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她,哪里像个警察了?
夕阳西下,余辉将她的脸晕染成一片玫瑰红。
看着她的笑颜,骆逸辰的心莫名其妙地涌动起来。他真想在这一刻拥她入怀,向她大声宣布,他爱她。他可以不去计较她的真实身份,也不再追究她接近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只要她能回答他一声“是吗,我也爱你啊”,他就心满意足了。
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向他伸出手来:“快扶我坐下!我站累了!”
他笑吟吟地伸过手,扶她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小美……”他喃喃着唤出声来。
“什么?”小美大声问。
“也没什么……”他避开了她的眼睛,装作找石头的样子,低下脑袋,“就是问你冷不冷。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小美想了想,说:“那好吧。”
那天夜里,骆逸辰失眠了。
待小美睡下,他便给何向东打了个电话,约他来家里坐坐。
何向东也不推辞,自己带了一箱啤酒过来,说:“我喝酒,你随意。”
骆逸辰淡淡一笑。
两人坐到了阳台上,何向东只顾喝酒。骆逸辰不开口,他也不发问。
两瓶啤酒下了肚,何向东擦了擦嘴,说:“再喝我就要醉了,不能陪你啰。”
“你哪那么容易醉!”骆逸辰打趣,“是不是有什么人等着你回家啊?”
“诶,别提我的事。今天是你叫我来陪你的。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没搞定那个妞?”何向东说话向来粗鲁。
骆逸辰看了看他,还没开口,又是一声叹息。
何向东说:“要换了我,现在就到她房里把她给‘办’了!装什么正人君子啊!这男人和女人之间,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就得有一个人先耍流氓!”
骆逸辰哭笑不得:“你这歪理从哪儿听来的?”
何向东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这可不是歪理,是真理。女人,天生就服这个。真的,简直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之前在你面前怎么矜持怎么正经,怎么神圣不可侵犯,一到床上,哼哼,个个都是缠死人的小妖精!不过话说回来,想甩掉一个曾经跟你上过床的女人,也一样不容易!就看你怎么权衡了!”
骆逸辰用手使劲搓着脸,无可奈何地道:“我也想啊……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可是我一想起你说,我是她最后的那道保护屏障,我就……”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伟大还是愚蠢!”何向东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逸辰,要是你真的对她动了情,你可以向她摊牌,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了一切,只要她放弃她的任务,选择跟你在一起,到哪儿你不能混呀?不是我说你,就算你现在退出娱乐圈,这辈子也不愁没饭吃。你说对不对?”
骆逸辰心中一动。
这样的矛盾让他纠结了这么久,现在经他这么一扯,倒让他茅塞顿开。
或许这正好验证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试探地问:“你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办法,一针见血,直接让她无法反驳的?”
何向东两眼望天:“现在还没有。”
骆逸辰很是失望。
“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何向东倏地将眼珠一转,“其实要证明她不是你女儿很简单。”
“你不会说要我去做亲子鉴定吧?”骆逸辰很是失望,“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不是。”何向东说,“她不是一口咬定她是你和莫家慧的女儿吗?这么巧我查到她也是姓莫的。说不定,她和莫家慧是亲戚。”
骆逸辰一挑眉:“就像你和何超俊一样?”
何向东忍俊不禁:“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嘛。就是看你会不会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了。”
骆逸辰幽幽叹息:“难啰。我跟莫家慧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联系过了。我连她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何向东得意地一笑:“你看,你的思路又错了。我们查不到莫嘉美的资料,但莫家慧的资料不可能保密的呀。我回头让朋友把她家祖宗八代的亲戚全找出来,这么多亲戚里,总有一个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的吧?还有,我记得你说过,小美说莫家慧去加拿大了。回头我再查查出入境记录,说不定能知道莫家慧在加拿大哪座城市。双管齐下,说不定真能找到她!到时候让莫家慧来跟她对峙,看她还有什么好说!”
骆逸辰被这个计划深深打动了。
“你怎么早没想到?!”他佯装生气地捶了何向东一拳。
何向东说:“我这人有急智,哈哈,有急智!你就等我消息吧!”
骆逸辰叮嘱道:“那你要快!今天我觉得她怪怪,好像在和我道别一样。”
“我知道啦。”何向东拍拍他的肩,“那我走了,你放心去睡吧!”
骆逸辰勉强笑了笑。
他哪里睡得着。他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感觉令他心生畏惧;他真的好怕到时候一睁眼,小美就像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样,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小美的房门,在她床边驻足凝望。
小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就像个熟睡的婴儿般不设防。
他脸上不自觉泛起了一丝微笑,然后悄悄退了出去,掩上门。
这次,何向东没让他等太久,他便有了莫家慧的消息。
说来也巧。莫家慧的确是去了加拿大。但她不是移民,而是去那里拉赞助了。她想自己办所艺术学校,但苦于资金不足,这个愿望一真没能达成。
她听说自己以前有个好姐妹嫁了个有钱的老公,移民去了加拿大,于是专程跑过去游说对方,希望她能拿钱出来投资。好说歹说,她终于弄到了第一笔资助,这些钱,足够她开张大吉了。
只是要办艺校,还得借用一位大明星的名头才容易招收到生源。她第一个便想到了现在红得发紫的骆逸辰。
碍于多年前那些青涩的回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于是她想到了骆逸辰最好的朋友,何向东。请他帮忙开这个口,想必骆逸辰不会拂老朋友的面子。
何向东正满世界地找她呢,她却主动找上门来,这不得不让何向东大为激动。
听说了她的来意,何向东拍着胸脯说:“没问题,逸辰他现在正好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你们就相互帮助吧,也别谈谁欠谁人情了。”
“找我帮忙?”莫家慧很是惊讶。骆逸辰现在顺风顺水的,还需要别人的帮助吗?
何向东却对她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莫家慧微微一笑:“你不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我帮不帮得上忙呢?万一我这边不成,那他那边……”
何向东说:“你放心吧。他这件事,只有你才帮得了他。我这就跟他约时间。约好了我就通知你。”
莫家慧心中略略有了底,当下高兴地向他伸出手来:“向东,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同何向东敲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骆逸辰兴奋得一宿没合眼。
他脑海中不断地想像着揭穿小美身份之后,应该如何对她真情告白,才能显出自己的诚意。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去买枚订婚戒指。上次的玫瑰就已经让她感动得语无伦次了,要是这次等待她的是枚亮闪闪的钻戒,那种惊喜,应该是每个女人都无法抗拒的吧。
只是不知道这么直接,会不会吓跑她……
骆逸辰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直到电话铃响骤响,才将他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一下子激得清醒过来,
小美已然接起了电话。待到他反应过来从床上挣扎着冲向客厅时,小美的电话早挂了。
“谁来的电话?”他打着呵欠问。
小美说:“是何向东。”
“何向东?”骆逸辰心头一紧。该不会出了什么状况吧?
“这厮说什么了?”他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慵懒地窝进了沙发里。
小美反问:“你们今天晚上有活动啊?”
“是啊。”
“那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打算带我去的吗?”小美总喜欢先发制人。
骆逸辰笑了起来。
他这活动全都是为她而设,怎么会不带她去呢。
“我要带你去的啊。只不过他还没最后订好地点。”他即兴撒了个谎。
小美撅起小嘴,轻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仿佛一夜之间,她又变回到之前那个没心没肺、泼辣率真的小美了。
她拿起一张便笺条递到他面前,说:“哪,这是何向东刚才通知的活动地点。”
骆逸辰在心中暗自喊了声“阿弥陀佛”。看来何向东跟他撒了同样的谎。只不过,这次的地址是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莫家慧觉得在香格里拉大酒店见面太铺张了,见面地点改在了一家叫“我心飞扬”的咖啡馆。
管它呢!酒店也好,咖啡馆也罢,只要她出现,他的世界,将就此改变。
骆逸辰将字条认真地看了一遍,最后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才将它郑重其事地收进了自己的钱夹子里。
去往咖啡馆的路上,小美不停地追问这次活动的内容。
骆逸辰拗不过她,只好把办艺校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他隐去了莫家慧这个细节,只说是和以前的老朋友合作。
“这次学校要办成了,我可真成总裁啦。”想到美好的将来,骆逸辰不免流露出小小的得意。
小美取笑他:“你在戏里还没过足总裁瘾吗?”
“那怎么一样。”骆逸辰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假的,这回可是货真价实的。”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小美打趣道,“一定是你在戏里和黄婷雅扮情侣扮得不够过瘾,所以人家一说要办艺校你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到时候学校里招来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你可别挑花了眼!”
“为什么你老是把我想得这么猥琐呢?”骆逸辰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的。”小美扬扬得意。
骆逸辰笑着摇摇头,懒得与她做这种无谓的口舌之争。
小美却又嘻嘻笑着逗他:“诶,骆逸辰,以后我做你的经纪人怎么样?”
“你?”骆逸辰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撇撇嘴,“不成。”
“为什么呀?”小美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你眼里,我难道还不如唐人杰吗?”
骆逸辰笑:“唐人杰好歹是会让我赚到钱的,至于你,只有出的没有进的,我要让你做我的经纪人,我还不得喝西北风啊!”
“切~~”小美双手抱在胸前,不服气地嘟囔道,“你跟他一样,只会往钱眼里钻!”
“哇,真是好人难做!那之前我捐出去的钱是全打了水漂了?”
小美扑哧一笑。
两人一路调侃着,有说有笑的,路途增添了许多欢乐。
是什么让她在一夜之间又变回原来的那个小美了呢?
骆逸辰心中暗自思忖着。
是不是她昨天晚上接到了新的指示,她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卧底”了?
那他现在揭穿她,岂不是破坏了她的计划,那她……
想到这里,骆逸辰心中又升起一丝不安来。
但今天已是背水一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然,他真的不会再有勇气去找莫家慧来帮他达成心愿了。
到达咖啡馆的时候,小美执意不肯坐轮椅。
“我不想让别人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她说,“就拄拐杖好了,没那么显眼。”
“那好吧。”骆逸辰把轮椅折叠好放进后备箱,换了一对拐杖出来,递给她。
小美冲他笑笑,缓缓走了进去。
何向东和莫家慧都还没有来。
这家伙,说好了先来的呢?
一切都和事先安排的对不上,骆逸辰心中暗暗着急。他选了个能看到大门口的位置坐下,眼睛盯着门外,如临大敌。
服务员拿了菜单上来,问:“先生小姐想喝点什么?”
骆逸辰没有反应。
小美接过菜单,礼貌地说:“我们先看看,一会儿选好了再叫你。”
服务员便退了下去。
“喂!请问阁下神游到何方了?”小美猛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骆逸辰猛地一惊。
“哦……我是在看,何向东怎么还没来……”
“我看你才不是在等何向东,你是在等那个老朋友吧!”小美狡黠地眨了眨眼,“你那个老朋友一定是个女人吧!”
骆逸辰故作镇定:“你怎么知道的?”
“呵!看你那德性就知道了!”小美向着沙发椅背重重靠过去,嘟囔道,“我看她不但是个女人,说不定还是你的老情人呢。”
“你胡说些什么啊!”骆逸辰慌忙否认,生怕一提到“老情人”三个字,会让她联想到“莫家慧”这个名字。
小美站起身来,脸上已然带了些许不快:“好吧,算我胡说。我去趟洗手间,你帮我点好了。”
骆逸辰转过头对她大声道:“我对那个老朋友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小美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你就自欺欺人吧。”
骆逸辰沉默了。
小美离开没多大会儿,何向东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逸辰!诶,小美呢?”
“她去洗手间了。”骆逸辰垂头丧气,一眼看到他身旁空空如也,不禁急得大叫起来“怎么莫家慧还没来?”
“洗手间?”何向东脸色骤然一变,“糟糕!莫家慧也在洗手间!”
“什么?!”骆逸辰顿觉大事不妙,“她已经来了?!”
“是啊!她提前了几分钟来这儿,看你还没到,她就进去补妆了。我就去外面买了盒烟……”何向东紧张地问,“现在怎么办?”
骆逸辰二话不说,起身就往洗手间跑。
“小美!小美!”他无法进入,只能在外面大喊大嚷。
一名服务员闻声而至,关切地问:“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骆逸辰急得眼都红了:“我有个朋友在里面……你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
服务员刚要进去,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莫家慧站在门口,激动地唤了一声:“逸辰……”
“是这位朋友吗?”服务员好奇地问。
骆逸辰顾不上多看莫家慧一眼,一把推开她们,径自冲了进去。
莫家慧被他的样子惊到,很是不解地望向何向东:“谁是小美?”
何向东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小美!小美!”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扇门一扇门推开,里面空空如也,根本不见小美的身影。
骆逸辰跑出来,已然带了哭腔:“小美不见了!”
何向东一把抱住他,说:“别着急,逸辰,她腿脚不方便,跑不远的。”
骆逸辰转向莫家慧:“你刚才在里面见到一个女孩子了吗?大概这么高,拄着拐杖……”他在自己下巴处比划了一下,泪水不自觉就淌了出来。
莫家慧不明就里,结结巴巴地说:“是有个拄着拐杖的女孩子进来过……”
“然后呢?!”
“然后就出去了。”
“出去了?!”骆逸辰的神经绷到了最大限度,一把揪住服务员的胳膊,“你们这儿是不是还有后门?!”
“是……”
“快带我去!”
一行人跟着服务员穿过后厨,来到后门。
等到骆逸辰从后门冲出来,那条背街的小巷子里已空无一人,小美,就这样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小美~~!”
骆逸辰对着空荡荡的巷子凄厉狂呼,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