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鸿门宴(1)

翌日清晨,窦建魁将军府的人就来接我了。(小说~网看小说)

这次将要去窦建魁的将军府住半个月。本来窦建魁要求的是三个月,被南宫绝僵硬着脸,面无表情地讨价还价到半个月。当着我的面,大庭广众下,像是市场买卖货物般,讨价还价。我是不是该感谢他,若没有他的坚持,我还得多侍奉窦建魁两个多月?

对镜梳妆,细致穿戴,打扮得花儿般娇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臣相府,与奶娘坐进了去往窦建魁将军府的马车。

不管怎么说,能暂时脱离他的魔掌,哪怕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我也能缓一口气。

南宫绝没有来送行,最后一眼看到他,还是昨晚筵席散尽之后。宾客们都走了,甚至于宴厅里的侍者都退下了,他一个人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手撑着额。像是喝醉了在调息心神一样,连宾客们何时走的他也恍若未觉。虽然他喝的并不多。我看宴厅里除了他,人都散尽了,我看了他一眼,就也走了。

臣相府门口,车驾正要起程,却似从府里出来一人,只听窦建魁将军府负责接应我的侍卫长轻笑道:“臣相大人不会是反悔了吧?”

便听到笔笑嘻嘻的声音,“瞧胡护卫说的,相爷哪里会出尔反尔呢?不过相爷觉得送一位姑娘服侍窦将军,实在小家子气了。为了表示诚意,所以补送了两位美人。温柔乡,温柔乡嘛,不热闹点,怎么称得上是温柔乡?”

“诶——”姓胡的侍卫长道:“将军只让我带明月姑娘一人回去,可没说还要带别人。”

笔见缝插针道:“昨儿个相爷只送了明月姑娘一人给窦将军,窦将军当然只能吩咐接明月姑娘一人过去了。”

胡侍卫长还要说什么,胭脂水粉的香气扑面而来,有莲步自臣相府门口踏出,一个声音清清冷冷地一哼,另一个宛如黄莺般的声音抢白道:“难道我们比不上马车里的月姑娘么?”

周遭男子们还未平复的心跳声顿时又紊乱起来,胡侍卫长向两位美人看去,登时说不出话来,一如先前见我出来臣相府那样的痴怔。笔已知事情顺送,笑嘻嘻道“胡护卫看看这两位美人,一个是醉香楼的头牌,一个是群芳苑的花魁。多少达官贵人捧着千两黄金排队预约,你带回去,窦将军只有笑逐言开的。”

醉香楼的头牌?

群芳苑的花魁?

京师这等声色犬马之地青楼众多,青楼里的美人更多。这就好比是我梁国的选美大赛,京师的青楼聚集了梁国所有青楼里最美艳的女子,在这么多的青楼里,醉香楼群芳苑要混出今日脱颖而出,并驾齐驱的局面,显然这两座青楼里的女子个个秋水之姿,婵娟之貌了。马车外面的两位,更是那两座青楼里的花魁呢,想来更是美人中的美人,美人中的佼佼者。

不为与她们比较什么,只为好奇。要知道,自小养尊处优,更读的是圣贤之书,教化的是礼仪道德,王府郡主身份,更不可能与青楼那等买卖的地方有一丝一毫的接触,不是轻视不屑,是不被允许。微撩马车的竹帘往她们看去,身上衣饰华美可比宫中贵妇,身上香气可飘十里,却又不让人觉得那香味庸俗低劣,可见醉香楼群芳苑用在两位花魁身上的手笔了。当然,**一夜便值千两黄金,老鸨从她们身上赚的更多。可谓羊毛出在羊身上。两位花魁,一位高贵中蕴含矜持,弱如扶柳;一位春花般娇艳欲滴,貌若朝阳。看她们形态气质,我已然断定,那位高贵的女子是醉香楼的头牌玉姑娘;那位娇艳的,是群芳苑的盈姑娘。虽未涉足过那种地方,醉香楼群芳苑两位花魁的名讳我还是听说过的。

“那是那是,”胡侍卫长回神后已悦然道:“我说昨晚去醉香楼找玉姑娘出座,去群芳苑找盈姑娘出座,怎么都扑空了呢,还想着谁这么大的手腕,原来是臣相大人,难怪难怪……”

姓胡的一个侍卫长,怎么同时请得起醉香楼样芳苑两位花魁出座?要知道与醉香楼群芳苑的那两位花魁一夜**,都得出价千两黄金,何况是出座,将她们请出青楼,数日陪伴了。显然不是他请,是他背后的主子,顶头上司窦建魁请了。窦建魁昨晚请我过去小住,服侍于他,若说是为我的美色,同时又请那两位花魁做什么?单单是为美色么,显然不是!

胡侍卫长见说漏了嘴,喉咙里隐约有一丝紧张的抽气声。

笔状似没听见似的,依旧笑嘻嘻的。

可笔那等奸猾之人,当真没听见么?

胡侍卫长话语出错后,以请玉姑娘盈姑娘上马车掩饰心绪,因为来臣相府只为接我一人,是而只窦建魁将军府上一辆马车候着,她们只得与我同车而坐。只见衣香鬓影,玉姑娘盈姑娘撩裙上得马车来,饶是她们知道马车里还坐着位姑娘,抬眸乍见我,也是双双一惊。她们确实是两个美人胚子,不过我刚刚已撩帘见过她们,这会倒没表现出多惊讶来。

到底是根基好,自信心好,她们惊怔过后没多久就恢复常态了,盈姑娘长相娇艳,性情也坦率,撩裙坐下,望着我笑意吟吟道:“哟,竟是不知道,京城里什么时候又出了位月姑娘了。”

月姑娘……

盈姑娘先前在马车外称呼我,便是月姑娘。明月姑娘听着尚算良家女子,这月姑娘嘛,怎么听怎么是青楼女子。她们是南宫绝补送给窦建魁的,这会又是从臣相府出来,显然是见过南宫绝了。这声月姑娘,显然也是南宫绝示意的了。当真呢,他视我为青楼女子呢。

奶娘才嫌恶地要辩驳,我以安抚的眼神看了眼奶娘,按捺了下。

忍辱负重,臣相府侍奉南宫绝,以待咬死他的良机,这样以色侍人,跟青楼女子有什么两样?

被南宫绝恭手送人,又与青楼女子有什么不同?

入住窦建魁的将军府服侍窦建魁,不是青楼女子是什么?

青楼女子买卖身体,尚你情我愿,畅畅快快,我每每午夜梦回还恶心的要死,搜肠刮肚地想吐,嫖客还是杀死我全家,强暴了我的仇人,我过的日子,简直比青楼女子还不如!

我虽没应答盈姑娘的话,但这思绪辗转,笑比哭还难看的神色,她看着,便怎么也生气不起来,她给自己倒了盏茶,喝了一口,又倒了一盏茶给玉姑娘,有意给我倒茶,看我面前茶盏里满满的,就作罢了,又喝了口茶,漆黑如夜的眼珠望着我,一派稚气未脱的样子,“唉,新进来的吧?”

“新进来的。”

她哦一声,“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自被南宫绝强暴,至今日两个多月了。

她一副很是理解的神情,“我最初两个月的时候,也是你这个样子。”

她看着我,若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前途无量,你很快就会名声大噪的。”她看了眼身边默默品茶的玉姑娘,“比我和玉娆名声还要噪。”

也许吧。

也只是也许,我到底不是青楼女子。

身体里流淌着的汝阳王府的骨血,不允许我沦入风尘。

我自己也不允许。

一定,可以过回我想过的日子,不需要昔日王府郡主的前呼后拥,香车宝马,我只要找回我的自尊、尊严,扳倒南宫绝,让皇室还汝阳王府一个清白,我不要父王在天之灵也背负着通敌卖国谋反的骂名,不要汝阳王府永远被世人不齿下去,然后便带佑儿走的远远的,天涯海角,永远不再回来……

都是女孩子,一样的韶华玉貌,她二人自幼就被青楼老鸨收养,琴棋书画样样请名师教习,老鸨见其资质好,那是下了血本的,就图今日赚个衣钵盈满,只除了家世,她们并不差我什么。无论才、貌,都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好的。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从臣相府到窦建魁将军府的一路,我们已然混熟。玉娆虽然人冷清些话少些,但一旦启齿,必定妙语连珠,引得人由衷舒心愉悦。盈姑娘和我同姓,算是本家,性情坦率,更是消停不下来的人。汝阳王府满门问斩,说不完道不尽的冤屈,我失去的清白附加失去的爱情,侍奉仇人的隐忍和含恨……那些覆天阴霾都好像散淡了,仇恨不是沉甸甸地压在心中,记着仇恨,却也能开怀地笑,属于十六岁女子的灵动活泼回来了,甚至因为接触的人不一样,接触的事不一样,往日因为妇德教条束缚着的古板少了些,凭空有了盈姑娘那样的活泼淘气,明明做错了事,却还像个孩子般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你,让你不忍责怪;又不失玉姑娘的矜持,静女其姝,伏我于城隅,让人禁不住心猿意马,轻怜蜜爱。

路上玉姑娘曾蹙眉,嫌弃窦建魁油头粉面,盈姑娘啜茶道:“玉姐姐在醉香楼还少人捧场吗,什么样的男人没经手过,不乏有比他相貌还不堪的吧?”

玉姑娘没有说话,盈姑娘放了茶,拨弄了下耳坠子:“胡侍卫长不是说漏嘴了吗,言下之意,他昨晚还找过咱俩。”盈姑娘看了一眼我,又与玉姑娘道:“看这阵容,他像是只为美色,目的这么单纯么?”

末了,盈姑娘看着玉姑娘,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虽有盈姑娘的话镇心,到了窦建魁的将军府门外,临下马车时,玉姑娘的步履仍旧有些沉重。盈姑娘瞥着玉姑娘,嘀咕道:“自昨晚见过臣相大人,就一副失魂落魄,不愿再接客的样子。”

我亦看着玉姑娘,莫非……

我笑意吟吟道:“那是只失了心的狼啊,招惹谁,都别去招惹他。”

萍水相逢一见如故的情谊上,又将继续相处些日子,我言尽于此,点到为止,先自下了马车。

玉姑娘微抬臻首,看着我的身影,若有所思。

窦建魁的目的果然不单纯。

他的将军府西苑里,衣香鬓影,好像全国各地的美色都云集于此。

一共有二十来个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女子吧,却无不是花容月貌。冰雪惊神,红粉绯霞,女子们的美貌比满园的夏花还绚烂,比正午时分的太阳更炙烫人心。纷纷被秘密带进西苑后,接送的侍卫闲杂人等就退了下去。保定帝赏赐窦建魁敕造的将军府风景如画,偌大的西苑,除了我们一干女子,就只有眯眼微笑的窦建魁,和他的几个亲信了。

那位姓胡的侍卫长,就是亲信之一。

看来,令其去臣相府接我,他当真格外重视呢。

窦建魁在女子们中扫了一眼,瞄到了我,便放下心来的样子,他往西苑的一间厢房走去,说话道:“进来罢。”

女子们纷纷随其入内,我心情疏懒地走在最后,正要最后一个踏进厢房时,那位胡侍卫长在我耳边低声道:“郡主,将军吩咐,一会儿另外见您。”

称呼的是郡主,不是明月姑娘,或者月姑娘。

便想起临离开臣相府,见笔上得前来,胡侍卫长轻笑的那一句,臣相大人不会是反悔了吧?

倘若真是南宫绝杜撰的与我长得相似的明月姑娘,或者月姑娘,胡侍卫长何来此问?

慑于南宫绝臣相权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昨晚宴席上,之前见过我的,明知我就是明月郡主的大臣们,虽是那间口上不敢反驳,谁人心里不清楚真相呢?谁会相信杜撰的,相貌肖似的明月姑娘呢?掩耳盗铃罢了。此事怕是一夜之间,文武百官,人尽皆知了。

玉姑娘盈姑娘因与我一道而来,在这些打从天南地北到来的女子中已算与我熟识了,就走在我的前面,她们并未听到胡侍卫长与我说话,见我未跟着进去,盈姑娘欲开口唤我,我站立原地不动,只与她微微一笑,她似有所悟,与玉姑娘跟着前面的女子往厢房里去,三步一回头地看我。

折身远厢房而去时,里面已传出窦建魁的声音,好像在说,太子什么的,左一句话不离太子,右一句话也不离太子。

将军府的西苑还真是大呢,竟然有一条湖横亘而过。汝阳王府也有这样的湖,可是那是人工的,眼前这条却是天然的。一个人坐在湖堤边的柳树下掬水,站起的那一刹那正撞进一个男子的眸底。

男子微一尴尬,继而低眼摩挲起手中宝刀来。

是昨晚臣相府筵席上才见过的刑部尚书。

看来他对那把宝刀还真是爱不释手。

以前与刑部大人碰过几次面,有几次是在汝阳王府,他与父王谈事情。有一次是在皇宫里,主持花朝节盛典的时候,花朝节,花朝女……还想那些做什么,我所有的自尊、尊严,都被南宫绝抹煞掉了。我的花朝女荣誉职责,两月前,就在所有人心照不宣下,消逝了。

然后这个月上旬,初五那天下午,我本来在明月小筑绣楼上晒太阳,站的高望的远,不经意间,就望见玉骄在南宫绝的陪同下,两人笑语歇歇地逛臣相府,随行在他们身后的玉骄的宫人们手里都抱着大捧的绚烂夏花,玉骄薄如蝉翼,隐隐见得到曼妙身段的宫装衣襟上,也插着一朵盛开的桅子花,显而易见,花朝女,换作了她。

“梁大人怎生在此?”我微笑问道。

刑部大人望了眼窦建魁与女子们密谈的厢房,再望我,眸上浮现讶异,似在暗忖我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哦,路过……”听我问话,刑部大人回过了神,亦是寒暄道:“在那边船上与成朔喝酒回来,看到郡主,就过来了”。

成朔……

忆起是平阳爱慕的那名军人。

一直只听平阳说,却是未曾见过,也在云坤的口中听闻过此人。——窦建魁最得力的下属,窦建魁军中,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很多军务要事,窦建魁都是依仗了成朔才完成的。

西苑今日虽防守的严密,但成朔是窦建魁座下二把交椅上的人,刑部大人的官衔也不低,他们在西苑喝酒,倒也说的过去。

“……那个叫……”刑部大人酒意微熏下,闭目想了想,才想起似的,“荷尔穆,就是汝阳王府卫队中,和云坤共事的那个人,知道郡主今日会来窦建魁的将军府,所以他昨晚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荷尔穆与云坤同是汝阳王府卫队统领,当初父王让我选护卫,我选了年轻些的云坤,将而立之年的荷尔穆返还给三哥护卫汝阳王府周全,暗忖那份威信最能撑得住场面。汝阳王府失势后,云坤应我命令召集了京城中汝阳王府的十万兵马,年轻力壮的,依旧跟随云坤身边,令他带着投靠北皇漓;余下五万人跟随着荷尔穆。落入窦建魁手中的五万汝阳王府兵马,正是荷尔穆领导下的那五万人。

“我也正在等他。”有些人虽然相交不深,但身上天生就有让人信服的力量,刑部大人如是。明人不说暗话,我直言不讳,此次头也不回地离开臣相府来窦建魁的将军府,很大程度上,也是怀着与荷尔穆接头的目的。

接过刑部大人手中短束,我知道,我等到了。

望着刑部大人,他不是恰巧在西苑与成朔喝酒吧?

“哦……成朔人还不错,呵呵……”刑部大人笑着笑着就没笑了,说道:“汝阳王府的案子是我审办的……”

那类案件确实是归刑部管,再经大理寺和宗亲府,刑部大人道:“有很多疑点。不过我才着手去查办,才做着审理的准备工作……刚接手,皇上问斩汝阳王府满门的圣旨就下来了……臣相带着禁军,就从我那里把汝阳王府的所有人带走了。”刑部大人看我道:“你父王下狱到问斩才不过三天,你知道,那类案子三天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刑部大人垂目于宝刀,冉冉道:“二十岁做刑部尚书到今年而立,十年,这是我手头一件冤案。”

刑部大人刀法精湛,饱读诗书,能坐在断案官吏极致位置,显然心思缜密,善推断与谋略,他口碑也不错,好像一直是没有囫囵过案子。

“……嗯,十年前南宫世家的血案,是我为官起经办的一件案子。虽然也一直找不出南宫世家谋反的证据,不过我敢确信,南宫世家确实是有谋反的念头,保定帝问斩南宫世家满门,也不算冤枉他们……若不是柯中天徇私力谏,就没今日的南宫臣相了……汝阳王确实是冤枉了。”刑部大人抚摩着宝刀说道。

证据?

南宫傲日留给南宫绝的藏宝图背面的血字,算是证据罢?

见我看着那把宝刀,刑部大人道:“这把刀,是汝阳王私下送我的。”

“父王?”我惊讶道。

刑部大人诧异道:“你之前没见到过?”

没有见到过。

甚至敢断定,汝阳王府绝对没有这样一把上古时代的宝刀。

从刑部大人手中接过宝刀抚摩着,虽对这把宝刀真为父王所赠的说辞存疑,也不禁有了些亲切感。

这真是一把宝刀啊,外型好,内在也实用,削铁如泥,我放了根发丝在刀刃上,发丝立刻就断了。

“……怎么会?”刑部大人兀自不可置信,“可臣相好像见过它的样子,昨晚与我说起它,臣相引经据典不说,还说曾用它练过一套刀法。”

南宫绝是十二岁入居汝阳王府后开始习武的,之前他并没习武,甚至也没重点习文走做官这条路。他是南宫世家的世子,十二岁前,他学的,一直是经商方面的知识。那么,南宫绝用这把刀练过一套刀法,是入居汝阳王府期间了。

我虽是女儿家,不碰不摸兵器,但是自幼在汝阳王府长大,汝阳王府有没有这样的一把刀我还是知道的。

刑部大人看着我,唇角上翘,蓄了笑意道:“奇怪了,这样的事汝阳王的女儿不知道,臣相反倒知道。”

我陡生出些顽皮,眯了下眼睛,揣测道:“父王赠刀给大人,不会是因为汝阳王府事件,向大人行赌吧?听说大人刚正不阿的。”

“……不是行贿。”刑部大人啼笑皆非,“出事的前几月,汝阳王就赠我刀了。”刑部大人赧然解释道:“嗯,那天和窦建魁成朔他们喝酒,你知道的,男人的场合……窦建魁提议谁喝醉了谁就去汝阳王府求亲,那天我喝醉了……”

去汝阳王府求亲……

汝阳王府就我一个郡主,不是向我求亲,还能是谁?

我脸上有些发烫,刑部大人也有些不自然,“汝阳王没有应我的求亲,赠了我这把宝刀。”

刑部大人靠在柳树树干上,正午的阳光穿透柳树的叶子,洒照在他黑色的头发上,蜜色的脸庞上,他明熠的眸子里也跳跃着阳光:“朝中上下,谁不想娶汝阳王府的明月郡主呢?上到保定帝齐王殿下,朝中有妻室没妻室的大臣,下到跟随郡主身边的侍卫,就拿云坤那小子来说吧……唔,荷尔穆那短谏我也看到了,那些侍卫个个愿意为郡主为汝阳王府卖命,情谊不浅呐。郡主才貌双全,又温婉端庄,我大梁再找不出二个这样的贵族女子,男子们的敬重爱慕,郡主受之无愧,是应该的。不过大家也都掂的清自己的分量,郡主这样的女子,不是属于我们的,所以只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敬重爱慕,郡主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呵呵,我们还是希望看到梁国京城永远开着郡主这朵鲜花,都去做那惜花人,譬如齐王殿下那样的就很好……”

“至于有些摧花手……”

刑部大人抚摩着宝刀,沉吟道:“我们和郡主一样,都不希望看到。”

刑部大人的一番聊表爱慕之意,甚至也替众位男子聊表的爱慕之意,不但没增添我的因扰,还使我噗嗤一口笑出了声来。若说玉姑娘盈姑娘使我性情开朗了起来,刑部大人则使我从心里,从内到外地开朗了起来,那不是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不是一番唐突佳人的话,每一字句,无一不显露着往日我有的东西,现在仍旧有,自尊,尊严,别人对我的尊重,敬重,在这个世上,我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着那么多人的瞩目,关怀……

刑部大人先前说那么一大段话不觉得有什么,被我一笑,却微微窘迫,恰窦建魁与那些女子密谈结束了,那位胡侍卫长往这里走来,似奉窦建魁的命令单独请我。

“小丫头。”刑部大人这么笑了一句,就离开了。

“大人,”见刑部大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不由叫住他道:“您而立之年,春秋正盛,宝刀未老啊。”

话毕才觉‘宝刀未老’四字不妥,真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见他摩挲宝刀,弄的我都话语混乱了。

胡侍卫长从刑部大人身边走过,刑部大人带着酒气,带着醉意,宝刀似没握稳,差点落地,刑部大人握好宝刀,汗颜呢喃道:“宝刀啊宝刀,保重啊保重……”

别人只道他爱刀成痴,醉时都在喃喃自语,我却听得明白。

被胡侍卫长引至厢房。我踏足入内,胡侍卫长退下,恭恭敬敬带上了门。

窦建魁坐在首座上,呷着茶,望着我,眯眼笑嘻嘻道:“明月,明月,果然皎皎啊。先前满屋子春色,比不上眼前一技独秀。什么叫美人,这就是啦。”

窦建魁出身市井,大字不识几个,也能准确买弄文字,官至武将一流,果然也不是懵着混着过来的,几把刷子,还是有的。

窦建魁回味着茶香,慢悠悠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和你玩臣相那一套,什么明月姑娘明月姑娘的。明月郡主,随便坐罢。”

我坐下,神态怡然。并不急。也不说什么问什么。横竖接下来窦建魁要开口的。说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即便昨晚甫知要来服侍窦建魁,我也不着急,只是因为南宫绝薄情至此震痛而已。总归能借此与荷尔穆等人会面,祸兮福所倚。至于名节清白,南宫绝那么恶心的人都能忍受,闭了眼睛,大约也能忍受窦建魁了;今日马车上见到玉姑娘盈姑娘,将军府西苑里又见到那么多貌美的姑娘,知道窦建魁不是**攻心之人贪图我的美色,甚至或许能不服侍他,就更不着急了。至于其他的,且听听看罢。凡事有坏的一面,必定也有好的一面。或许借此机会攀了高枝儿,结识了哪个能与南宫绝匹敌抗衡的达官贵人,我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将他带给汝阳王府带给我的一切苦难尽数还给他,这机会也就更大了,成功率也就更高了。

可是梁国上下,能与南宫绝抗衡的有几人呢?

是厌恶官场厌恶政治的齐王殿下?

是年至半百仍旧色心不死的保定帝?

还是视父王为政敌,打了我一顿鞭子的太子殿下?

我低着头,悠然地抚弄着腕间的羊脂玉手镯,窦建魁看我这不急不徐的样子,好像他不说什么话,我就可以这么悠然自得地坐到天荒地老的样子,一股恼意自他心头生起了。而今汝阳王府失势,我再不是昔日后台强硬的明月郡主,有名无实,受人制肘,表面上我在臣相府是自由的,可是我若踏出臣相府一步,生起一丝远走高飞的念头,试试,南宫绝会怎样对我?八成打折了腿囚禁起来。不是他带我出那座臣相府,这一刻我可能还是像一只美丽的金丝雀被圈养在明月小筑那个华美的鸟笼子里。

可他以让我服侍,以恩客的方式带走我,就是我的恩人了么?

——保定帝带我去烟雨楼的那日就说了,参奏父王的大臣,窦建魁他赫然是其中之一。不仅是其中之一,还是领军人物,还亲手将奏本交到保定帝手中。若说灭门之恨,窦建魁毫无置疑,也占了一份子。

他可能还打算晾晾我,竟不想我这么不给面子,可接下来要谈论的话题,要合作的事情,好像又不能伤了和气,他终是压下了恼意,哼哼笑道:“明月郡主知道窦某请你入住将军府的缘故了么?”

他不摆架子了,我也礼貌多了,微微一笑道:“明月听到窦将军提到太子什么的,想来是与太子有关罢?具体的,正待将军详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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