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山庄所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漫山遍野的桑葚,我亦是前些时日偶然路过,见采桑女于此处采择的桑叶喂养的蚕所吐蚕丝尤其光华绵韧,用于织锦再好不过。(小说~网看小说)自然不会放过此处的商机,当机立断买下长风山庄,取得此山桑葚的归属权。因是踏青路过此地,亦怕大哥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闻讯参悟出商机,我虽女扮男装买下此处庄子,却不是以大哥的身份,对卖主只道一声云公子。好在交易二字只凭藉银两,卖主得了丰厚金银只管欢喜而去,并不会对我这买主的祖宗十八代追根究底。
凑巧买了此处庄子,我瞧了眼安放男子的里间,不想这么快这偏野的山庄就排上了用场。
闻得我要在长风山庄住一阵子的风声,已有下人将山庄里收拾妥当,我的马车在山脚停下的时候,一众仆婢已早早衣装鲜亮地恭迎在路口,“郡主,都清洁干净了。”
云坤带着侍卫在山脚各处巡视过后,皱眉道:“郡主,此处两三里都没个人家,太过偏僻……”
“山庄里有春夏秋冬服侍我就够了,你们全都回大哥的府邸侯着,每日晨时送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和米粮到外院即可。”
吩咐过仆婢,又微笑着与云坤道:“委屈云大哥露营在山脚下住些日子,山上我们五个女孩家住着,侍卫都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
云坤面容一红,谨慎道:“郡主,这怎么行,万一山上出现什么盗贼流寇的……”
我笑着打断道:“有云大哥在山脚下把关,哪还有坏人上得山上来?”不等云坤再说什么,我已坐回马车里,吩咐道:“秋冬,赶车!”
秋冬自知我不想暴露马车里的男子,打马延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往长风山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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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直驶进我住的地方才停下,我也才推开车厢里的檀木屏风看顾那男子,那男子仍是昏迷不醒,黑色衣服被鲜血染透,呈现出一种浓重的色泽,见他这么重的伤却躺在木板上,不由蹙眉道:“秋,冬,你们把他弄进马车的时候怎么不把他放在床上?”
秋道:“他一身都是血,把他放在郡主的床上岂不是弄脏了郡主的床?”
冬亦是道:“我们救了他一命,他有地板睡已经是运气了。”
也懒得与秋冬辩说,吩咐道:“我先下马车去找治伤的药;秋冬你们将他挪到我闺房里的床上;春夏,你们去烧些热水,他一身都是血,给他洗洗。”
春叫道:“郡主,你要将他安置在你的闺房里呀?”
“你在想什么,你再另给我收拾一间卧房不就行了。”我兴叹道:“父王或是三哥随时都有可能来探望我,我不把他藏在我的闺房里,再藏往何处能不被父王三哥察觉?”
春夏秋冬闻言缄默无声,各做我吩咐的事去。
待我找到两瓶金疮药,春夏也已将热水烧来,端了温热的一盆到来卧房。男子的血衣沾了肌肉,强脱下来只会牵动伤口,秋取来剪刀,我在床边坐了,将男子的黑衣剪碎,方除去了他的上衣,这也才见到他身上大伤小伤无数,尤其心脏上方还插着一支断箭——许是官兵追击的途中,男子为了不暴露身份,将箭尾折去,只箭头插在胸口,先前他穿了衣服,又浑身是血看不大清,这除去衣服了,那箭头却是触目惊心。
箭头深深插在心脏上方,危及性命,难怪他到此刻仍然昏迷不醒。
我看着那断箭头,吩咐道:“他胸口的断箭可能需要立刻拔除,迟了恐有性命之虞。去找一把匕首,一壶酒,再燃一盆篝火。”
自我让男子住进我的闺房,春夏秋冬便兴叹不止,此刻亦只是缄默着照办去了。
取匕首在火盆上方烤得炙热了,又用蘸了酒的布将箭伤附近做了简单清洁,握准匕首在箭伤处划了十字口,方小心按压着,男子昏迷中闷哼一声,我握上箭尾略一用力,断箭应手而出,紧跟着涌出鲜血,但由于按压正确,并没有大量的喷出血液。只是最后拔箭的那一下,疼痛刺激下,男子唇色惨白睁眼醒了来,然未及目光清明神志清醒,又昏迷了过去。
我取了金疮药敷在他箭伤伤口处,以干净纱布给他包扎了,又对他身上其余伤口进行了清洁处理,再一一上了药,不觉已是半日功夫过去。我看窗外已是日薄西山,净手道:“春夏随我下山;秋冬,你们习武对料理这些伤势有经验,按时给他换药,留在山上照顾他,他一醒来,你们中的一人便来告诉我。”
春夏秋冬俱是看我,秋问道:“郡主,您不住在长风山庄啊?”
我往卧房外走去,说道:“大哥的生意还等着我料理,我总不能真住这里,客商们往来谈生意,也在这里罢?我闺房里还住着个男子呢。秋冬你们艺高胆大,便是两人住在长风山庄也不会惧怕什么,何况云坤带着侍卫驻扎在山下,有事一呼百应。不过切记,我救下那男子的事,勿使云坤他们知道,免得让他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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洽谈生意,日日忙碌,半月一晃而过,长风山庄里的男子也早被我抛到了脑后,这日清晨用膳时秋来见我,说那男子半夜里呓语不断,今日大概就会醒来,我轻哦一声,始才想起他。
连日来核对帐簿也头昏眼花得很,当即撂下早膳,与春夏道:“今日我们不理会生意了,去长风山庄休养一日。”
春夏陪着我也累了半月,闻言自是欢喜,脱男装,换女装,不做云大公子,做回云家小姐,主仆乘车去往长风山庄。
云州本就较京城偏冷,长风山庄位于山腰间,虽已是五月初夏天气,也是冷的很。冬在卧房外接过我解下的披风,抱怨我这些日子又消瘦了许多,我只破晓一笑,不敢辩驳。
临踏入卧室,我想起了什么,顿步,解下了额上黑珍珠串着的雪玉,问冬道:“他醒了吗?”
说话间已踏足卧室,撞入一双冷清的眸子里。
冬咦道:“刚才还没有醒呢,郡……小姐来的还真是时候。”
冬走到男子面前,与男子道:“是我家小姐救了你。”
男子望着我,眼底幽黑无垠,不见有丝毫的喜怒哀乐,露在丝被外面薄而坚定的唇,倒是与他这么重的伤,呻吟一声都无的性子很是匹配,只是那飞走了魂魄,看着我发怔恍惚的神情引得冬不悦,冬叫醒他道:“看什么看,才从鬼门关拣回了性命,便妄图贪恋我家小姐的容貌!”
男子终是回神,霎眼垂头,神情极是狼狈,“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他的唇因为伤重而干裂,许久不说话,发出的声音也很是嘶哑可怖。
忘记了痛2009121717:0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