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八月。
文帝登基之后,向全国公开颁布一条旨意,就是在每年的八月,各地诸侯王与列侯,都要前往京城长安,在高祖庙专门拜祭高祖皇帝。
与此同时,各诸侯王及列侯也都要携带黄金前来献祭,以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在九真﹑交趾﹑日南等南方诸地有食邑者﹐以犀角﹑玳瑁﹑象牙﹑翡翠等代替黄金。
当然,作为回报,朝廷会为前来拜祭者准备上好的美酒,称其为“酎”,加之祭拜时需要以黄金为礼,因此该制度被朝廷称为“酎金制度”。
酎金制度,是西汉“以孝治世”礼制的高度表现,同时也是朝廷增加国库收入的一种手段。
皇帝以“孝”之名收取诸侯王及列侯的财物,真正做到了一箭双雕。
既然是向高祖皇帝献金,黄金的成色自然不能低。毕竟诸侯王与列侯都是贵族,地位与财富都十分显赫,哪个敢用劣金糊弄祖宗?
所以诸侯献酎金时﹐皇帝亲临受金。所献黄金如份量或成色不足﹐王削县﹐侯免国。
“皇祖母,我娘亲的脚能举过头顶!”平儿一面向窦皇后撒娇,一面学着王娡抬起自己的小短腿。
一旁的双儿,正是萌牙的时候,嘴角挂着口水,被乳母抱着,看娘亲拉伸练功,姐姐模仿,格格的笑。
“好,祖母知道了。你娘做到了,平儿能做到吗?”窦皇后慈祥地回应着。
“我学学也能做到!”平儿不服输地说。
太子刘启进门,先给窦皇后请安,看到平儿有模有样的学娘亲,忍不住笑起来。
“平儿也要像娘亲那样吗?别把你的小腿儿扯疼了!”刘启说着,就去抱平儿,却被平儿挣开。
“爹爹,我要学会!还要教妹妹!”平儿仍认真的模仿娘亲。
“殿下,你看我们三个!大娡,小娡,小小娡!”王娡说着,拉平儿与双儿站成一排,和平儿动作一致,抬腿,斜腰,歪头,笑!
套娃三人组!除了双儿被乳母抱着,手脚乱弹,王娡与平儿却配合默契,逗得刘启哈哈大笑。
窦皇后听得热闹,也开心地笑起来。
“启儿,今年的酎金礼祭,准备得怎么样了?”窦皇后问儿子。
“已有多位列侯献祭过。”刘启回答。
“那吴王刘濞,还是派使者来祭?”窦皇后皱眉,“这个心腹大患!拖了这么多年,仍是拿他毫无办法!”
刘启沉默一下,郁郁说道:“当初高祖帝曾预言说——五十年后东南会有叛乱者。刘濞老儿一直在招兵买马,谋反之心,路人皆知!”
吴王刘濞,是汉高祖刘邦二哥刘仲之子,因为平定英布有功,被高祖封为吴王。
刘濞的封国在边远的东南,当时属蛮荒之区。吴国领“三郡,五十三城”,以广陵(即扬州)为都,包括豫章郡与会稽郡,差不多囊括了华东的主要疆域。
刘濞不仅骁勇善战,而且极富经济头脑,主政吴国,将一片蛮荒之地治理得殷实富强。
吴地虽然萧瑟蛮荒,但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煎矿得钱,煮水得盐”。刘濞正是就地取材,开矿铸钱,煮海水为盐,使吴地富裕起来。
吴地最大的铜山在豫章郡。刘濞在此开山挖矿,冶铜造币,使其成为我国古代著名的造币之所。
得地方矿藏丰富之利,刘濞利用民间铸币合法的政策,大量开山造钱,国库储备充足。再者,铜又是当时生产工具原料与兵器制作原料,利用境内资源大量采铜,兴盛农业,加强兵备,吴国迅速致富致强,对皇权构成巨大威胁。
而最早在扬州发展盐业生产的,也是吴王刘濞。为方便运输,刘濞开凿了上官运盐河。
这是一条以扬州为中心向江淮东部沿海地区开凿的人工运河﹣﹣上官运盐河,是京杭大运河的前身。
上官运盐河西通扬泰,东达海滨,沟通了江淮东部,连接江海平原,是跨地区的水上通道。它以扬州为起点自西向东连接了江都、泰州、姜堰、海安、如皋、南通。
吴国封地的滨海平原大量产盐,刘濞以他的经济敏感,看到食盐的经营可以赚取巨大利益。由于汉初帝王忙于平定天下,尚未看到盐业经营的巨大利润空间,允许私自煮盐并且无须上税。刘濞借机就地取材,大量开发盐业。
乐萌曾去扬州游玩。记得有一座财神庙,名为二王庙,但庙供奉的既不是财神爷赵公元帅,也不是关公关云长,而是扬州历史上的两位吴王——夫差和刘鼻。
门上的对联更是稀奇:“一殿两王天下无,庙门正北世间少”。
刘濞有钱后,都不向老百姓征收赋税,相反,青壮年服役当兵,还据市场用工价格,给予补贴。
所以,百姓都拥护刘濞,吴国的统治相当稳固。
加上刘濞定期征辟人才,赏赐百姓,又接纳其他诸侯国和郡县的逃亡人士,加以庇护,吴王刘溴更加名声在外。
吴王刘溴如此多年,吴国俨然成为了一个独立、强盛的东南大国。
传统的价值观是成王败寇,但老百姓并不势利看人,他们心中有杆秤﹣﹣只以功过评是非,不以胜败论英雄。
历史上有多少胜者,虽尊为君王,却被历史长河所湮没。但也有一些败者,用他们手中的权力成就了利及千秋的功业,而被历史所铭记。
夫差与刘濞对古代扬州交通的发达与经济的繁荣做出了如此巨大的历史性功绩,当地百姓感念这两位最早开发扬州的人。
自汉代始,人民就建了二王庙,世代供奉祭祀他们。
但皇权之路,从来尸山血海铺就。帝王将相,俱都身不由己。残酷,而容不下一缕温情……
想到这里,王娡叹口气。
“殿下,所献黄金如份量或成色不足﹐王削县﹐侯免国。为什么不用这个借口,将那吴王刘濞削藩除国呢?”王娡提醒道。
听到王娡的话,刘启猛地站起身,他一击掌,“是呀!我和父皇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