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久别重逢乃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可楚尽忠却不这样想。
听到韩超群说徐州报馆里有什么好看的女人,楚尽忠心里便是一声暗骂,高野美的事情,楚尽忠仍旧历历在目,虽说最终没有什么损失,不过只是错过了一班飞机而已,但是高野美居然以自己的同窗、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慕心雨作为筹码,这样的歹毒心肠实在是令楚尽忠痛恨不已,最重要的是,以楚尽忠的记忆来判断,徐州报馆的徐馆长对高野美唯唯诺诺,看样子也是对她有所了解,而迫于其淫威之下不敢做声,这样的地方充其量聚集着一些连真话都不敢说的乌合之众,这里的美女,有几个是清白的?
楚尽忠当即便高声喝道:“女人就像毒蛇,越是漂亮,越是让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老大不小个男人,连脑袋和老二哪个重要都分不清?”
话音未落,楚尽忠便噤声,迎面便看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女人。
徐州报馆门口,台阶上正站着楚尽忠的旧识,也算与他曾经一同刀山火海生死与共过,可是九死一生之后再度重逢,楚尽忠却感觉不到半分的喜悦,反倒是有些头疼,尤其是自己刚刚的那句话,加上眼前这并不好看的脸色,让楚尽忠意识到自己已经捅了篓子了。
站在楚尽忠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那铁板一样不好惹的唐钰柔,楚尽忠一时间竟然忘了她也是记者,不免暗自责怪自己太过大意,怎么把她给忘了。
虽说是在狮子山上将唐钰柔救出来的,可是一直到了徐州城,唐钰柔竟然连一句谢谢都不曾说过,趁着楚尽忠去见李宗仁的时候,唐钰柔便一声不响地不辞而别,楚尽忠倒是不担心她的死活,可难免有种东郭先生那被狗反咬一口的感觉。
此时的唐钰柔居高临下望着楚尽忠,不但没有感谢和热络,反倒是挡在门口,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仿佛堵门的门神。
郁闷不已的楚尽忠咳嗽一声道:“我来找你们徐馆长。”
唐钰柔不假思索道:“你来找他?能有什么事儿?”
在唐钰柔看来,兵痞一般的楚尽忠能做什么登堂大雅的事情?从她的眼神来看,显然是将楚尽忠当成了惹是生非的臭鱼烂虾,恨不得现在就将他赶走。
眼看着情况不对,韩超群立刻擦了擦自己见到美女就无法控制的口水,吸溜了一声道:“哎,我说,怎么和我们楚团长说话呢?”
若要是在往常,这句毕恭毕敬的“楚团长”早就让楚尽忠的尾巴翘到了天上,怎么也要挺胸抬头扬眉吐气一番,但是今日情况不同,楚尽忠太清楚了,唐钰柔会吃这一套?当然不,反倒是不说还更好一点。
果不其然,只见唐钰柔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道:“不过是当上了区区一个团长,便要人五人六不知道自己是张三李四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丘八,难道跑到报馆来丢人现眼不是?”
唐钰柔话音刚落,背后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见其人,便已经听到了那徐馆长在唐钰柔背后极其殷勤地呼喊了一声,显然是已经听说了楚尽忠的事情,毕恭毕敬地将他迎进门来,还不忘低声咒骂了唐钰柔一句道:“让你来做事,事情还未曾做好,篓子倒是捅了不少!不能做就滚蛋便是!”
说罢,徐馆长又在楚尽忠面前讪笑着赔罪道:“楚团长,这新来的记者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您老人家,我现在就将她辞了便是!”
楚尽忠连忙摆手道:“哪里,不过是几句玩笑话,这乃是我的旧识,徐馆长,唐记者可是在南京战场上镇守到了最后一刻的巾帼女杰,多少男人都比不了的,这样的王牌战地记者,你可要重用才是。”
王牌战地记者?楚尽忠可算是给唐钰柔戴了一顶足够将她脖子压断的高帽子,报馆里面谁人不知,这战场上的报道任务,听说了都是推三阻四,谁人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过只是区区一个记者,为了一篇报道搭上性命的这等觉悟并非人人都有的。
唐钰柔听出楚尽忠话里有话,忙不迭送上了一个白眼,还不等她那黑眼珠儿转回去,便被徐馆长差去倒茶,闷闷不乐便出了门。
“楚团长得以高升,我等尚未登门道和,实在是礼数不周,还望楚团长莫要责怪,”徐馆长擦了擦汗,殷勤赔笑,这拍马屁的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恨不得将楚尽忠供起来道:“今日楚团长特意登门,不知有何事吩咐?”
“倒是没什么,”楚尽忠一脸轻松,不慌不忙道:“能够得此要职,也多亏蒋委员长抬举,委座爱才纳贤深明大义,这乃是国人之幸,想我区区一名普通士兵,居然能够获得委员长的关照,由此可见委员长对于贤能之才是多有提拔的,我以为,这样贤明的行为,乃是要在国家上下多多推广,让战士们看到委员长爱才若渴,只要在战场上表现卓越,自然能够得以重用,这也是为了国家鼓舞士气嘛,徐馆长说,对不对啊?”
徐馆长忙不迭跟着点头如捣蒜一般,听楚尽忠这意思,是要将他的事情多做推广,说白了也就是为他写一篇报道,这若是旁人,怎么也要提着“干货”塞了红包才有个考虑,但楚尽忠则不然,凡是有他的消息,哪份报纸不是早早便被抢空的?这样的机会可是求之不得!
徐馆长当即答应了楚尽忠的要求,立刻为他作一篇报道,两人口中张嘴闭嘴都是为了国家大义为了战斗士气的慷慨激昂讴歌之词,然而笑容之中却各自藏着另外的打算,毕竟人不为利,天诛地灭,楚尽忠看准的便是徐馆长这种唯利是图的优良品质,否则也不会找到他的头上。
这样说定之后,当人当即决定开始编纂报道,徐馆长正要找报社里最为优秀的记者,却听到唐钰柔主动请缨。
“楚团长的报道,怎么也要我来写吧?”唐钰柔靠在门边冷笑,“除了我,还有谁对他的其人其事最为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