却也看到了鱼篓里的鱼,笑着伸手指了指。
“这鱼有用处。”男人淡淡解释了句,便跨到渔船上,不再理会岸上俏丽的女子。
若珍嘟了嘟嘴,一脸的失落,她真是没见过比男人更木头疙瘩的人了,自己这样隔三差五地跑来,难道他竟看不穿自己的用意?
看来还真要回去求爹爹遣媒婆来提亲了。思及此,若珍一跺脚便扭着身子回去了。
男人上了渔船,低身进到船篷里,女子闭着眼睛,一派安然。
男人伸手在女子鼻息下探了探,一股温热之气扑到他的手指上,他才安下心来,坐在一旁细细打量起女子来。
女子肌肤如白瓷一般细腻,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出五官娇美,十指葱白修长,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手,若不出所料,此女子定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
而后,男人便返身回到船板上,将渔收拾妥当。他每日只撒两,捕捞上来的鱼,卖了便卖了,若剩下便悉数放回江中。
鱼篓里的鱼,男人连着鱼篓一起放到江中养着,只等女子醒来,便可拿来熬汤了。
做好这一切,男人在船板上坐好,眯着眼睛打量着临江的这个镇子,他来此地已三年有余,乌渊江江边的这几个镇子,他都已经熟悉了。
等了会儿,女子还是没有醒来,男人便起身离开渔船,往岸上去了。
不大一会儿,男人回来,手里多了几个馒头,一只烤鸡,一些辣椒及一壶酒。江中潮气大,他需要用烈酒和辣椒驱逐身体里的湿气。
辣椒就着大酱和馒头,就那样吃了起来。最后,撕下一只鸡腿,吃完,喝了两口烈酒。
男人很节制,他每顿只喝两口酒。多一口都不喝。
通常,用过午餐,男人会进船篷里小憩一会儿,但今日,因为船篷里躺着一个陌生女子,他便靠在船篷边,将斗笠盖在脸上,闭目养神。阳光照在他裸在外面的,鼓着肌肉和血管的手臂,小麦色的肌肤散发健康的光泽。
闭目养神没多久,男人便感觉船体微微一晃,而后便听到船篷里女子翻身的响动。
男人立刻往船篷里看去,那女子已经起身坐了起来,张着一双乌亮的美目,愣愣地看着他。
“姑娘你落水了,在下打渔时将姑娘救起。”男人轻轻解释道。
女子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也不言语,神情忧戚地发着呆。
“姑娘叫何名字?何方人士?因何落水?”男人一连串问道。
女子只呆呆坐着,对男人的问题充耳不闻。男人盯着女子看着,半响,将问题重又问了一遍。女子照旧不语。
“姑娘可有去处?”片刻,男人又沉声问道。
女子木然摇了摇头,“你何苦救我,反正这世间再无我容身之处。”
听闻此言,男人的眉心微微一皱,随即安慰道:“姑娘如不嫌弃,可在此逗留几日,而后再作打算。”
那女子听了,这才抬眼细细打量了这个救她的男人,年纪不算轻了,五官俊挺如刀削,虽一身布衣,整个人散发的却是令人笃信的气度。
“你并不知我的来历,收留我或许惹来一身祸事。”女子轻声道,她不想连累这个无辜的男人。
男人却只淡然冷笑,祸事?他经历的祸事难道还少吗?多一桩也不算甚么,“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夏展颜。”顿了顿,女子轻声回道。
“夏姑娘你先歇着,我去做些吃食与你。”听到夏展颜的名字里有一个颜字,男人又是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