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武四年初,最终让李善长下定决心的不止刘基的跑路。】
从史书上看,胡惟庸案真正的开端就是在洪武三年末。
这一年的大封赏里,中书省终于正式确定下来了两位丞相,即左丞相李善长和右丞相徐达。
徐达虽是丞相,但当时辗转北平山西两地练兵,同时还要总理北线防务,并且积蓄力量出关伐元,因此这个丞相只能算是挂名。
李善长则相反,虽洪武三年才正式任左丞相,但在大明开国之前封赏的左相国就已经在享左丞相之权了。
而且跟其他功臣不一样,李善长在封赏中拿到的是免死铁券PROMAX,别人的能免一次,他的能免两次,而且还能给儿子挡一次,一块能顶两块半。
有封无可封进无可进的情况在,再加上中书省有小胡这个同乡,李善长就打算后退一步观望情况。
名义上是生病,听起来也合理,但这一年李善长才五十七岁,而历史上他可是高寿七十七,因此这个含糊其辞的生病更像是托辞。
左丞相生病,但政务总得有人处理不是?顺理成章的,当时任中书左丞的浙东人杨宪迅速支棱了起来:
李善长要是真病退了,那我岂不是要去副转正了?
据《明史》记载,说刘基跑路之前跟朱元璋有过推心置腹的谈话,老朱问刘基谁可为相。
这个对话虽然是后人加工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其中借刘基之口对于人物的点评在事后诸葛亮的立场上,还是比较准确的。
比如说的李善长能调和诸将,说汪广洋偏浅,着墨较多的是对杨宪和胡惟庸的评价,说杨宪有相才,无相器,私欲较重,说胡惟庸如同劣马,用于驾车的话必然会翻车坏事儿。
杨宪投奔老朱的时间比胡惟庸还要晚一年,虽然同样错过了元老团窗口期,但跟胡惟庸这种只能跑腿写信的不一样,杨宪碰到玩命机会是真上啊,所以迅速成为了老朱的亲信,就连进中书省的时间都比胡惟庸早一年,而且身为浙东人的意思也很明白:
他不是给李善长送金子的,他是来给李善长掺沙子的。
只不过让朱元璋失望的是,杨宪并不觉得自己是沙子,他把自己当雷子了。
面对挂机的李善长,杨宪烧起了旗帜鲜明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首先将手下淮西人踢出去换浙东人,其次通过御史诬告将右副丞相汪广洋给整了个发配海南。
而接下来杨宪要做的事也是可以预测:中书省只能有一个丞相,那就是杨丞相!
不过这种行为招来了李善长和胡惟庸的反击,两个定远人合力将杨宪的所有黑料打包送到了老朱面前,朱元璋的回应也简单,直接砍了了事。
毕竟对老朱来说,他需要的是一个互相掣肘但能做事的中书省,而不是一个党争不休只会攻讦的中书省。
杨宪伏诛之后摆在老朱面前的选项也不多,于是汪广洋被匆匆召回授右丞相,出力的胡惟庸晋升成为左丞,这也算是中书省新的掣肘结构。
但老朱没想到的是,汪广洋即使是面对丞相的权利诱惑也能直接开摆,不是在投赞成票就是在喝大酒,中书省的实际话事人反倒是变成了胡惟庸。
有鉴于此,李善长也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安心病退了。
只不过老朱和李善长都没想到,杨宪跟胡惟庸比起来,那简直纯洁的就跟小白花似的。】
眼下华盖殿当中真正说得上开国勋贵的,也就李善长、李文忠、徐达三位。
徐达已知身死之因,而且久在边镇,一颗心更是只惦记着灭蒙元之事,故而对胡惟庸之事并不怎么关心。
李善长则是感觉后背有点不舒服——出得冷汗使得衣衫贴在背上,已经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心态最放松的当属李文忠,毕竟胡惟庸之事前后,他要么在巴蜀和北地出征,要么就是在地方练兵,此事自始至终都没有掺和进去,更别提与天子一家的莫逆关系……
所以听得光幕说武臣勋贵沾染胡元气息,李文忠还颇为不服:
“血勇之气又非是胡人独有,何至于如此非议?”
徐达摇摇头并不是很赞同,低声道:
“汉唐之血勇与宋之血勇自有别,与胡元之血勇也自不相同,我等知汉唐宋之事唯有借助书卷,而胡元之状则近在眼前。”
叔父的话让的李文忠也有点沉默。
实际上光幕的三言两语并没有错,作为转战四方的宿将,深知在开大明国之前,军伍中胡气太重就一直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汉儿尽作胡儿语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胡元治时对汉姓抽剥甚严苛,百年里五六代人,出一代慕胡风以图屈身得存的也再正常不过。
而最终与舅父一同反元的健儿,既血勇悍不畏死,又违令不遵守制,而开大明国之后,他李文忠与叔父都花了不少时间练兵经略地方,所为的不就是荡涤胡尘?
舅父所说的恢复华夏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亦需上下一心,慢慢图之。
不过叔父徐达能被后世冠英名,他却草草而过,甚至都不如那脑袋里一根筋的蓝玉,这是为何?
这些念头也就在李文忠脑袋里转了一圈的功夫,便听到光幕那边说李善长心胸狭窄云云,这也就罢了,那个绘声绘色的一句“老朱要是的离了咱老李该怎么活啊”,更是让他当场就笑出声。
不出意外的,一声质问紧随而至:
“李文忠,你笑什么!”
李文忠顿时有点委屈,因为他清楚看到叔父徐达嘴角也弯了不少,怎地不去找布衣兄弟问问的?
腹诽归腹诽,但表面上李文忠指着李善长一脸信誓旦旦:
“儿……臣是笑这后世污大司宪名节!“
“方才臣对大司宪言语多有冒犯,却并未被骂得狗血淋头。”
“足可见其言不实,足可见大司宪乃是虚怀若谷之辈!”
对这个回答,朱元璋深深盯了李文忠一眼,随即安慰那边不知如何是好的李善长:
“后世还曾戏言朕乃那学佛的宋帝托生,此等揣度之言且当戏言。”
这让李善长顿时舒了一大口气,李文忠在一旁点着头:
“大司宪你就当这是野史,俺可以作证,你真没收那两百金!”
李善长那本要舒出的一口气顿时憋在胸口半天上不来,最终只能咬牙切齿道:
“那便先谢过曹国公了。”
“谢当不上。”李文忠摆摆手不以为意,随即也是满脸真诚道:
“等有闲暇,能让咱看看那铁券普鞣码咳泗作为答谢,便足矣。”
这边两个勋贵拌嘴,那边朱元璋沉默着盯着光幕,用眼角余光微不可察的瞟了一眼李善长:
七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