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知道灾民去哪了?”李浩闻言眉毛一拧,冷笑道,“范县令,你这县令当的不赖呀。”
“下官知罪。”范晁已经无话可说,只能承认错误,额头冷汗涔涔直下,下方的官员一个都不敢说话,全都噤若寒蝉。
李浩咂了咂嘴,悠悠道:“既然你不知道灾民去哪了,那你都知道些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是。”范晁颔首道,“雪灾刚出现的时候,城外确实围了许多灾民,约有近万人,下官开仓赈济,灾民安定,可不知为何,过了几天,下官发现灾民少了许多,初时下官尚未在意,又过两天,一夜之间竟发现城外灾民全都没了。”
“全没了?”李浩惊讶失声。
“对,全没了,一个都没有了。”范晁点头。
李浩狐疑地望着他,转而又看向其他官吏,冷声问:“范大人所说的可都是实情?”
一众官吏纷纷点头称是,出言证明范晁不曾说谎。
李浩也觉得范晁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蹙眉想了想,问:“那你可曾派人去寻找?”
范晁道:“回侯爷,下官自然派人去寻找了,近万灾民始终,这可不是小事,可县衙之中人手不够,下官也不能将人全都使唤出去,最终还是没找到,此事下官已报备于定州刺史秦大人,只是秦大人一直都未有回应。”
“哦?你报备了?”李浩双眼发亮地望着范晁。
范晁点头:“是的,下官已经报备了。”
李浩摸着下巴沉思起来,事情越来越蹊跷了,一万灾民忽然失踪,范晁已经将此事报告给了秦淼,然而秦淼并未跟他汇报此事,一万灾民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回去要不要问问秦淼呢……
李浩沉吟了许久,决定还是不问秦淼,如果秦淼有意隐瞒,自然有借口推搪,他完全可以说,那群灾民全都来他定州城了,反正定州城外的有五六万灾民呢,谅李浩也查不出来。
正在李浩沉吟之时,范晁接着道:“侯爷,下官还有事要禀报。”
“说。”
范晁道:“安平境内似乎已出现暴民,因为下官派人四处寻查那些灾民时,路过一些村庄,发现不少村庄被人洗劫,村中富户大户尽都死于非命,家中被人洗劫一空。”
“竟有这样的事?”李浩闻言阒然震惊,果然,他之前最担心的问题出现了,暴民,天灾的产物,不过他随即就发现蹊跷的地方。
范晁既然已经开仓放粮了,那安平县的灾民为何还要发动暴乱,这逻辑说不通,除非……有人煽风点火。
李浩缓缓闭上眼,脑子飞速转动,开始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想要发动叛乱的势力首领,如何运用天灾来煽动灾民,发动暴乱。
李浩想了许久,忽然睁开眼问:“范大人,近年内可有什么人在定州,或者是在安平县附近传教?”
李浩的这个问题有点跳脱,范晁愣了愣,随即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并没有人在此传教。”
“没有人传教?”李浩蹙眉沉吟,以他的经验来看,想要煽动灾民暴乱,最好的方式就是传教,历史上有很多以传教为根基,然后发动叛乱的例子,其中有失败的,也有成功的,失败中的典型要数黄巾起义了,而成功的典型就是白莲教,不过明教和白莲教最后被朱元璋夺取了起义果实。
还有一个半成功半失败的典型,就是太平天国,为什么是半成功半失败,因为他们起义成功了,但只夺了半壁江山,而且只持续了十四年。
历史的经验告诉李浩,想要造反,传教绝对是个好方法,不过范晁却说周围没人传教,这让李浩有点困惑,一时间不理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错误了。
就在这时,陈松忽然提醒道:“少爷,石包村……会不会有危险?”
李浩闻言忽然浑身一震,是啊,他们来的时候,石包村没被洗劫,而且陈松的岳父岳母还有两个小舅子还在那里呢,李浩赶忙道:“明日一早咱们去石包村,先将你丈人一家接到城里来。”
“好。”陈松点头。
李浩怀着满腹心思胡乱吃了晚饭,然后便上床休息了,隔日一早带人出发,前往石包村,刚到村门口,就听到村中传来凄厉的杂乱的呼喝喊叫之声。
李浩大吃一惊,钻出马车大呼:“快进村!”
五百左骁卫立刻策马出动,朝村内奔去,而一道人影后发先至,宛若一阵疾风,竟跑到了前面,正是陈松,他虽然平常拽拽的,酷酷的,但此刻老丈人一家有危险,他冲得比谁都快。
队伍冲进村中,只见村子里一片混乱,村内仅存的五户人家像是在经历浩劫,许多人正在从室内往屋外搬东西,只要谁反抗,就是一顿暴揍,这些人都持着棍棒,穿着破旧的衣衫,似乎是灾民,不,现在已经是暴民了。
村中有两个大户家中雇了一些身强力壮的护院,加起来有十几个,再加上大户家中男丁,总共三十多人,此刻正挥舞着农具与那群暴民打斗,地上还躺着许多人,均都头破血量,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暴民的数量不多,大概六七十个,不过这对于石包村的村民来说绝对够呛。
陈松已经冲了上去,拔出宝剑一挥,一个人头飞起,血喷如雨,李浩见状惊呼:“陈松,不要杀人!”这群人是暴民,他们原本是灾民,是百姓,李浩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所以才要陈松不要杀人,反正五百左骁卫已经到了,这群暴民跑不了,留着活口总比尸体有用吧。
陈松闻言愣了愣,当即罢手,还剑入鞘,动作很酷,那群暴民也发现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快速本来,均都吓傻了,纷纷停下了手。
李浩的马车也终于到了,他跳出马车,走到近前,瞪眼厉喝:“全都丢掉器械,跪下!”
这时,一个衣衫整齐的领头人眼珠一转,大声道:“不要听他的,若是被官府捉住,只有死路一条!你们犯的可是大罪!”
众暴民闻言纷纷再次挥舞着棍棒,朝李浩杀来。
李浩弩指那个喊话的领头者,大声道:“陈松!杀了他!”
陈松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过去,“锵”地一声拔剑,那领头者顿时被劈成两半,脏腑洒了一地,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不断腾热气。
陈松极其残忍的杀人手段将所有暴民吓呆了,李浩大步上前,冷声喝道:“谁若再敢乱动一下,下场跟他一样!”
所有暴民尽都吓得丢掉棍棒,全都跪倒在地。
李浩下令将他们全都绑了,陈松已经朝金老汉家奔去,过了片刻,陈松领着金老汉一家过来了,还好,金老汉家房子虽然是新修的,但看起来不像太富庶的样子,屋外只有三个暴民在撞门,他们一家人躲在家中用桌子和木棍顶住大门,那三个暴民未能闯进去,不过金夫人和两个孩子都吓得不轻。
金铃儿看到父母还有弟弟没有出事,激动得上去抱着父母直哭,她也吓坏了,生怕家人遭遇不测。
过了片刻,村中的五户人家全都过来了,向李浩磕头感谢,李浩摆手道:“你们都起来,不必这样,你们赶紧去家中收拾一下,将钱粮带上,待会跟我去县城里,这村中是不能待了。”
五户人家千恩万谢,赶忙回去收拾行李了。
校尉来报,所有暴民已全部捆了,在丁大户家的院子里,六十八人,加上七个死掉的,一共七十五人。
李浩点了点头,转身跟那校尉去看那群暴民,现在他就要好好问一问,这群人为何要做暴民,是当真走投无路吗。
丁大户家院中遍地血迹,院中跪满了暴民,虽然暴民被俘,然而丁大户的家人还是缩在正堂中,不敢出来,只敢偷偷地朝外看。
李浩走进院子绕着这群暴民走了一圈,发现这群暴民身上的衣衫虽然破旧,却不是很脏,而且这些人手脸干净,个个气色很好,完全不像是难民。
李浩在人群中找了许久,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此刻正浑身簌簌发抖,显然非常害怕,李浩要找的就是怕死的怂货,他指了指那个少年,冷声道:“你过来。”
那半大少年顿时如遭雷击,浑身抖得好似筛糠,颤声道:“官爷,官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杀我……”
李浩寒声道:“你再不过来,我现在就让那个拿剑的将你劈成两半!”
那少年闻言赶忙起身,奈何过度惊恐之下,浑身没有力气,两条腿发软,走路直晃,李浩上前一把抓住他衣领,将他提在手中,好像拎着一只小鸡一般,将他拎进正堂,正堂内,丁大户的家人全都吓得往里躲,李浩猛地将少年掷在地上,转头朝丁大户家人说道:“你们都到外面去,本官要在此审问犯人!”
“是!”丁大户赶忙带着家人往外跑。
李浩反手关上门,缓缓踱步走到少年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人?”
“小……小人叫王二狗,家在涞水县绿水村,家中还有一个父亲和一个哥哥,不过遭了大雪灾,现在家没了,父亲和哥哥正在院中跪着呢。”
“涞水县?”李浩闻言一愣,随即皱眉,“涞水县在易州,距此处有四五百里,你们怎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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