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颜儿愤愤与完颜赫对视。
“明日跟我回京都。”许久,完颜赫压着自己的怒火,对颜儿道。
“京都?你准备把我带回王府?让我看着你的两位正王妃在我面前趾高气扬?还是让我住在外宅,做你一世的玩物?你又将我们的孩儿置于何地?”颜儿嘴角一丝冷笑。她真是恨透了他,竟将自己逼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你明知道我是如何对你,为何还要说这种话?”完颜赫捏住颜儿的手腕,沉声问道。
“你做得出,为何不许人说?”
“我有我的苦衷,你为何不能谅解我?”
“我只是一介平常女子,家国大义那些我不想懂,我只要一个能与我厮守的夫君便足够,你去守着你的天下,我去过我平凡的生活,我们不必如此痛苦地纠缠。”
“休想,”完颜赫的眼睛红了,“这辈子,我便是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
“早知今日,我宁愿淹死在乌渊江,也不要遇见你。”颜儿盯着完颜赫,一字一句道。
这话说得太过狠绝,直令完颜赫疼的心如抽丝,他咬了咬牙,“可惜已经遇见了,你便认命吧。”
言毕,完颜赫甩开颜儿的手腕,转身大步离去。
留颜儿独自在床上,独自痛哭了出来。她忍得太久了,从苏醒来那刻起,她的眼睛便一直是干的,此后逃离,一路心如死水,积攒了这么久,死水变活水,这一刻终是决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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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上,完颜赫一脸怒容地站在那里,露香忙缩了身子,用蚊蝇般的声音匆匆问了一声安,便闪进了卧房内。
床上,夏展颜正哭的凄凉。
“王妃,您有身孕,莫要哭了,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露香在一旁小声劝道。
夏展颜此刻哪还听得进这些话,从听到完颜赫在京都大婚那时起,她的眼泪便积攒下了,此刻提起身孕,又为腹中孩儿委屈,莫说是庶出,如今竟成了没名没分的私生子了,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生生剜了,痛的喘不上气来。这一哭,一时半刻是停不下来的。
露香禁了声,陪在床边抹着眼泪,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完颜赫在回廊上,渐渐平息了怒气,这才懊悔起来,自己原本是想哄得颜儿原谅自己的,如何扯来扯去竟吵起来了?但现下颜儿正伤心着,自己再回去只怕愈发火上浇油了,也罢,等她哭完了,自己再进屋与她好生谈谈罢。
不过,床板断了,要先修好了,不然今儿晚上得住别的院子了。
想着,完颜赫便出了内院,让胡顺找个木匠来修床。心里的另个打算是,修床的人来了,颜儿便不会再哭了吧,他适才在回廊上,听着颜儿悲痛的哭声,简直有撕心裂肺之感,他一向最宝贝的,却被他伤得最深。
木匠迟迟不来,屋内颜儿的哭泣声仍未停止,完颜赫在回廊上来回踱步,被颜儿的哭声搅的心绪难安,最后终究是忍不住,转身回到卧房内。
露香见了,忙施了一礼,识趣地退了出去。
完颜赫跨步上前,也不说话,直接将颜儿从床上搂入怀里,“是我不好,别再哭了。”她哭的他心都碎了,自己这是何苦来着,惹来惹去,还是他心疼。
颜儿有心从完颜赫怀里挣脱出来,却哭的浑身半分力气都没有了,最后恨的边哭边咬上完颜赫的肩膀。
完颜赫直挺挺受着,待颜儿松了口,他忍不住一笑,“你这咬人的毛病也得改改,又不是小狗。”完颜赫身上已经有一处颜儿留下的牙齿印了,今儿个险些再留一个。
被完颜赫这样一打岔,颜儿便也哭不下去了,只垂着脸,不时抽噎一下。
倒也奇怪,这样哭了一场,颜儿的心情反倒舒畅了许多,只是见自己被完颜赫抱在怀里,仍是感觉别扭,他们如今的关系,不该是如此亲昵的。
她重新挣扎了几下,试图从完颜赫怀里挣脱出来,但到底未抵过完颜赫的力气。
“别动,颜儿,让我抱抱你,我有许久未曾这样抱着你了。”完颜赫的语气里有些伤感之意,分离这许久,他何尝不是度日如年。
颜儿无力地靠着完颜赫的肩,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胶结在一起,倒不知究竟是何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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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木匠来了,完颜赫便抱着夏展颜出了内院,往别院去了。
这院子与内院相邻,本来是用来给家中女眷住的,但完颜赫在雁城从未纳过侍妾,这院子也便一直闲置着,此刻倒派上用场。
颜儿没心思打量这屋子,哭了那么久,她只想好好歇一歇,连与完颜赫吵架的劲头都没了。
见颜儿安静地躺到床上,完颜赫便坐在一旁,低头细细端详着她,她哭的小鼻尖都是红的,衬在白嫩的小脸上,倒显得顽皮了。
“打也打了,咬也咬了,总该消气了吧?”完颜赫轻声试探着问道。
颜儿闭上眼睛,不去理他。
须臾之后,便睡了过去。这段日子她过的太过慌张,忽而松懈了下来,便有些嗜睡,好似要将过去那段失去的睡眠都补回来。
睡着的颜儿自是十分乖巧的,小小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孩子的稚气,红嘟嘟的嘴唇翘翘的,看着就叫人忍不住生出怜爱之意,完颜赫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颜儿皱了皱眉,将小脸儿扭开,复又睡去。
完颜赫轻轻笑了笑,想到刚刚与颜儿的争吵,不由有些自嘲,自己这又是何苦呢,他又不能打她也不能骂她,可不就是由着她对自己发脾气吗?
不过发脾气也是应该,谁让自己做了如此愧对她的事呢?
完颜赫就这样守着颜儿,脑子里不断地想东想西,半步也舍不得离开。
待木匠将床修好了,下人将卧房打扫干净了,露香便来别院通报。听见动静,完颜赫忙出得门去,第一件事便是让露香小点声,以免吵了颜儿。
露香会意,低声禀报完了,便退了下去。心里也便松了一口气,瞧着摄政王的样子,刚刚那一场暴风雨算是过去了,看来自己刚刚那一番菩萨保佑没有白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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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儿这一睡,便又错过了午膳。完颜赫便也未用午膳,单等着颜儿醒了,与她一道儿用。颜儿还未原谅他,刚刚那一场争吵又加剧了矛盾,他自知往后要花更多心思去哄着颜儿了。
又不免忧心朝政,这几日未归,宫中的奏折怕是堆积如山了,自己一回京都,安顿好了颜儿,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批阅奏折了。
这些日子,母后也定是知道了他忽然离宫的原因,只怕回了京都,颜儿的安全便是顶顶重要的。若知道自己至今未与万齐优和萧未央圆房,又指不定会如何对自己软硬兼施了。
何况还有萧家,万家好律家都在盯着他,他一个人,要平衡的事情太多了……想到这些,完颜赫便觉脑子乱乱的,他终究是不得清净。
索性从一旁的柜子里寻了锉刀,左右闲着无事,便为颜儿锉起了脚趾甲。完颜赫很喜欢抚摸颜儿的脚,小小的嫩嫩的,指甲粉粉的颜色,十分可爱。
却不料这动作惊醒了颜儿,她一睁眼便见完颜赫在为自己锉脚趾甲,只觉荒唐不已,忙缩了缩腿,却又被完颜赫重新拉了回去,“别动,往后你身量大了,自己是无法剪脚趾甲了,下人毛手毛脚的别伤了你,往后你的手指甲脚趾甲都有我来帮你剪。”
他们刚刚还大吵一顿,一觉醒来,完颜赫却又是这幅模样,好似他们从未争吵过,他这幅大事化小的态度令颜儿颇为气恼,不管不顾地拽了枕头,往完颜赫身上扔去。
完颜赫用手一挡,枕头飞了出去。
“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脾气这样大,对孩子不好。”完颜赫看着颜儿,一本正经道。
他打定主意,不管颜儿再如何对他,他都不跟她计较。
完颜赫的无赖手段,颜儿自然是见识过的,知道此刻与他也说不得理了,便起了身要离开。
却未找到鞋子,她刚刚是被完颜赫抱过来的。
颜儿微微怔了一下,仍是不管不顾地赤脚下了床。刚走两步,完颜赫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而后坐到床边,“怎么这么倔呢?”
颜儿咬着牙不理他,急着挣脱他的怀抱。她有个悲哀的发现,每每被完颜赫抱在怀里,她仍会心动,仍会依赖,她很怕自己被他的柔情渐渐融化,一而再地退让,最终变成可耻的存在。
“别动。”见颜儿仍是挣扎,完颜赫轻声喝了声。
颜儿自然不会听他的。
完颜赫的吻便落了下来。他扣住她的头,将她紧紧贴向自己,将她香甜柔软的舌捉进自己口中,忘情吮着,他太久未吻过她了,都快想疯了,此刻得了手,恨不能就这样一直吻下去。
颜儿起初还使劲推着完颜赫,从嗓子里发出抗议之声,最后终是软在完颜赫霸道的湿吻中,她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就快要化成一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