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正。
天空之中蓦然九星齐落,化作九道流光消逝在天幕之中。
紧接着,鸡不啼了,犬不吠了,鸟鹊不叫了,院子里的狐狸也不拜了…画面就好像静止了一样。
“哇…哇…”
嘹亮的婴儿哭声响起,打破了小院的平静,一个满身是血的婴儿被奶奶抱在怀里,而奶奶此时却正泪眼婆娑的看着已然气绝身亡的我妈。
我妈同样全身都是血,她死不瞑目的瞪着双眼,瞳孔已经放大,嘴大张着,似乎想要将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给吐出来。
她的嘴唇被咬的破破烂烂,干涸的血迹将她苍白的唇色盖住了,颜色鲜艳又妖异。
正在此时,一道虚影从她的身体中坐了起来。
我看得分明,那分明是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硕大白毛狐狸。
我…我妈竟然不是人…
梦里的我震惊的无以附加,差点脱口惊叫,可却蓦然发现此时的我根本叫不出声来。
那只白毛狐狸晃着九条尾巴走到奶奶面前,奶奶竟然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还把怀里的婴儿给它看。
他们说了什么此时我完全听不到,所有的画面就好像变成了无声的电影,我只能看见他们嘴唇不停的蠕动,然后白毛狐狸就在婴儿的头上点了一下。
瞬间,一道血色流光没入到婴儿眉心,凝聚成一粒小米粒大小的朱砂痣。
我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可悲又可叹的发现——我就是那个孩子。
正在我愣神的时候,九道天雷从天而落,化作九团巨大的火球破窗而入,正击在白毛狐狸的身上,瞬间包裹了它的全身。
即便听不见声音,我也能看到奶奶哭的撕心裂肺,她一手紧抱着我,一手拼命去扑打狐狸身上的火,仿佛想将那九道天雷形成的天火给扑灭了。
可是没用,眨眼间,白毛狐狸就被大火烧的一团漆黑。
到死,它的眼睛都没离开过我,两只前爪做出拥抱的姿势,似乎想要最后一次抱抱我…
闪电撕裂了天幕,瓢泼大雨从天而落,我的眼泪顷刻间如泉涌。
我很想扑上去救下我的狐娘,可梦中的我却连一步都跨不出去,眼前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断了我和我妈存在的那个空间。
起,凝聚成一张大网,将九尾狐焦黑的尸体笼罩其间,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最后化作指甲盖大小的金色珠子,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走了。
院子外,万狐齐悲,对着金色珠子飞走的方向长跪不起,我分明看到它们的眼中有泪水滚滚而落,像是失去了什么最宝贵的东西…
眼前的一切忽然如水波纹般荡开,屋里的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
还是那间充斥着血色的产房,火炕上躺着我妈冰冷的尸体,奶奶跪在地上已经哭到岔气,不停的打着嗝。
就在此时,我的耳边突然又有了声音。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正看到一脸担忧的爷爷和奶奶,一旁还有我的好哥们兼二神陈刚,此时也正满眼焦灼的看着我。
“哎呀我的妈呀,你可总算醒了!”陈刚第一个开口,他的表情明显是松了口气,“你知道吗?你都昏了七天了!要是再不醒,咱爷奶都要疯了!”
什么?
我一觉睡了七天?
一听这话我扑腾一下从炕上爬起来,看着明显瘦了一大圈的爷爷奶奶嘿嘿傻笑了两声,“爷,奶,
我没事!可能就是脑子里一下子被塞了不少的东西,没消化完,在梦里消化呢!”
我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总感觉身体发生了某些奇妙的变化,可具体哪儿变了我也说不清。
总之就是感觉精力无比的充沛。
“你脑子里被塞啥了?”爷爷一脸的莫名其妙,“老仙连你的身都近不了,更别提打窍通神了。”
“啊?”我更是一脸迷茫,“可是我就是知道了很多东西啊…”
我把昏睡前脑子里接收的东西一股脑的讲了出来,把屋里的仨人都听傻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当然,梦到我妈的事我没说,毕竟在场的还有陈刚。
倒不是我不信任他,只是这么惊悚的事儿还是别说出来吓他了。
等没人的时候我再私下里问问爷爷奶奶,看看到底梦里的是真事,还是就只是一个胡思乱想的梦。
好半天,爷爷好像明白了点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就是元神通窍了!正好,我也省力气了,不用再多给你讲什么了。”
这事儿到此就结束了,晚上的时候我问起了我梦中的事。
我问我梦到的到底是真还是假,被爷爷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把我给打发了。
可看到爷爷那神秘莫测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竟然是九尾狐妖的孩子!
换句话说我就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难怪身体冰冷,没有呼吸和心跳。
立完堂口之后,我和仙家们又磨合了有一段时间,把堂上的人马都认全了。
我家是个大堂口,堂上人马四梁八柱都齐全。
由于掌堂大教主早已经位列仙班,所以不常出来,堂上主事的暂时就是坐堂教主常千仇,而常跟在我身边的有两位护身报马,都是黄家的人,一个叫黄九幽,一个叫黄九童。
因为我没蹿窍,所以他们无法捆我的窍附身,只能附在常老爷子赐给我的吊坠上,随时保护我的安全。
万事已经具备之后,我也能给人看事儿了,有爷爷给我做后盾,我底气十足。
别看我家没挂幌子,但来我家看事儿的人是真不少。
总的来说都是些小事儿,比如说谁家孩子魂吓丢了,谁家的牛马跑没影了,谁家老太太癔症了之类的。
起初我还挺紧张的,可渐渐的就抓住门道了,后面看事儿也越来越顺。
来看事的有些是真撞邪了,有的就是实病,我都如实告之,慢慢的积累了不少的好口碑,和堂子里仙家也越来越熟了,称兄道弟的。
平静的生活就这么过了能有半年多,爷爷觉得我能独立门户了,丢给我一本《玄门异术》就一脚把我踹去了省会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