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郡主看着陈名天,安静地点了点头。
这个小女孩寡言少语,她年纪虽小,却见到的全是陌生人,故而也便有些随遇而安的淡然。陈名天对她笑了笑,或许是缘分使然,第一眼,他便很喜欢这个小女孩。
“准儿的地址我已封在信函里,放在聚仙楼的柜台里,你回去便可见到,”陈名天对陈望说着,不由萧瑟一笑,“大哥,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你我各自珍重吧。”
陈望淡淡地点了点头,而后看着陈名天驾着马车出了城门,直至不见,这才转身赶回聚仙楼。
柜台的抽屉里,果然放着一封书函,饶是陈望再是淡然的人,此刻也是忍不住的心跳起来。他拆开信,这才舒了口气,信里确实留了一个地址,燕州清风镖局。一同放在信封里的,还有一个铜牌,上面写着一个信字。陈名天信里叮嘱,必拿着此铜牌才能顺利将准儿接回。
燕州离京都有五六日的脚程,此刻陈望是一分一刻都等不下去,他小心地将铜牌揣入怀里,便去见完颜赫了。
摄政王府里,完颜赫正陪着颜儿用晚膳,得了下人的禀报,完颜赫心里一动,面上却仍是端的平常,他拍拍颜儿的小手,“我去去便来。”
颜儿看着完颜赫离去的背影,差点便要开口喊他,自那日之后,她对他依赖之心越发重了,只要见到他,便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依偎在他怀里靠着,这世上,没有比他怀抱更令她安心的地方了。
但到底是没有喊出口,完颜赫有多忙颜儿是知道的。颜儿放下手中筷子,闷闷地发起呆来。
完颜赫疾步出了凌霄阁的门,议事堂里陈望也是焦急不已,他在议事堂里来回踱步,见了完颜赫,忙迎了上去,低声将陈名天信中之事告诉了完颜赫。
“将铜牌给我,我要亲自去一趟。”完颜赫对陈望急声道。
“不可,此去来回怎么也要十多日,夏姑娘情绪尚未稳定,她离不开你,此事便交由我去,定不负使命。”陈望深思道。
陈望的话确实有道理,也令完颜赫焦急的情绪冷静了下来,他沉思片刻,“那便有劳了,我另派阿卡与几位隐士与你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陈望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准备即刻便出发,你便安心等着好消息吧。”
“一路当心。”完颜赫只说了四个字,却重似千言万语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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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儿一直在回廊上等着,见到完颜赫回来,便忙迎上去,“饭菜都凉了,让膳房拿去热热吧。”
“不必,撤了吧,我陪你去后院走走。”完颜赫牵住颜儿的手,往后院走去。
自发生了挟持事件,后花园的门已经被完颜赫下令封上,如今散步,他只带着颜儿去后院。
后院那一片宽阔的空地,可以仰望得到最浩瀚的星空,秋风虽凉,但有完颜赫的怀抱相拥,颜儿并不觉得冷,她喜欢这样安然相处的时光。
“若准儿回来,等他会走路了,我便带着他在这里追逐嬉戏,以后还在再这里教他骑马,打拳,射箭。”完颜赫主动说起准儿。
提到准儿,颜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却又随即黯淡,“准儿还未有消息吗?”
“已经有消息了,再有十日左右,便会回来了。”完颜赫将此消息告知颜儿,他希望准儿即将回归的消息能冲淡她心内对和硕死亡的恐惧。
“你没骗我吗?”颜儿抓住完颜赫的胳膊,仰着小脸急急问着。
“不骗你,”完颜赫伸手蹭了蹭颜儿的小脸,“陈望已经赶去燕州接他了,来回约十日左右,你莫急,在家安心等待。”
颜儿看着完颜赫,太过欢喜,眼泪顺着脸颊哗地流了下来,“我也想去,我想第一时间见到准儿。”
“傻话,你有身孕如何能颠簸?安心度过这十日便能见到准儿,乖。”完颜赫把颜儿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颜儿在完颜赫怀里使劲点头,又哭又笑的模样十足的孩子气,完颜赫看着,嘴角的笑容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发自心底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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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房,颜儿翻出自己缝制跟准儿的小褂,托在手中端详着,“也不知准儿现在长得多大了,这褂子能不能穿呢?”
“能穿自然好,不能穿便留给你肚子里的小的。”完颜赫在一旁出主意,伸手在颜儿的肚子上摸了摸。
“那我明日再多做几件,稍稍大一点的,”颜儿说着,眼神便又放空了,“准儿随你,个头大,现下都十个多月,也不知会不会走路了?”
完颜赫听了,叹口气,板正颜儿的小脸,“别多想了,再想下去头发都要累掉了。”
“但是我太开心了,怎么办?今晚大概睡不着了。”颜儿欢喜地笑着。
“睡不着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事。”完颜赫对颜儿挑了挑眉毛,轻佻一笑。
“真是厚脸皮。”颜儿不由噗呲一声乐了。
眼看着颜儿似乎忘记和硕之死,完颜赫的心不由稍稍松了松,现在要担心的便是陈望与阿卡能否将准儿平安接回来了。
夜里,颜儿好不容易上了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说准儿是不是已经不认得我了?”颜儿忽地坐起来,瞪着眼睛问完颜赫。
“你轻点,”完颜赫简直被颜儿惊的快没了魂儿,他起身用被子将颜儿围好,柔声哄着,“你是准儿的阿妈,血缘使然,他会记得你的。”
嗯嗯。颜儿一向相信完颜赫的话,不由使劲点了点头。而后便披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完颜赫,目光却是空的,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完颜赫裸着上身,端坐着,厚实的肩膀格外诱人,却仍是未能吸引颜儿的目光。
“你往哪儿看呢?”完颜赫伸手捏住颜儿的下巴,“还有比我好看的东西?”
颜儿这才乐了,往完颜赫身上一扑,“准儿比你好看多了。”
完颜赫忙稳稳接住颜儿,顺势倒在床上,而后将颜儿搂在怀里,警告她:“待准儿回来,不许你整日介只把心思放在准儿身上,别忘了还有我。”
准儿还未回来,完颜赫已经开始担心自己在颜儿心中的地位了。
“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还和孩子吃醋。”颜儿嗔了完颜赫一眼。
“你是我的,谁都不许跟我抢,孩子也不行。”完颜赫露出无赖的模样。
颜儿听了,眼角眉梢都是笑,而后贴近完颜赫的胸膛上,“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你在我身边,准儿也快回来了,这么幸福都觉得不真实了。”
“我会让你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完颜赫说着,在颜儿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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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颜儿整日心心念念的皆是准儿的事。她和露香,多娅一道又缝制了许多小孩子的衣裳,单的,棉的,各种颜色。多娅还教颜儿纳鞋,但颜儿怎么也学不会,她力气小,锥子穿不透那么厚的鞋底。只好作罢。
空闲时,颜儿便在府里慢悠悠地走着。
万齐优自那日在后花园别有用心之举后,便一直被完颜赫囚禁在东院不许出。至于会如何处置她,完颜赫一直未明示。并非完颜赫不想处置,而是考虑到万权,他作为工部的尚书,手中管理整个大金的建设,规划,工程,不能轻易废除。完颜赫正在培养工部新的接班人,在时机成熟之前,万权还不能动。万齐优也不能动。
萧未央反倒是自己把自己囚禁了起来的,她的西院整日介都是大门紧闭。连每日三餐都是她的贴身女婢去膳房亲自去取,除了这个贴身女婢,府里其他人极难见到萧未央。
颜儿在府里闲逛时,路过东院,又走过西院,也是不由有些小小感概,短短时日,真真是物是人非。
这日,颜儿难得地起了早,她亲自帮完颜赫穿上朝服,送他出府。
“待我上朝,再回去睡会儿,你有身孕要多休息。”临出门,完颜赫对颜儿嘱咐道。
嗯。颜儿乖巧地点头应了。
直待完颜赫骑着马匹远去,颜儿才转身慢慢往凌霄阁走去。待快走到西院时,便见到一个家丁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家丁鬼鬼祟祟的,此刻天色尚未大亮,并不是家丁进入内院的时辰,夏展颜不由有些疑惑,待想看个仔细,那人影已经早没了。
西院仍旧是大门紧闭,仿佛刚刚她看到的,只是幻觉。
夏展颜便也不去多想,她这段时日因着准儿的事太过兴奋,夜里总是睡得晚,早上却醒的早,这会儿送走了完颜赫,倒又是乏了,也便回凌霄阁睡个回笼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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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日过去了,莫说颜儿,连完颜赫也是紧张了起来,他已经接到隐士递来的密函,准儿确确实实是接到了,不日便到京都。
他终于要见到自己的儿子,一个身上流着他的血的孩子。一想到这里,完颜赫便是满心满腹的期待与激动,他已经决定,待准儿回来那日,要带着颜儿亲自去城门处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