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绝亲自送殷素秋回往袁府,看着殷素秋跨进袁府大门,殷素秋的身影消失进袁府好一会儿,他才返回这边的马车。(小说~网看小说)他下马见殷素秋时,因为紧张,解下的黑狐大氅甚至忘记了穿上。在飘雪的巷子里与殷素秋叙话那么久,显然冷得不行了。他向来就惧冷。但他在殷素秋面前时,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冷来,这一上马车,就禁不住肆意哆嗦起来。他那么冷,不回里间车厢炉火旁坐着,也不穿上太皇太后赐他的那温暖的黑狐狸大氅,反是仅仅抱住我。因为太冷,抱我的力道不受控制地重,几乎是要将我嵌进他身体里的抱法。我穿着暖裘,又坐在暖如春室的马车里,那么温暖,感受着他身体的冷,也不禁觉得刺骨,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始才满意似得,唇上挂了微笑,冰冷的脸颊贴着我温暖的脸颊。
我再次一哆嗦。
本来伤寒就没好,被这番刺激,顿时咳嗽起来。
他放开了我,我才松了一口气,他取过他那件黑狐狸大氅披在我身上,隔着黑狐大氅,再一次紧紧抱住我。
这一次倒是不冷了,但被他这样抱住,却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南宫绝……”我不由抗议叫他, ωωω★тTk Λn★¢O
“每次只在生气时直呼我名字,怎么,这样就生气了?”他哼笑道:“还是见我对素秋好,听到我们的谈话,吃醋了?”
我亦是哼笑道:“别自作多情了!咱们之间是怎么个关系,彼此一清二楚!”
不了他非但不生气,还那样贴近地抱着我,下颚摩挲着我的发顶,似极有倾诉**,顾自叙说道:“银甲是南阳的地方富绅,虽比不上南宫世家富可敌国,但也是一方大户。因为同是商贾之家,殷家与南宫世家多有生意上的往来,自祖辈气就相互通婚,算是世交。和我父亲同辈的殷老爷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殷老爷的大女儿叫素秋,小女儿叫素烟。”
南宫绝道:“刚才那位殷小姐,就是殷老爷的大女儿,烟烟的姐姐。”
叫殷素秋为素秋,叫殷素烟为烟烟……
南宫绝怅然道:“十年前,南宫世家满门抄斩,殷家也被连累。殷老爷待着一家子五湖四海地辗转避难。生意哪经得起这番折腾,没过多久,就家道中落,江河日下。素秋因为家族利益,嫁到经常袁家为妾,夫婿还是个快五十的老爷子。袁老爷子很是惧内,甚至不敢把素秋带回祖家,在外买了处府邸安置素秋……”
以前只道那座绣楼住着深闺小姐,不料是绮丽少*妇,富贵老爷金屋藏娇。
南宫绝道:“素秋生得貌美,起初袁老爷子对她很好,但没过多久,袁老爷子就对素秋大家闺秀的贞静样子失去了兴趣。袁府正房夫人早就知道素秋的存在,这会更乐得上门欺辱,对素秋百般陷害……我也是一年前才寻访到殷家一家人的下落,清官难断家务事,看着再着急,也不好插手什么,只见素秋生活凄苦,每每让笔来接济她……但每回送过来的银两,素秋一次也没有接受过。不想接济来接济去,更给正房夫人落下了口实,在袁老爷子面前诋毁素秋与外男有染,素秋的凄惨生活可想而知。”
我淡淡地道:“丞相大人不是派侍卫进驻袁府了吗?”
南宫绝笑道:“素秋小我两岁,烟烟小我五岁。在南阳的十二年,我们三人每天可都是玩在一起的。”南宫绝低眼望着我,这才留意到我冷漠的样子,他懊恼道:“明月,你无法理解我与她们那种青梅竹马的感情!”
呵,他殷素秋殷素烟的感情就叫感情,我与哥哥们的感情就不叫感情了!
难道斩杀了我的大哥三个,他说起他与殷素秋殷素烟青梅竹马的情分,我还得堆出笑脸,表现出浓厚的兴致吗?
南宫绝的目光在我没有表情的脸上转了一圈,似乎也窥出我是因为什么而不愉快。便也没见怪,继续叙说着他的幸福童年。“……小时候我不学无术,做什么都偷懒,常被父亲罚跪。又一次被罚跪在院子里,太阳炙烤过,夜风露宿过,三天三夜没有喝过水也没有吃过东西,还是烟烟偷偷给我送来谁和馒头……素秋生得很貌美吧?烟烟更美。烟烟是我那十二年里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我们一帮男孩子都很喜欢她,私下里都争着抢着长大后要娶她做妻子。殷老爷和父亲为我和烟烟订婚后,我每天都高高兴兴的……不得不说,若南宫世家不被满门抄斩,没有家门变故,我可能就会成长为一个那样平庸的大商人,继承祖宗家业,早就娶了烟烟,在家相妻教子。不是南宫世家没有深造我的财力势力,而是我贪玩懒惰,甘于平庸。可是我平庸的快乐……家门变故,一夜之间,不得不奋发图强,蛰伏于汝阳王府,深造,韬光养晦,直到今日位极人臣,今日光鲜是幼时想也没想过,想也想不到的,可是过的一点都不快乐。不过对比之下,倒是认识到小时候的自己平庸至极,简直就是坐井观天偏安一隅没见过大世面的土包子。连那时候身边的人,素秋,烟烟,也跟着土起来。那十二年里,以为烟烟就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孩子,可刚从京城的刑场回来,站在汝阳王府的大门前,就见到了以我那时候的认知,美丽道无法想象程度的女子,她张开双臂跑到斩杀我南宫世家满门的仇人汝阳王面前,叫道,父王,抱抱……以后的年月里,我又见到了很多美丽的女孩子,比如玉骄,平阳,甚至是汝阳王府你那两位嫂子,她们都比烟烟没,待着京城人独有的美,皇城建筑物那样的美轮美奂,大国风范……果然啊,京城才是聚集了政治、经济、文化人类文明的宝地……”
南宫绝低头,见我在笑,以为我是因他谈论美女的论调而笑,他存心打击人似得,强调道:“在我心里,素秋和烟烟永远是美的,哪怕她们到了七老八十……”
而我只是仰脸看着他,微笑道:“殷素烟,是你的未婚妻?”
南宫绝不自在道:“我十岁那年,父亲为我定下的亲事。”
见我脸上仍有笑意,南宫绝咬唇道:“有什么好笑的,这样的事在南阳多的是,京城也多的是!”他顿了顿声,望着我,突然醒悟过来我是在笑什么。他露出了和我一样的笑容,声音却是来自地狱般得冰冷:“你就那么开心吗?”
在我还在微笑的时候,他已一字一字,阴魅地道:“只要我一天没有厌倦你,你就一天会睡在我的床上,哪怕我成婚了还是一样!”
他在我耳根咬着话,顺其自然吻到了我的颈后,手探进我的衣襟,车队囵囵而行,裹风夹雪,里间车厢却幕幕撩人,被他放在暖榻丝被上,犹是推拒,是在不想再车队行驶中与他欢好媾和,听得马车外呼呼风声,又有一阵大风袭来,竟是将车厢窗口的皮帘掀起一角,就是往窗外一瞥,才知车队已行至云州,路过长风山庄的脚下,抵在南宫绝胸膛上的手脱力垂下,目光自瞥到那三个颛臾大字,再移动不了分毫。
棠梨宫。
宫殿虽仍在修建中,但圈地已完善,四周已是宫墙巍峨,那灿金大门上,赫然是那样三个醒目的颛臾大字。
自去年离开云州,再没机会回来过。早知道这里表内章武帝征用,修建棠梨宫,也没来过这里一窥其貌,不想再见长风山庄,见到棠梨宫,是在这样一副情景下:车窗里春意香甜,南宫绝扯去我身上最后一片衣物。
本来计划的行程,十八日即可抵达南阳。不料风雪交加,越临近那样,雪势越大,车队来到南阳城外时,一路行来已然用去了二十二日。后来就是除夕了,行程再慢些的话,大年三十都得赶路。
在京城城外,能闻到官气;在南阳城外,能闻到财气。南阳是梁国经济中心,商贸云集于此,最最繁华的城市。如同这一路每行道一个地方一样,笔在马车外禀报道:“相爷,南阳巡抚大人携官吏前来拜谒。”
“不见。”南宫绝淡淡回绝,一如这一路每一次的拒绝,他紧着我身上狐氅,似乎心思全在我身上,温声道:“南阳不比京城,这里天气冷的很,风寒才好,别又受凉了。”我淡淡回应他嘘寒问暖的时候,也听着马车外笔虚伪的笑声,“大人们都请回去吧,下雪天冷的很,我们相爷不见客。”外面恭迎丞相大人的排场似乎挺大的,过了好一会儿,进去南阳城门的道路才清通,丞相府的车队才得以开进南阳城。
鞭炮爆竹,狮龙起舞,南阳百姓以齐聚街头驻足观望的方式恭迎丞相大人的车队。
十年前,南宫世家以一种天诛地灭的滔天罪行离开南阳,赴往京城行刑。
十年后,南宫绝丞相府的车队洋洋洒洒从京城开进南阳,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一年前南宫绝寻访到了殷家人地下落,一面接济京城袁府的小妾殷素秋,一面为殷家在南阳重整家业。到三月前,殷家在丞相大人的关照下,家业比之往日更加兴隆而无不及。来往南阳的这些日子,因为无聊,镇日都待在马车上,许是阔别十多年再回家乡的缘故,南宫绝很兴奋,自然而然很有倾诉**,除却他不在京城,格外关注京城朝政动向外,便是迫我鱼水之欢,叙说他的过去了。
于是,南宫世家门口,下来马车,眼前与南宫绝跪拜的殷家人,谁是谁,谁是谁,我已心中有数了。
这一路大部分时候都待在马车上,与南宫绝二人世界中,他换了个人般,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与我,对我关爱有加,呵护备至,甚至将我当做知己般讲诉他的过去,可一到南阳,南宫世家门口一下马车,他又变回了从前。
等级制度森严,叩拜过他这位丞相后,殷家人都局促地打量着他,殷家主母呐呐道:“本来是要到南阳城外去迎接的,可老爷说……”
南宫绝温笑道:“殷伯父考虑周到,不宜兴师动众。”南宫绝转向吴圻,吩咐道:“将围观前来拜谒的闲杂人等都遣散,家中仆役一并各就各位。”南宫绝与殷家一揖,作请道:“伯父伯母请家中上坐。”回来南阳,他是客人;南宫世家门口,他是主人。
携着我踏上通往南宫世家大门的石阶,我也才放眼观览南宫世家的门闱。
人说看家户的门面,已可臆测其家底的殷厚,南宫世家即是如此。仅仅修复南宫世家,南宫绝就用了三年时间,并未增添扩建,就只是将芜败的南宫世家修缮晟十年前的样子。映入我眼帘的,是十年前的南宫世家,朱雀大门,镶金馔玉。从者如云,一呼百应,十年前就富贵至此呵!
行至南宫世家大门门槛,正要跨进去时,正听到南宫绝与殷老爷寒暄:“怎么不见烟烟?”
南宫绝的话音才闭,殷老爷还没回答时,只听大门门梁上哗哗水声作响,南宫绝是习武之人,出于本能做出反应,有意伸展大氅替我阻挡门梁上倾下的水,然他抬头望向门梁上女子倩影,要伸展大氅‘’的动作生生顿住。
门梁上的女子,一定就是殷素烟了。
来往南阳的途中,南宫绝多次提及他的烟烟的美貌可爱,形容其性情,用的是曾用在玉骄身上的十二个字: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他念这十二个字的时候,比玉骄当日离开时,他揉眉心的音调更加宠溺。
早早准备好的一桶雪水自我头顶浇下,下雪天,雪水冰凉刺骨,我全身被刺激的痉挛时仰头往门梁上看去。
女子十**岁,一身红衣,不论那明艳的装束和容貌,仅只这番行径,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饶是上面站着的女子是他的烟烟,低眼见我身影单薄脸色苍白落汤鸡的样子,南宫绝的目光也有些阴郁。
“哎呀。”殷家主母假意轻轻责怪了殷素烟一句,语气绵软,“快下来,一个女孩子家站那么高,让丞相大人笑话。”
殷老爷则是捶胸顿足,厉声痛斥道:“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管家,管家@家法!”
殷素烟叉腰哼声道:“她们家害得斐哥哥家和我们殷家那么惨,难道不该吗?不吉利的人进家门,就该泼冷水消除灾祸。我这呀,是民间一种消灾的做法,她是宗亲郡主,可能没听说过!
民间确实是有这样一种去灾的说法。
南宫绝闻言,,目光中的阴郁瞬即散去了,他浑然无视我被那桶倾下来的雪水浸透了衣服,站在南宫世家的门口,风雪中瑟瑟发抖的样子,他放开了我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以这种更好的角度仰望门梁上他的烟烟,脸上挂着微笑,就别重逢好整以暇地与他的烟烟对望着。
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