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那件小衣服,还有龙澈说过妹妹出生的时间,虽然有一点出入,但是这中间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叶落几乎就能判断龙夫人是自己的娘,而龙君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她就是那个一出生就吓死了接生婆,被龙澈当怪物丢弃了的女婴。
她没有被爹娘抛弃,爹娘不是不爱她,而是阴差阳错的,她被那个亲手丢弃的人又亲自带回到这个地方。
这是怎样的命运,离开时,身不由己,令爹娘痛苦了十几年,而再见时,也是无意间回来,这次却是要令她痛苦终身。
她爱上了自己的哥哥,腹中还有了他的骨肉。
认亲?她与龙澈,还有这腹中的孩子如何面对世人,如何相处?
不认?多少年来的牵挂,心愿,眼前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得偿所愿,怎么甘心瞒下去?
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叶落五内俱焚,不由得吐了起来。
“落落,你这是怎么了?”龙夫人扶住她,有些怀疑。
叶落赶紧道:“没,没什么,我晕船,还没有好。伯母——娘,既然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搅了。”
龙夫人本来还有许多话要对叶落说,但是想到两天后就是黄道吉日,而叶落看起来一路奔波很劳累,体贴地说:“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等着拜堂,我得再好好准备一下,找个人送你回澈儿的院子,你去看了就知道,现在那里布置的有多么美,是我带着四个儿子,还有伯父——你爹也出了大力,门上的匾额还是他亲手写了挂上去的。”
叶落虚弱的笑了笑:“是吗?真要谢谢——爹。”
告别了龙夫人出来,叶落回身良久地看着龙君夫妻住的院子,才在一个小丫鬟带领下往龙澈住的院子走去,半路听到远处传来朗朗的笑声,她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龙君正拿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往路边树上挂,龙腾在下面一手提着一个,仰头看着不住地提醒:“歪了,看不到了,上一点,爹,你真笨。”
“敢说你爹笨?臭小子。”龙君跳下树,大巴掌向着龙腾忽地扇了过去。龙腾吓得一声惊叫,丢了灯笼抱着头就蹲到地上去了。
叶落身子往前一倾,就想去救龙腾,却见龙君已经收了手,用脚尖踢踢龙腾的屁股:“看看你这不中用的样子,还妒忌你大哥?他就从来不丢我的脸,你要是出去,巴掌没打到身上,只怕先就投敌卖友了。快起来吧。”
“我不是还没长大吗?等我象大哥这么大……”龙腾不服气的嘟哝。
“你别学他,你爹我象他那么大孩子都有两个了,还有你们三个都不中用,我和你娘成亲的时候都比你们小的多,让我等这盏媳妇茶等得头发都白了,我只有盼着星儿,看他能不能再过两年比你们几个中用,早点找点桃花回来。真是的,难道我这些貌美如花的儿子就没有一个比我强的?”
龙君摇头,龙腾嘟嘴。
此时的龙君一点都不像叶落初见时那么的生冷,而是亲切中带着点俏皮,现在完全可以理解龙澈为什么是那么跳脱张扬,想必龙君年轻时,应该和他很像的吧。
爹,他是我的爹,还有弟弟,他们都这么快乐,我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令人不齿的事情,从此让人指指点点,叫所有的人都不快乐。
就在她看着那边父子俩笑得开心时,终于下了决心,既然骨肉分离的痛,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注定,那么再一次离开,对于他们来说在不知不觉中结束远比闹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说要好得多吧。
而这次,只是她一个人伤心,有些事情也许不知比知道更幸福。
澈,对不起,你给的幸福我要不起。
叶落转身离开,半路上支开了送她的小丫鬟,身边正好有一处水池,那水清粼粼的照出她的面容,心中一动,伸手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在地下宫殿时看到过恢复过来的样子,但那里水雾蒙蒙,看得并不真切,此时见到水中那个陌生又带着熟悉的面容,连叶落也不禁呆住了。
冰肌为骨,云霓为发,虽然愁容锁眉,却是柳眉弯弯,琼鼻秀挺,樱唇娇艳,双颊桃粉,身姿婀娜,天生妖娆却又清丽脱俗。
令她震惊的不是这幅美得惊人的模样,而是这张脸难怪之前就觉得有些熟悉,分明是与刚刚见到的龙君有了九成相似,只是一个是成熟男子透着睿智,一个是窈窕少女雅致明艳。
龙澈的性子像极了年轻时的龙君,但论相貌却是最不像的一个,而那四个小的,各有象爹娘的地方,竟然是没有一个人如她这么像龙君的。
叶落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时龙澈的惊大于喜,这张脸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故意让她带上面具,也不让她偷偷看自己的容貌,难道真是疯了,罔顾人伦,也要与她在一起做夫妻吗?
龙澈啊龙澈,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又怎么可能瞒过一世?终有一天我会知道,那时候,你叫我,叫你们一家情何以堪?
叶落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听龙澈的安排,她不想自己的亲人再受到伤害,也许龙澈是好意,但是她不能知道了装糊涂。
她的心里乱极了,没有人可以商量,可以倾听,她一口气跑到了港口,那些水手们刚刚补充好物质,虽然叶落这张美若天仙的脸他们不认识,但是她的声音,还有腰间的皮鞭,以及叶离给的令牌错不了,于是叶落上了船便命令:“开船,赶快开船。”
来的时候两个人有说有笑,为什么现在却只有女主人一个人,还满脸泪痕的回来,不是说要成亲的吗?这才上去半天功夫就要离开?小两口吵架了?
那些水手们弄不清状况,站着面面相觑没动。
“你们胆敢不听命令?留你们何用?真不知道我大哥带的什么兵?”叶落说着转身就走,港口还停着几艘船,无论如何,她必须马上离开,要龙澈永远都找不到她。
水手们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哪能真让叶落走掉?船长一声起航,便拔了锚向来时路返回。
叶离派给叶落的水手都是具有相当丰富的航海经验的,并常人可比,因此他们已经记住了来时路线,而恰好此时风向水流未变,所以,船很顺利的就驶出了港口。
而这时一艘船与他们擦肩而过驶入了港口,船上来了一位贵客,叶落不知,如果她晚一点离开,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因为这位贵客的到来而变得会非常简单。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步之遥,就错过了。
龙澈先被龙君叫了去,隐晦地说了些要对待叶落好,如果有了孩子更要关爱叶落,不能只顾自己贪欢,伤害到妻子。
原来龙君看到叶落的反应也觉得她这像是怀了身孕,才特意将龙澈叫来,怕他年轻按耐不住性子,还要与叶落亲热既伤大人也伤孩子。
龙澈一乐:“爹,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是不是马上就会有个女儿,心里这个高兴啊,紧张啊,激动啊,就把儿子的幸福抛到一边,只顾着照顾我的落落。”
“我是为你好。”龙君不满地说:“娶妻生子,你就是大人了,落落嫁给你是让你疼的,你要是不会疼她,就好好学。”
“跟爹学啊,生上一大群孩子?疼妻子也不全是你这样疼的。好啦,爹,我有分寸,保证你今年接媳妇,明年抱孙子,但是落落脸皮薄,你就别在她面前说这些了。”龙澈见事情说完急着要去见叶落。
“你爹是那么傻的吗?傻小子,还不快滚?”龙君见龙澈魂不守舍地,笑着赶他走。
龙澈一路风风火火地往回赶,走到半路看到几个丫鬟捧着托盘,上面是新做的糕点,原来是准备婚典上用的点心,做了一些花色要送去给龙君与龙夫人品尝,再做决定要做哪几样。
龙澈想道叶落在海上一直就想吃枣泥糕的事情来,想给她一个惊喜,于是兴冲冲的径直跑到厨房要求他们马上做酸酸的青色枣泥糕,好去讨好叶落,还有她肚里的孩子,反正龙澈是认准自己的种子在叶落肚里已经生根发芽了。
欢喜地象捧宝一样,将刚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枣泥糕放进了食盒,龙澈施展轻功就直奔了薛神医的住处,虽然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想叶落一定还在那里,因为诊出了喜脉,她一定会很高兴会很紧张拉着薛神医拼命打听怎么保养身体,好好养胎的事情。
谁知道,龙澈扑了个空,童子告诉他,薛神医上山采药去了,而叶落也被请到龙夫人那边去了,至于诊脉的结果,童子也不知道。
龙澈马上又赶到龙夫人那边,又扑了空,再往自己的住处而去,半路遇见了给叶落带路的那个小丫鬟,小丫鬟说叶落要自己转转,不要她陪,这会不知道人转到哪里去了。
于是龙澈第一次觉得庄子怎么那么大,用上他绝顶的轻功都要跑半天,也没有看到叶落,这可真是奇怪了,平时不是很听话的吗?而且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走什么?
难道是知道就要做娘了,心情激动,所以四下转转缓解不适应?龙澈这么一想又笑起来,拎了食盒继续在庄子里转悠。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不妙,再也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