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开始骑马感觉是很棒的,但一天过后,晚上驿站的时候,陈世美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属于他了。特别是大腿内侧,几乎都快磨破皮了,还有屁股,时不时的疼,那感觉就像是坐在火炉上烤伤了一样。
驿站这个东西,是没有人陌生的,现代的邮局快递驿站层出不穷,说到底,就是信息和东西的传递。
当然,由于现代社会的发展,信息交流一部手机搞定一切,如今的驿站基本是送快递了,没有多少人傻乎乎的写信。
关于驿站,我们华夏是最早建立的,从春秋时期就有记载,那时候的传信方式有三种,一种是传,指的是车递;一种是邮,指的步递;最后就是驿,指的是马递。
随着发展,基本就只有步递和马递了,车递太费钱了,从秦汉开始,到隋唐事情,一直在发展。
大唐最鼎盛的时候,全国有1600多个驿站,其中的驿员加上驿兵高达三万多人。
据说当年,安史之乱爆发,安禄山在范阳起兵造反,此地离长安有三千多里,但唐玄宗李隆基第六天就得到了消息。
三千余里呀,六天得到消息,每一天要传递500余里,可见其恐怖了,这就是所谓的八百里加急,这里的八百里是古代人的八百里,相当于现在的400到600公里,这几乎是古代信息传递的极限了。
出发之前,在马脖子上带着铃铛,急速赶路,每到一个驿站就换马,每过数个驿站就换人,白天黑夜不休息,晚上举着火把赶路,撞死人不负责的,真的是风雨无阻,日夜兼程。
遇到百八里加急的马,路上的土匪都不敢打劫的,离得远远的,不然死无全尸的,九族被灭的,弄不好祖先的骨灰都要被挖出来扬的。
大宋的驿站发展虽然比不大唐,但也差不太远,50公里左右就有一个驿站,修得还比较豪华,因为大宋打仗不行,但搞外交,叫爸爸,那是牛得很。
经常有西夏的,大辽的,大理的使臣过来,驿站除了传信,接待来往的自家官员,也接待这些外国使臣,自然要豪华一些,华夏人自古是要面子的,礼仪之邦嘛。
其实,在半路上的时候,陈世美就觉得腿疼了,但看着杨七姐一个女子,面色如常,他怎么好意思叫疼?
终于是挨到驿站了,他的脸色已经苍白了。
“陈兄,你这身体不行呀。”杨宗保把他扶下马来,满脸都是嬉笑。
“我觉得也是,看来得多锻炼了,以后没事到你府中跟你练枪,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教?”
“这自然是愿意的。”杨宗保一口答应,但又微微皱眉,“但杨家枪中一些保密的绝学怕是不能教你的,你要理解,毕竟是家传的,不教外人,但普通的枪法,还有一些武功,我是能教的。”
“理解,理解,我这么大了,学武也只是强身健体,不指望能学出什么。”
陈世美想的是学武吗?人家想的是接近你大姐呀。
“教你,我怕能力不够,这,你最好找我姐姐,她武功可比我高得多了。”杨宗保说着,还格外的大声,像是特意说过杨七姐听的。
“是吧,姐姐?”
“看来平时还没有操练够呀,今晚来过过招,让我看看你长进了没有?”
杨七姐面无表情,在远处抚摸着马,她那马是白色的,叫追云,极其的漂亮,同时也很健硕,哪怕是陈世美不识马,也知道这必然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不了,赶路太累,我还是留点精力对付穆柯寨的人。”杨宗保连忙摇头。
“我先去休息了。”陈世美真是太累了,走路一瘸一拐了。
“还站着干什么,来扶我呀,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陈世美看着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大护卫程长,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
要是胡管家在这里,不用陈世美说什么,早就上来扶着他。
“哦,来了。”程长立刻上前来搀扶陈世美,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老程呀,怪不得你武功好,也打过大战,就是没有升官,这人不能曲意奉承,不能随波逐流,要有自己的坚持,但人情世故还是要懂的,你就是不懂这个。”
“驸马,对不起,我老程嘴笨,都不懂,您以后多打多骂,您哪怕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老程绝不皱眉。”程长有着刀疤的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拍着胸脯保证。
陈世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是有孝心的,人也实在,武功也高强,也很好了。”
若不是老娘病重,已经散尽家财还没有医好,依旧要钱医治,他程长铮铮铁骨,哪里会卖身给公主府,当看门的护卫。
有时候,穷真的是一种病,深入骨髓,它所带来的危害,远不止生活的不便,物质的缺乏,更可怕的,是对精神的逐渐摧毁。
贫穷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剥削,它从你的尊严开始,剥夺自信、剥夺良知、剥夺希望,使你变成一个奴隶。
平时还没有什么,吃得少一些,饿几顿,被冻一下,这些肉体上的痛苦,都是能忍受的,可当看着自己的母亲,因为病痛折磨,而自己没有钱的时候,那种无力感,那种煎熬,往往是痛苦的。
程长是独子,从小父亲战场上死了,他由母亲养大,因为母亲身体不好,退伍以后搬到了开封,这里的医生多些,至少比西北多,而且医术更高。
可那些医馆会救一个坏人,但不会救一个穷人。
看着母亲的病一天天加重,自己手中没有一文钱,他放下尊严,跪在医馆面前,苦苦哀求了一天,没有一丝效果的时候,那一刻,他哭了。
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战友一个个死去,自己身受重伤,脸上被毁容,躺在血泊中等死的时候,他没有流一滴泪,可当因为穷没有办法为相依为命的母亲治病的时候,他哭得像一个孩子。
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那个时候的他,甚至想拿着刀,杀掉一切,幸亏遇到陈世美招开封银行的护卫,他应聘了,开口就要了500贯,卖身那种,很贵了。
陈世美没有嘲笑,问了他的情况,
“和我这些护卫打一打,打过了,就给你。”
那一天,他打过了,也得到了钱,能医治母亲了。可他也不再是他,是公主府的护卫,但陈世美对他很好,他从那眼中看到了平等和尊重,他叫他老程,也许这是幸运的,可也仅仅是他,世间还有千万个老程,但他们却没有他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