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蓝一把拎起星晔,扔进洞里。自己则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火旁,拿出笔记翻看,不理他了。
星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弄得他灰头土脸的,宛如一只掘土的鼹鼠趴在地上。可他却又不敢擅动,生怕让茵蓝刚消气的心情又燃起火焰。他睁圆了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眼巴巴向洞内望去,希望可以从同伴那里找到安慰的避风港,躲避身后的母老虎。
这时候,如果他亲爱的妹妹和他的那两个损友能过来,扶起自己凄惨的身体,拍拍衣服上面的灰尘,那该是多么温暖人心啊。
是的,如果有人来的话,是挺温暖人心的。
可怜的家伙。
可惜呀,事与愿违。不大的小洞穴安静非常,自他们回来到现在,没有一点动静响起。处在其中的每个人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狼狈模样,一个个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他不断地眨巴眼睛,瞪大了眼珠子,就是得不到回应。沾满泥灰的衣服包裹着遍体鳞伤的他,让他只能用生动的眼神表达心中的渴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已经把窗户都砸烂了快。
可没办法,他既不敢动,也不敢出声说话。既然没人理他,那就这么趴着吧。
沉默是今晚的大乐章。
过了半晌,缪苏摇摇头,看不下去了,动手从烤兔子身上撕下一只兔腿。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她实在不忍心星晔这么趴着,把吃的悄悄递到看起来绝望的星晔手里。
“哈哈,还是我妹妹疼我,知道给她可怜的哥哥一点亲情关怀。不像你们两个怂货连吭声都不敢吭声。”刚刚还看起来萎靡不振的星晔瞬间就雄起了,接过兔子腿得意起来。也是奇怪,他这么在地上蠕动的样子,全然没有他刚刚带给旁人的那副被暴揍的委屈感觉。
“喂,还有你呢,道齐齐。你小子装睡半天,以为我看不出来?肩膀抖得那么厉害,就属你笑的最欢。”看到躺下的瘦高青年憋笑憋得身子都蜷缩成团了,星晔气不打一处来。他刚刚才吃了拳头大餐,损友道齐齐居然这么幸灾乐祸的。于是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指着他愤愤喊道。
听到星晔爬起来教训队友,茵蓝斜瞟拿着兔子腿的他一眼,接着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哦,这么有活力啊。看来揍得力度不够,没把你的筋骨给活动开呀。我想,是不是该再来几下,让你今晚彻底起不来床呢?”一句轻飘飘的话飘到活跃的星晔耳边,让他的身体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
淡漠平常的几个字就如魔鬼的话语一般,啪啦一下,打在星晔的心头。
“别别别,蓝姐,你就是我大姐头呀。看在小弟这么陈恳的态度,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星晔立刻垮下脸来,急忙转身,向放下笔记本,活跃手腕的茵蓝求饶道。
他现在身上还沾着许多灰尘,帅气的脸上残留着红肿的痕迹。茵蓝刚才下了狠手,把他揍得不轻,让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在天亮之前,他可不想再挨一顿,拳头打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虽然说这种心理阴影在他心里已经数不胜数了。
躺在草垫上辛苦憋笑的道齐齐,在听到星晔在急切地求饶时,顿时憋不住了。他捧腹,让憋笑的工作前功尽弃,欢快地大笑起来,闹得另外的两个也低低地笑了。
小洞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好了好了,星晔。就吓唬吓唬你个混小子,别弄得哭爹喊娘的。还不收拾收拾你自己躺下来休息,明天要抓紧时间赶路呢。还有你们三个,赶紧睡觉,第二天起早的怕你们起不来。快点儿,前半夜我来守,之后让陀妥接我。”茵蓝摆摆手,向另外四人轻声说道,催促他们赶紧休息。
“好嘞,唯大姐头之命是从!”星晔大声回答道,迅速把自己糟糕的模样拾掇拾掇,躺下闭上了眼睛。茵蓝则白了他一眼,在洞口席地而坐,望向天空。另外两人也在这场小小的闹剧结束后,相继进入梦乡。
夜晚平缓地滑如宁静的第三乐章。
这时,茵蓝蠕动嘴唇,发出了细弱蚊蝇的自语,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接下来几天,看来要有大麻烦来啊······”
···
清晨,东方已渐泛起白浓的光,打碎掉黎明时模糊的青紫色镜面。
一阵微风吹过陀妥的发梢,让几根发丝飘扬在空中。随后一缕白阳透过树冠的叶缝照到他脸上,站在洞口的他就像粉白细腻的瓷娃娃摆在展台中,简直就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让人只想捧在手上。
天亮,就该上路了。
陀妥把抱着的猎弓倚到石壁上,弯腰将熟睡的同伴们从迷离的梦中一一拉出。
同伴们揉揉睡眼惺忪的面颊,愣了一小会儿,便纷纷开始收拾整理身旁的行李。
“诶呀,这么快就到白天了吗?感觉只睡了十分钟呀。真是的,怎么也睡不够。”星晔被喊醒后,翻身爬起。伸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整个人一点也看不出来昨天被揍的惨样,分明是活力十足的孩子一个。
道齐齐打开刚灌满水的水袋,一股脑倒在燃完木柴只剩余烬的火堆上。暗红的碳灰尖叫着,发出不甘的声音,紧接着彻底的变为了一滩黑泥。
“你这睡眠质量挺差呀,那阿蓝还是下手轻了。没把你直接打昏过去,可惜了可惜了。”他盖紧水袋,拿在手里,准备再去附近的小溪处打一壶。他起的比别人早一刻,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装,此时听见星晔的话语,随口打趣道。
“我觉得我不需要,这样就挺好的。要不我帮你提高一下睡眠质量吧,好确保你能安稳的躺在女神的怀抱里?”星晔毫不客气地以一句反问甩向道齐齐的挖苦。他们几个好朋友间总是喜欢时不时拿对方开玩笑,以损友为乐。
“我睡眠质量还挺好的,你瞅瞅我起的多早。”道齐齐毫不感冒,抛下几个字便扬长而去。留下星晔一个人对着他的背影打出一套组合拳。
“你还不麻溜的给我收拾完你的东西上路,贫什么嘴呢。我和缪苏都收拾完了,这里就差你一个磨磨唧唧的。”茵蓝邦当一下打在星晔的后脑勺上,清声脆响。耀武扬威的星晔挨了一记敲打,不敢多说话,乖乖低头,默默干活去了。
茵蓝瞧他识趣,不多说他什么。她轻松提起鼓鼓囊囊的小背包,等着同伴们整理好自己。恰巧打水的道齐齐回来了,她就对着面前的几人说:“今天是考试的第三天,时间还尚属充裕,只不过路上不能浪费时间了。还是之前谈好的计划,我们今天的目标是穿越灰沼,通过莫拉隧道线进入三号遗迹范围内修整,明天正式攻略。都没异议吧?”
在毕业考试的前夕,因为星晔与缪苏俩兄妹的“考试难”问题,他们几个知道,以常规保险的方式通过考试的话,两人的迟到会严重拖慢整个队伍的节奏,让队伍在整场考试中处于下风。于是就商量决定,直接绕路,攻略八大考场里最为复杂古怪的三号遗迹。
历届毕业考试内容皆有所不同。有时是在学院的地下进行淘汰赛,让毕业生们互相争斗,获得名次;有时会让学员们挑战执教的教师团队,可以组队,由教师们对他们具体表现进行评定;还有寻宝赛,学院会指定场地,学生们寻找各自的任务物品。有些人可能会共有同一个目标,这时候就考验学生们的应对了,学院也会将之放入成绩的判断指标的。
不过最常见的是考试形式是探索学院指定的八大遗迹,可以自由选择组队还是个人探索。考试内容可能是拿取任务物品,也可能是解开其中的某一个迷阵,还可能是打到指定的敌人——一般是教师们操纵的傀儡人偶、长久放置的诅咒物、暴乱的魔物等。
在这之中,最保险的遗迹就是八号遗迹,也是诸多考生的首选。这个遗迹难度和复杂程度最小,最容易攻略。不过最后完成的成绩评定大概率不会太好,如果考生没有太亮眼的表现或完成隐藏任务的话。
二号遗迹是考生们公认难度最高的一个遗迹,这里有着诸多的敌人设置和遍地的毒瘴。尤其是最深处的傀儡兵,全部由擅长操偶术的年级主任屈灵亲自操控。如果学生们没有强悍的实力,可以顺利探索二号遗迹的可能性近乎于零。屈灵老师可不懂得怜惜学生,对他来说,只有对待学生以最认真的态度、以最严苛的标准,才能浇灌出一棵顶天立地的参天大树。
一号遗迹则不在学生们的讨论范围中,它常年被学院封闭,不准进入,很是神秘。
而茵蓝,星晔这只五人小队决定挑战的三号遗迹是所有遗迹中最为复杂的那一个。遗迹里充斥着各种机关、法阵、陷阱、诅咒,探索这里需要极高的仪式,咒法水平,本人必须了解各种符文学,矿物学,机关术等相关知识。如果不能具备以上条件,不要选择这个遗迹,不然你连大门都进不去。这也是另一个变相的难度高了,也因此劝退了太多的人,根本没那个能力好吧。
剩下的遗迹各有各的特点,不过总体的综合难度并不高。
但为什么他们要选二号遗迹呢?当然是因为这里的直线距离最近,赶路方便啦。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它简直就像是为他们这个队伍量身定做的一样:茵蓝的占星学名列前茅,陀妥寻踪和观察能力超强,道齐齐精通机关术,星晔是诡术师,缪苏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在符文、咒法、仪式几个方面上的大师水准。探索二号遗迹不会有丝毫问题。
“没问题,都听阿蓝的。毕竟你是大脑,我们都是工具手脚人嘛。”星晔装作正在进行元帅检阅的士兵样子,兴奋喊道。其他三人也表示没意见,就这么出发吧。
“那好,争取三个小时后到达灰沼,出发!”茵蓝点点头,踏出洞口,迈向森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