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在树梢上,发来一声声簌簌响。
澡堂内,一群人半死不活的靠着墙,大概是被练到开始怀疑人生了,竟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裴庚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秦尚书,眼底里有说不出来的惆怅委屈。
秦尚书回望过去,抽了抽鼻子。
“我有一个计划,你们要听吗?”简易穿上裤子,小心翼翼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也有一个计划,你们想听吗?”江桦语气凝重,面色更加严肃。
“别说了,我同意你们的计划。”陈宏亦穿好衣服裤子,已经整装待发。
所有人即刻围成一圈。
简易蹲在中间,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正方形,“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个角,晚上营区进入宵禁熄灯之后,哨兵的注意力都在这里。”
江桦不置可否,“我以前刚来的时候就观察过了,晚上十二点过后,整个营区的守卫能力会非常薄弱。”
“翻墙跑吗?”秦尚书皱了皱眉,“五米高墙,还有电网,你确定跑的出去?”
“无妨,我在墙下来刨了一个狗洞。”陈宏亦笑了笑。
“你小子什么时候刨了一个狗洞了?”范舒诧异,“你丫的早就准备好了逃跑?”
“我家老爷子故意把我丢来这里,我本想着跟他逆着干,可是后来发现这里伙食不错,就准备混两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跑来这两个不要脸的教官和长官。”陈宏亦义愤填膺的说着。
“好了,话题扯远了,既然有狗洞那就好办了,我们现在只需要回去等到十二点然后远离这人间地狱,哈哈哈。”简易兴奋的站起来,虽说门牙没有了,他依旧完美的露出了自己的八颗牙放肆的大笑着。
“哈哈哈哈。”一群人扯开嗓子笑的美滋滋的。
“咳咳咳。”大概是笑的太用力了,当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另一人之后,一个个岔了气被呛得咳嗽不已。
林倾手里拿着水盆,好整以暇的注视着笑的花枝招展的一群人。
所有人齐刷刷的往后退一步,各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声。
林倾放下水盆,盘起头发,说的云淡风轻,“想逃?”
众人闭口不语。
林倾继续道,“要做逃兵?”
一个个耷拉着脖子,更是一言不发。
林倾坐在长凳子上,抬起一腿,用着手肘抵在膝盖上,笑的如沐春风,“很有胆量啊。”
偌大的澡堂,落针可闻。
林倾朝着其中一人勾了勾手指头。
简易发觉教官在传唤自己,他却是寸步难行。
“过来。”林倾轻唤一声。
简易硬着头皮走上前,敬礼道,“教官。”
“多大了?”林倾问。
简易猜不出来她的用意,一五一十道,“二十岁。”
“成年了啊。”林倾站起身,两两视线平行,最后一把扯住他的手臂,以着自己的肩膀为铺垫,直接将他甩出了三米远。
简易突然摔在地上,吓得所有人望而生畏的连退两步。
林倾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盯着疼的嗷嗷直叫唤的小子,她道,“战场上,我可以允许你死亡,允许你被俘虏,但我决不允许你逃,丢下战友,丢下使命,丢下尊严,丢下人性的逃!”
“教官——”
林倾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扯了起来,抵在墙上,气势汹汹,“为什么国泰民安的情况下,上级依旧要不遗余力的培养军人,不是因为钱多烧得慌,而是没有我们的义无反顾精神,如何有这康乾盛世的万家灯火?不要以为你有父母顶天就能为所欲为,没有爹娘,你连个屁都不是!”
“长官,我、我错了。”简易求饶着。
林倾目光阴鸷的瞪着身后的一群人,“你们也过来。”
所有人动弹不得。
江桦推了推旁边的秦尚书,“你皮厚先过去。”
秦尚书拽了拽右侧的陈宏亦,“狗洞都挖了,你最该打,你过去。”
陈宏亦抓住一旁的范舒,“你是副队,理所应当身先士卒。”
林倾松开了简易,面朝着所有人,“别谦让,都有份。”
冷风呼啸着从操场通风口哗啦啦的吹过。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经久不衰的回荡在操场中,随后不过一分钟一个个被丢了出去,像叠罗汉一样重重叠叠的躺在了走廊上。
“痛痛痛,别动,都别动,让我喘喘。”姜孟趴在地上拧了拧胳膊,刚一动,又发现有人在戳他的后背。
姜孟没有理会,继续躺在地上喘叫着。
“林教官下手挺狠的。”沈慕麟的声音虽说很轻,却是掷地有声的徘徊在众人身后,像平白无故的被抛来一颗地雷,炸得所有人面目全非。
秦尚书往前蠕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你们别怕,我去找你们教官说道说道,怎么能下手这么狠呢?打伤了明天我还怎么训练啊,我明天还准备好了一系列训练计划,不能耽搁的计划。”沈慕麟拍了拍裴庚的后背,“都回去早点睡,明天四点起床。”
众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其实教官还可以再狠一点,最好打断他们的肋骨或者手脚。
林倾打开水龙头,听见身后的开门声,冷冷的瞥了一眼,见到来人之后,倏地挺直后背。
温热的水散发着些许水雾,将她微微笼罩。
沈慕麟同样放下水盆,“好巧,林教官也洗澡?”
林倾眯了眯眼,视线落在他那只蓝色的水盆上,“是,长官。”
“林教官不用担心,我是君子,会视而不见的。”说完,沈慕麟转过身,自顾自的打开水龙头。
林倾的手脚有些僵硬,他难道还打算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