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周边的村民就跑来告诉他一件事。日军在不远处建了一个战俘训化营,里面关了很多他们四处抓来的溃兵,他们会在这里关上一段时间,直到一个个能顺从日本人,老老实实的,才会派出去做伪军的骨干。
等村民走了,王南坐在家里就想着怎么去打一下子。心中暗叹身体没有恢复,以往随便开枪杀日本人的事儿,现在还犹犹豫豫的,
下午的时候,正好李秀过来换二丫。
王南知道自己还没恢复到一个人可以四处跑跳着清掉一个营区的日本人,就喊上了两个女人一起去。王南说的清楚:三个人远远的打上几枪,能清光了日本人就进去看看,不能就回家睡觉。两个女人看王南不是冲进去打,就随着王南一起去了。
傍晚时,三个人就守在了训化营的门口,王南看到地形是高木栅栏围着几排平房和一个大操场,也没几个哨兵,就跟两个女人说,应该可以打进去。
这训化营抓来的都是本地有家眷的中方军队的逃兵溃兵,日本人拿他们的家属做威胁,只是改造诱导,并没有认真的看守。
天黑下来,王南拿着女人们看他要帮村民时特意送过来的马枪,两个女人拿着他的20响,从正门的方向开始进攻。
战术上还是老一套,王南远远的打死了两个哨兵。然后静等着里面的日本士兵往外冲。这办法对日军而言,几乎是百试百灵,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军营里不要有炮。
这训化营里兵力不算多,不足三个分队的兵力。听到远处传来枪声,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哨兵被袭击,于是这些日本士兵一个个背上枪,从房子里跑出来开始加强门口的防守。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残月星光照下来,王南看过去日本士兵都是靶子,日本士兵却只能看到远处一片黑青色的景物,远一些的人只要不动,就会被融进这黑青色的景物中。
王南蹲在几棵树的后面不远的地方,用树来遮掩日本人的视线,从左到右看着辉光一枪一枪打着靶。随着王南的枪声,跑出来的日本士兵一个个的倒了下来。
营地外面很快就没了活人,三个人就慢慢往前走,王南看到日本士兵出来的房屋里黑着灯,只有一个人躲在窗户后面向外窥视,其他的地方还是那么安静,连那些准伪军们也没动静,就一枪打倒了窗户后面的人,走进了营区。
搜索这事就由王南这个夜视眼来,他快步走了一圈,看到日本士兵已经全都死去,而余下的中国人都关在几个大通间里。
关在这里的都是上海周边的人,因为各种原因当了逃兵回到了家里,却又被汉奸们举报,被日本人抓来搞所谓的训化。没人愿意去当什么伪军骨士,却又无力挣脱,快认命的时候,王南打了进来。
王南对这些人喊:“外面的日本人都死了,你们可以回家了”。这些人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四周,果然不见日本人,有些人立刻就跑掉了,更多的人怕连累到家人不敢跑。
王南本来就是心血一动劫的这个训化营,见多数人不走,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却也知道多数当汉奸的人并不是自己想去当的,不是为了活命就是为了家人,不得不做。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正丢下这些人准备转身离去,外头响起了二丫示警的枪声。
附近的日本人反应很快,一个小队听到枪声就增援了过来。
这时屋里面没走的人中有一个人大声的说:“谢谢恩人,我们是怕连累到家人不敢跑,请恩人先走吧”。
王南摆摆头,与李秀退了出来,门口的二丫已经抄起一把步枪向外乱打。
王南和李秀加入了进去,天色不算黑,却对王南很有利,日本人看他这边又远又暗的,只有枪声别的什么也看不到,而他却看到所有的人和身上的辉光。等他躲在墙边把远处清的看不见辉光了。
离开前对不敢走的人再喊了一声,这次没人回应,只好带上两个女人先行脱离。
日军有个士兵脑袋中枪了,假死了很长一段时间,心跳都停了半天身上都开始发凉了,血气和体热早不再挥发了,辉光自然也如同死人一样。
可等到王南走过了他和其他尸体时,他却回光返照的清醒了片刻。
王南能看到辉光,能自由行动,好象只是不能提气而已,其实只恢复了五感,那第六感还没回来,当然他还不知道。就没感觉到后面有个尸体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中的枪口微抬一下,对准了他的后背,没等细瞄,这个日本士兵的眼前就已经黑了下来,真正的断了气,可他手指被残余的神经控制着,勾动了板机。
“碰”的一声,子弹打出去后,枪被后座力震的从他手上脱落下来,他就与周围的死人融在了一起,打中了王南这被泼天功劳也与他无关了。
王南只听到了一声枪响,他双手一分就推开了身边的两个女人,对准枪响之处瞄了一下,却又看不到什么活人什么辉光。
他疑惑的看了下两个女人,好象没受伤,正在纳闷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气息极度的混乱,这比当时那一跃还严重,就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胸部。
胸前的衣服上有个小洞,一圈暗黑色正在这个洞周边扩大着。
两个女人也看了看自己身上,感觉没有问题。抬头却看见王南低着头,她们的视线随着王南的眼光看了过去,虽然光线极暗,可两个女人一下子都看到在王南的衣服上有一块不同颜色的地方。
两个女人脸色大变,她们在夜间扒了太多日本士兵,自然知道黑夜里的血迹是什么样的。
这时王南也知道自己中了枪,他先是愣在那里,虽然早有准备,可面对真正的中枪,他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
只是疼痛的感觉还没上来,稍愣了一下,王南终于明白了,这是近处中枪,子弹从后背打进来,透胸而出。
这伤会怎么样,王南也不知道,只能尽量压住混乱的心情,想跟女人们交待一下,可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要说。
两个女人也懵在那里,下意识的一边一个扶起了王南,再说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王南感觉到了越来越乱的气息和越来越近的疼痛,轻轻的告诉李秀和二丫:“找个车推着我,先找个医生止血。要是我能活下来一切都好,活不下来,你们几个女人拿着钱自己去海外吧,只是记着到哪里都得手里有枪,这世界不和平,没枪活着太难”。
对他来说这些话有些很长,王南平静的说完,两个女人一下子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们最怕的事、最不想提的事、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事,就是王南天天出去开枪,一但中枪了怎么办。平时总是下意识的躲着这个问题,可真到王南中枪时,又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两个女人一下子开始悔恨起来,痛恨自己怎么没有学一下包扎上药这些。
李秀扛着王南的胳膊,让二丫回去喊人。
二丫也懵了头,流着眼泪,就往训化营里跑去。她进了营房找到里面中国人在的大开间,一进去就哭着喊:“过来几个人帮忙,他中枪了”。
满屋子不敢走的青壮男人,一个个正在恨着自己的窝囊、头痛着家人的安置,有些人甚至还反感家人的掣肘。听到二丫的话,他们不知道二丫嘴中的“他”是谁,都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二丫。
二丫喊了几嗓子见这些人都看着自己不动,着急的换个了说法:“救你们的是王南,他中枪了,你们过来帮下我”。
这些人愣了半天,原来救他们的是王南,心里一下子火热了起来。说起来,很多时候,中国人什么都不差,就差个领头人、引路人。
二丫看这些人一个个抬起头来有了反应,却还是没动,就又说了一遍。
“王南”、“是王南”、“跟王南走”、“在哪里?”“带我们去”,突然间这些人有不少人都对着左右大叫了起来,然后带头一轰而起,把二丫围了起来。
二丫被吓了一跳,可马上就回过神来,跑在了前面。
王南和李秀就在不远处,远远的就看到两人的身影,李秀扶着王南正在往地上坐。
这几十号人围了过去,王南强忍着让人抽搐的巨痛对他们说了句:“谢谢老少爷们”。
李秀和二丫不懂受伤了应该怎么做,可这些人都是当过兵也基本都跟日本人交过手打过硬仗,多半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看这情况,马上就有几个人往回跑去找门板。
也有人当过不大不小的军官,知道这一出去,不管是保自己的命还是保证家人的安全,都必须要拿起武器,就指挥着一些人把周边日本人的武器拿起来,装备到身上到,再到前面侦察一下。
王南的徒弟李朝甲正好在这一带瞎转悠。这段时间,他总是在上海四周乱转期待着找到王南,很多时候看到日本人有活动,就跟着等着枪声响起,然后往对面有枪声处找人。
他看到不少日本士兵开始集结着向南方开进,他就跟在日本人的后面去看看什么情况。
当这些有武器在前面侦察的准伪军跟日本士兵开始远远的碰面开上枪时,李朝甲觉得有一群人敢跟日本人对阵,挺有骨气的,就在日本士兵的后面也开上了枪,日本人前后一被夹击,立刻往边上让。
王南跟那开始带队起来的前军官说了几句,他只勉强说出来,等他伤好了可以让日本人不敢找他们和家人,可随后神志就有些模糊不清,哑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可还硬挺着看着众人用门板抬着他往小路上绕,准备去周边找医生诊所。
他这伤失血并不多,却是伤到了内脏的伤口,不能再拖下去,需要尽快找到个高明的医生开刀手术。
那边李朝甲跟前面侦察的人打过招呼,听到是王南受伤后,大吃一惊,赶紧跑了过来。黑乎乎的,勉强看清是王南躺在门板上,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悲伤,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师父受了伤。
这时王南已经撑不住了,见李朝甲笑了笑,看着长大变高变壮的李朝甲一句好久不见只说出了一个好字,就晕死过去。
李朝甲急了,王南虽然只教了他短短几天,可比他亲爹对他的人生影响还大,他跟军队打过恶战,一看这伤口的位置,来不及问两位师母怎么回事,立刻喊了那个主事的前军官,说了个地址让他留下几个人抬王南去手术。
再让其他的人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由他来开枪引走日本人。
最后才跟李秀说:“师母,这事出的太急了,你带师父去那个医生家里手术,我先引开日本人就过去”,说完提起枪就迎着日本人的方向跑去。
医生家的地址离这里不算远,几个知道这地址的本地人抬着王南,领着李秀和二丫就飞快的往那里跑。这个医生在当初上海开战时救了很多中方军人,等中方军队撤退时,李朝甲留在上海四处打冷枪,偶然遇到了他,还去了他家里坐客。
那个军官见事已致此,就集合了剩下人手,他先说他决定以后就跟着王南了,大家愿意回家的就回家,愿意跟他一样的就留下来,等王南手术好了再听王南的安排。
这时他还不知道王南的伤情有多重,只是一厢情愿的这样讲。这些人想了半天,按日本人的这种死伤,不回到家里可能还好些,就全留了下来。
那边王南被抬到了这个医生的家里,这个医生和李秀说了几句,一听受伤的人是王南,立刻抓起外套,让跟过来的人把枪藏好,跟着他赶紧去他就职的医院。
由他安排着,王南一进医院就送进了手术室,并且这个医生没有主刀,而是找到了他的一个外国医生朋友来给王南做了手术。
这时的王南已经处于濒死状态。
李秀二丫和抬王南过来的几个汉子都被挡在手术室的外面。
两个女人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流着眼睛在手术室的外面团团转。
手术持续了几个小时还没结束。
那个军官安排好其他人也跑了过来,一群人都在门外忐忑不安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