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劝住了陆晓青,钱琪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向后招着手,让杨英华过来。此时的杨英华,就如同是一个犯了错误的男孩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小杨,你把晓青送回去,可不许再欺负人家了哟?”钱琪告诫着杨英华。
杨英华愣了愣,脸上还是带着一种不安,看着钱琪身边的陆晓青,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呵呵,放心吧!晓青答应不告你的状了!”钱琪告诉着杨英华。
一听到这个话,杨英华便有些喜出望外,连忙来到了陆晓青的面前,信誓旦旦地道:“晓青,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敢对你乱来了!否则,你打我我也不还手!”
“谁愿意打你呀!”陆晓青嘟哝了一句,转身就走。
杨英华愣了愣,连忙跟在了她的后面。
看着这两个人重归于好,王进和钱琪都不由得笑出了声来。只是,在笑过之后,当王进和钱琪两个人对面而视的时候,王进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事来,刚刚还展现的笑容便马上收拢了起来,又板成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来找我?”钱琪问着王进。
王进点了一下头,道:“刚才我去了卫生所,但是你们那里的护士告诉我说你不在那里,去了通讯处!”
钱琪道:“我是去了通讯处,但是后来又回去了,她不知道!”她这是在为她的同事圆一下谎话,又接着有些自我嘲笑一样得道:“阿进,你从来也没有主动地去找过我,今天怎么想起来主动地去找我了?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听到钱琪这么一问,令王进也觉得自己有些不通人情,的确,自从钱琪到了基地的卫生所以后,他还真得没有去看望过钱琪一回,每一次都是钱琪跑到航空队里来看他。虽然说他们如今都是同属于白市驿空军基地,是同一个大单位;但是这个基地还是相当大的,便是白市驿机场的跑道都有一千九百米,将近四里地,而再加上外围的一些建筑、指挥塔和划给基地作为空防阵地的山头,整个面积南北也有三公里长,东西宽有两公里。航空队的宿舍区与办公区靠近在基地的东北角,那里离着军用飞机停机坪也比较近;而卫生所却在基地的东南角,这里更靠近的是客运班机的候机处,有为那些乘坐客机的旅客服务的作用。正因为两处相距有些距离,所以倒是显得钱琪十分得诚挚,因为每天王进训练的时间是一定的,所以每天当王进训练结束时候,总能够看到钱琪的身影出现在航空队。
王进压了压自己的火气,还是气鼓鼓地从身上取出了那张调令来,一句话不说便递到了他的面前。钱琪诧异地接过了这张纸来,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她有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来,抬起头对着王进道:“好呀?阿进,把你调到运输机大队去了?这也不错呀?”说着,把这张纸又递还给了王进。
“这是不是你的主意?”王进却没有一丝的好气,责问着钱琪。
钱琪已然明白了王进生气的原因,她摇了摇头,同时反问着王进道:“你怎么会以为这是我的主意呢?”
见到钱琪并不象是装出来的样子,王进不由得有些呆了呆,如果自己真得是错怪了钱琪,那么他便真得有些不通情理了。他想了想,还是对着钱
琪道:“其实,我大哥原来就跟我谈起来过,他说你二哥有能力把我调到运输机大队去,他也想要让我去那里,说那里比如今我呆在第四航空队要好一些,主要是保命的机会会多不少!而且我大哥还说这也是你二哥和你所希望的!”他说着,看着钱琪正耐心地听着自己的话,稍作停顿,又接着道:“但是我跟我大哥明确地说明了,我不愿意去运输机大队!”
“为什么呢?”钱琪知道王进的决心,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声。
王进看着钱琪,如实地道:“我并不是想当什么英雄,我只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中国人,就必须要为祖国去战斗!”
“难道去运输机大队就不是为祖国去战斗吗?”钱琪再一次反问着他。
王进愣了一下,马上回应着:“这不一样!当然,在什么岗位上都可以为祖国战斗,但是我想要的是直接的、面对面地与敌人去拼杀,行以颊撞颊、以脸碰脸的你死我活的战斗!你知道吗?当我看到敌机被我击中掉落下去,那种感觉有多少令人兴奋吗?那也是我这一生中最为感到自豪的时刻!”他说着,越发得激动起来:“你当然不会知道!你是从蜜罐子里长大的大家小姐,你没有经历过父母被鬼子杀戮的惨境,自然不会知道我心中的仇恨!……”
“不!”钱琪打断了王进的话,一本正经地告诉着他:“我知道!我知道这种仇恨!”
王进怔怔地看着钱琪,不相信她的话。
钱琪沉默了一下,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她的情绪也跟着激动直来,对着王进道:“虽然我是出身在一个不错的家庭,但是中国人所经历的很多苦难,我也曾经历了!我见到了衣不蔽体的灾民,也看到了鬼子轰炸重庆之后给我们的老百姓带来的深重苦难,那些坐在废墟里痛哭流涕的人,有的在哭父母;有的在哭子女;有的在哭兄弟姐妹;还有的在哭自己的爱人!这些惨状我都看到了,在我记忆深处还一直保留着一个两岁大的小女孩,满头是血地坐在一个已经死去的妇女面前,嘶声叫着妈妈痛哭的情景,那场景令我也永远地记下了对鬼子深深的仇恨!我也是中国人,是一个有良心、有责任感的中国人,你的痛我可以感觉得到,就一如是我的痛一样!”她说着,已然泣不成声,显然再一次想起那个悲惨的场景之时,她还在为之动容、为之痛苦!
王进呆呆地望着钱琪正在抽搐的脸,他忽然发觉自己对这个未婚妻真得太不了解了,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还在认为对面的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只是一朵在温室里长大的花,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却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弱芊芊的女人外表之下,却原来也包容着一颗和他一样愤怒的心。
见到王进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钱琪也觉得她今天的表现有些失态了,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对着王进笑了笑,将刚才的激动冲淡开去,然后又问着王进:“你不想去运输机大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当然还有!”王进道。
“还有什么?”
王进想了一下,还是如实地告诉着她:“我之所以能够成为一名飞行员,其实都是大家帮助我的结果!要是没有翁觉民把我带进航空队,要是没有何大队长为我斡旋,要是没有高飞大哥手把手地教我,我现在还只是重庆大
学里面一个毫无用处的大学生!如今,那些帮助过我的战友们死的死、伤的伤,航空队里没有几个可以驾机的人了,可是这个时候我却要离开这里?你觉得合适吗?”
钱琪摇了摇头,道:“是呀!这样走是有些不好!”
王进又接着道:“中国人都比较讲忠和义,我如果现在真得走了,就是对我们整个航空队的不忠;我如果现在真得走了,就是对那些与我共同战斗的兄弟们的不义!你难道愿意嫁给一个不忠不义的人吗?”
这句话,问得钱琪无话可说,的确,如果就她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考虑的话,她自然还是希望王进能够调离第四航空队,去运输机大队的确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毕竟在驾驶运输机大多的时候都是在大后方往返,很少会遇到敌机,所以也就很少会有空中的战斗。
王进又继续地道:“还有!如果我真得去了运输机大队,那么就一定会有很多的人,在我后面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他们一定会认为我走捷径到航空队里来就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在学会了驾机之后,马上转离航空队,这根本就是小人的行径!”他说着,喘了一口气,知道钱琪还在认真得听着他把话说完,又接着道:“所以,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讲,于公也好,于私也好,我都是不会离开航空队的,这里就是我的家,这里就是我必须要为之努力奋斗的地方!”
一直十分耐心地听着王进把话说完,见到王进不再说话了,钱琪这才低下头来,思量了一番,然后抬起头,望着王进的眼睛,她之所以喜欢这个执着得有些犯犟的小子,其实就是喜欢他的直白,这双眼睛的后面没有藏着任何污秽,是如此得清澈与纯洁,让她可以一下子看透他的心。而除了面对王进的时候,钱琪有这种非常自信的态度,当她面对着其他的男人之时,却远没有象在王进的面前如此得自信,便是在认识了翁觉民之后,也觉得翁觉民在与王进比较起来,就是少了那么一份纯真。
“我想,这可能是我二哥替你操办的!”钱琪如实地对着王进道:“他曾经问过我,要不要帮你从第四航空队里调出来,我那个时候也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所以他可能以为我不作声就是默认了!他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这是他的不对,我代他向你认错!”
听到钱琪如此一说,并且代表她的二哥向自己认错,王进心头的那纷愤怒也便渐渐地得到了平息,他知道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只是到现在为止,他与钱琪二哥钱英也只是在不久前见过两次面而已,而且这两次见面都是在白市驿的机场。钱英要去新加坡办事,所以第一次见面是钱琪拉着王进去为钱英送别,那个时候送别钱英的人有很多,所以他和钱英也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至今在他的印象里,还记得钱英告诉着自己他和大哥王风很熟;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是钱英从新加坡回来,还是钱琪拉着他过来接机,只是这个时候迎接钱英的人也很多,所以两个人还是只说了几句话,但是他可以感觉得到,他的这位大舅子对自己的确很好,便是说话都透着一股亲热的感觉。
“这样吧!”钱琪想了想,对着王进道:“今天晚上我回家去问问我二哥,如果这件事真得是他办的,那么我让他再想办法收回这张调令,你看怎么样呢?”
对于这种答复,王进也只能点了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