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阁一祭坛之后,张荼的目光在月色的映照下, 看到了最中心的建筑,那是一片庞大的建筑群,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张荼的声音有些涩然,他不难想象,这里若是在巅峰时期,会是有多少枭雄所觊觎的地方。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同台基,捆绑住了多少位历代君王。引得多少王朝颠覆,百姓流离失所,天下改为他姓。
边关月语气平淡地说道:“这里啊,你姑且称之为人王殿吧。城主所居之地。”
其实这里并不是边关月所言的人王殿,而是人皇殿。
他们那个时代,共同推举的皇者所居住之地,亦称之为群星殿。
人皇睥睨天下,但又绝非是化国为家,这里所居住的,是族群的所有希望。
城池分为内外,外城是芸芸众生,而内城则是从这万千族人中精挑细选的天纵之才,他们是族群未来的希望,也是族群能够延续的保证。
那是一个共荣共辱,牺牲为先的年代。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合适,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张荼听到边关月的话语,呼吸都为之一滞。
人王殿,三个字,短小紧凑,却是如同万钧一般,重重地轰击在张荼的心房之上。那扑面而来的皇者之气,刺激的张荼眸中渐渐释放出别样的光华。
“很兴奋?你知道么?王,注定亡。”
“我的年代,历代人王,最终都没有一个好下场,或者说,历任封王之人,无不是战死边疆,无一例外。”
“这里,就是黄金台。”
边关月的声音充斥着悲戚,他,当年,是不是也是一位王者。
可是在张荼的认知里,王者绝对不是单纯荣耀的象征,而是责任。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张荼的意志和边关月的时代是可以产生共鸣的。个人伟力的时代,强者总要承担庇护弱者的义务。
自然界永远都尊崇强者,而对抗本来就是人类生存的常态。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丛林法则,世界通用。
而人族的怜悯,是与生俱来的,哪怕是这 每一句怜悯的背后,都是由庆幸来推动,籍由别人的不幸来庆幸自身的平安。
柔和的晨曦洒落在张荼的身上,他行走在断裂的古道上,手中所拿,是从赏功阁的任务殿中所取的寻妖鉴。
想起获取此物的情景,张荼不禁哑然失笑,那灵之一道,太像科技幻想之中的全息投影,果然是天下万道,终究是殊途同归。
边关月说过一句话,曾经让张荼深以为然,在他们的时代,万物所产生的灵,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正是因为这一份尊重,才使得人族获得灵之一族万世不易的忠诚,但是科技时代。
所有的事情都有着太强的功利性,哪怕是堪比灵的人工智能,从他们出身的时候,身上就被死死的烙印下服务的印记。
服从和听话,是他们的终身信条,可这也是导致人灵根本矛盾的起因。
因为没有尊重。
当一个任何物品,在拥有了独立思考的时候,那就已经是从本质上成为了同一物种,这一种生物被称之为灵。
人被称之为万物之灵长,应当做的是拥有强者的心态,包容并蓄,而并非是奴役。
一个新生的种族,世界观和认知都是空白的,是需要去教导和引导的,当形成亲近人族的种族观念之时,才是真正的成功,而不是一味的奴役和霸凌。
张荼的呼吸绵长而平稳,一道道为不可见的细小霞光,自他的皮肤涌入体内,在他的身体中欢快的游动。张荼发现,在妖劫来临之后,哪怕是第一波,也是造成了天翻地覆的影响,最直观的就是,修行似乎变得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不知道是诸天授道的缘故,还是说张荼在修行的道路上真的很有天分,自从诸天授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之后,哪怕是在妖劫来临之前的短短几日,张荼也是感觉到,一座恢弘神圣的殿堂,在向他缓缓地撇开大门。
朝霞点点,张荼的心中思绪万千,这般澎湃的天地元气,哪怕是没有修行之术,长此以往,人族的身体也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强化。
有时候张荼在想,若是没有前八个纪元的干扰,地星是不是也会迎来新的一轮修真狂潮,从最初的以武入道,到后来的直接练气。
天地在不断的复苏,人族也在不断地不断地增强,张荼慢慢地明白了边关月的谋划,在这种环境下,万物灵长的人族,人族翘楚聚集地的九州,又怎么会真正的臣服在妖族之下呢。
哪怕是有着短暂的阵痛和流血,在谋划万世前面,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牺牲而已,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薪火相传。
他们在意的,从来都是种族和传承,而不是某一人,某个特例,在他们眼中,如果必须,没有任何人是不可以牺牲舍弃的。
张荼以呼吸间隔为节奏,虽是行走在道路上,但是每次吸气时都引导金色的日华进入体内,让它们透过血肉,进入经脉之中,游走于脏腑和谷歌,让全身的每一处地方,都有金色的霞光涌动。
而后呼气之时,脏腑与骨骼以及血肉中,代谢出来微不可查的杂质以及体内不纯的元气,都会随之排出体内。
肉身被天地间最为纯净的能量不间断的淬炼,而体质也是随着日复一日不停淬炼而逐步加强,身躯就是渡世的舟筏,而这需要不断的强化和加固。
作为沉溺游戏的老玩家,张荼很明白什么叫做坦克联盟,他也有意识地注重身躯的淬炼和强化,而诸天授道的大梦千古,在他思考的闲暇之中给予了他无尽的灵感。
修行的本质就是不断地打破人体桎梏,实现自我的不断蜕变和升华,这也是个人伟力时代的核心思想。
可是天地就像是一个怪圈,当你攀登到一个峰顶的时候,你会发现,你不过只是到了一个阶段,在一下不,还有新的峰顶等待着你去征伐。
张荼在边关月的指引下,他有信心,早晚有一天,他可以屹立在新时代的巅峰,最差,也能是个天下第八不是。
只是在那个时候,张荼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打破生死界限,挣脱生老病死,彻底进入不死不灭的境界。
张荼的思绪在古道西风中飘一缕绵长的夏韵,在悠然见南山的云淡风轻中怡然自得,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在远行中,细细地体味着己身的变化和状况。
天地早已经大变样,随着阴界的融合,不仅仅是土地的变化,甚至是林木也一起到来,不过就像是犬牙参差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茂密丛林,郁郁葱葱的生机迎面而来,甚至是带动着体内的长春灵力的涌动都加快了几分。
才学稀松地张荼,只能勉强地认出几种,白杨,桐树,橄榄,榕树,柳树等等比比皆是,却是异常的高大,这参天古木云集,遮天蔽日。
当穿过这片林地之时,密林之中惊起无数的鸟雀,成千上万的鸟雀在林间盘旋,在天空中嘶鸣,张荼微微眯眼,透过厚密的枝丫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鸟雀,心中恍然,妖界,那种遍地妖孽横行的惶恐,瞬间被打破。
目光向前扫视而去,地上是厚厚的鸟粪,树枝上,甚至是地面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各类的鸟巢,鸟蛋也是随处可见,更有许多的幼鸟嗷嗷待哺,看着天空中盘旋不散的鸟群,张荼小心翼翼地翼翼地退出林间。
从旁绕行而过,直到他远远离群,鸟群才缓缓归巢,天地间亦是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可是等到张荼刚刚绕过茂盛的远古密林,迎面出现的却是一个破碎的村庄。
断壁残垣,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大地上斑斑点点的深色点缀,像是画师不小心滴落的色块,挥洒在名为大地的画卷之上。
“嗷呜!”
一头巨大的斑斓猛虎从村落的废墟之中咆哮而出,看其大小,要比在杨庄所见的那头不仅体型小了很多,更重要的是,虎眸之中少了许多的清明,多了些许暴虐的杀意。
看到张荼一人走来,毫不犹豫地犹豫地露出森白的獠牙向着张荼扑来,面对这种阵仗,若是以往,他或许会闪避开来,可是如今,嘿。
只见张荼手中毫光微绽,相思长枪蓦然出现在手中,他旋身,手中长枪横扫,可是却是一个趔趄,意料之中的猛虎未能第一时间扑上来,而他这势在必得一枪也重重地打击在了大地之上。
“碰!”
溅起阵阵烟尘,大地仿佛不堪重负,发出阵阵呻/吟,烟尘散尽,一个硕大的土坑出现在眼前,周遭裂纹蜿蜒蔓延。
原是在斑斓猛虎扑向张荼之时,废墟之中骤然钻出一个两米多高的怪异壮汉,周身异于常人的毛发,尤其是那茂密的护心毛,看着张荼微微有些发瘆。
虽然看着狰狞吓人,那身上道道纹路,在血脉偾张之下,渲染出奇异的色彩,也正是这个怪人,在猛虎扑过来的时候,及时拽住了虎尾,止住了前扑之势态。
“嗷呜……呜……”
虎吼声戛然而止,张荼定睛匆匆一瞥,看到了一幅血淋淋的画面,那突然出现的野蛮人居然生生将那只斑斓猛虎撕裂了,覆盖着黑森森毛发的高大躯体之上,被喷的满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