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天津的路上,三个人就把长枪藏到大包袱里,弹药背心打到包里放好,手枪掖好,推着自行车顺着路走,混在已经稀稀拉拉的难民队伍中,就进了天津境内。
山海关进天津的路先到的沽塘,这里的路边有大量的堤防,看得出天津也常发洪水的样子。
天津每个进城的路口都有关卡,一些警察模样的人拦路收税,还检查携带的货物,不让过关的、收税的大牌子上列了一大堆的清单。
三人带着长枪短枪还有大量的子弹,更有大量的外国票子,见状只好转下路面。等天黑后推着自行车一路按着地图的走向远远的看着铁路向西而行,还好是冬天,野外地边都被冻结实了,三个人就在夜里进了天津。
这时天津号称九国租界。三个人绕过了车站进了天津城的伊国租界的一带(日本地图上的写法,伊国指意大利,佛国是法国,露国是日本人把中国对老毛子的旧称罗刹国音译成了露夏国的简写)。王南就带着俩女人开始尝试着找地方住,他刚从东北四处要看良民证的环境中出来,还不太明白天津要什么证件。
民国时期,清朝的路引路条早就弃之不用,中国最早的身份证还得在几年才出现,所以这时多数地方没有身份的证件。当然有些证件的功能也有些接近,象工作证明、出入证、毕业证这些,商人过埠也需要有一些证明文件。
反正这个时期对个人而言,没有什么证件也能通行无阻,没有象日本人搞出良民证那么缺德。也就是说城外拦路以收税为主,顺带查枪查匪。查证件的,没有。
王南试着找了个住店的地方问了下,人家也只是问了下姓名,然后每天查房登记两次,出入要登记。只是王南看了下这家店的房间,没有合适三人和放得下三辆自行车,就退了出去,四处找有空院落的地方去住。
既然没人查证件,三个人就放了心的在街上走。看到三个自行车和车上的大包小包,路人与警察稍有些诧异,可再看他们三个人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东北过来的,顶多觉得推自行车有点怪,却也淡然的给他们让路了。
有好事的老百姓就问:“干嘛(ma,四声)哪?”,王南说想找个院子住。那老百姓就热心的给他指了个地方,王南按他说的找到了一家有带院子的旅店。三个人租了个独门独院,三个自行车往里一推,终于放松了下来。
独门独院有灶台,有铁锅,其他的都要自备。被褥也不给,两个女人在院子里打开了包,晒起被子褥子,包里的各种东西都拿了出来。
小院子里生起了一副居家过日子的场面。
三个人松缓了一路上绷紧的精神,把东西收拾整理了一下,就准备好好逛逛天津城。
可二丫不跟着去,只让王南给她买各种零食带回来,比划了个挺大的样子,意思要买多些。
李秀暗笑,王南很奇怪,就问她:“二丫,到大地方了,出去自己买些吃的不好嘛?”
二丫把她的手枪翻了出来,跟王南和李秀说:“家里有这么多东西,我放不下心。大地方没啥好逛的,我看着家,你们多带点吃的回来”。
王南愣了半天,二丫就推着他和李秀出门。
出去的路上,李秀挽着王南的胳膊才说到,二丫不光贪吃,还贪财,以前每次有没来得及扒的时候,总是念叨很久。王南笑了笑,就逗李秀:“说不定是让我们俩个人去逛哪”。李秀白了白眼睛:“她哪有那么好心”,只是手上挽的更紧了。
后世的大城市是北上广深四大城市,如果回到这个时期的民国前三大城市应该是上天武,上海、天津头两名没什么争议,余下的有很多城市都各有千秋,可以说道说道。哈尔滨也有资格挣,因为中东路崛起一下子成了东亚金融中心,却因为日本人的攻占,过几年就衰退的没资格争了。
天津做为这时代的超大城市,确实有很多独到的特色,无论是商业还是人文,都比其他地方好上很多。两个人从早上逛到晚上,就是一个买字。
穿的买了。李秀这回买的都是天津流行款式。
吃的也买了。天津的饮食很有特色,可惜多数这时特有名的美食后世的人吃不到,断了。
二人一路看一路买也一路吃,大早上从金汤桥出发,晚上才从万国桥转了回来,在天津城里转了巨大的一圈,除了两人背的提的东西重了些,倒也没觉得太累,这也就是他们走了几千里地的本事。
二丫在家里,说有中午时有过人来敲门,她躲在屋里没作声。
王南就跑到旅店那里问了下,掌柜的说是几个东北口音的人过来找老乡的。
王南愣了愣,三人从汤原出来,除了在哈尔滨认识有限的几个人,一路上的见过的人他几乎就没一个能叫上全名的。
就跟守在柜台上的掌柜说了声,他们三人在天津待段时间就回山东老家了,叫不出他们三人名字的就别给人家指门儿。
当然,他们三个的名字都是假的,也没人叫得出来。这年代的人不是身上挂着事可不会随便用假名,那涉及到祖宗八代的名声。就算不得已用了假名,事情过后还得说出来。
此后再没人骚扰,只是二丫守着吃的更不想出门了,有时李秀想跟她换一下,她都不同意,宁愿一个人在家里瞎拾倒。
三个人也浅浅的尝试了下在这里定居。可定居的事儿没这么容易,钱倒不是问题。
天津的物价并不高,物产也丰富,三人稍看了下就知道自己带的外国票子足够一家人过一辈子正常日子。
李秀就想跟王南说先不找营生做事,三人先把学业完成,当然,主要是她的学业。等她跟二丫怀孕了再说营生的事情,可又怕王南不同意。这年代,女人嫁了人还学习的,只有四个字:凤毛麟角。她也知道二丫对识字不那么感兴趣,就没跟二丫说。转着弯的打探着王南的心思,王南倒无可无不可,李秀就高兴的拉王南四处看学校。
二丫嘟着嘴在家里守着,心里盼望着李秀这就怀上,省着没事就让她写字算数。
天津各学校的学生满腹的爱国热情,自918来,做了很多爱国事情。两人到了大学学校一看,人家只招考高中毕业生。就算是初中毕业报专科预科,现在也不是报名时间。
李秀失望的捧了一大堆学习科目和专业介绍回了住处。在旅店门口登记名字的时候,有个斯文打扮的人看李秀手里拿着的东西,就跟王南说了几句,知道王南想学些东西时,说了句:“旧学去北平,新潮的就去上海”。
李秀听了就记在心上,回头就跟王南说在天津再待几天,就去北平看看,北平要不合适再去上海看看。
她把去几个大城市说的很容易,王南被她那轻松的话气弄的都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
一天,李秀强迫着换下了二丫去王南出去转转。
两个人走在英法国租界交界的路上,二丫盯着一栋洋楼跟王南说:“那里有家日本银行,咱抢了他吧”。
王南被她的话逗笑了:“银行是能抢就抢的嘛?”
二丫低着头说:“肯定能”。
王南不以为然,带着她继续四处看着新鲜。
那银行是日本横滨正金银行天津支店,又高又大的楼房,就算王南全付武装也没办法抢下来。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王南带着李秀出来吃天津早上的小吃,两人吃完,就走路消食儿。
走到银行边上时,就小声的和李秀说着昨天二丫说的话。这时候,他眼尖的从洋楼玻璃里看到了银行里职员正从后面的金库往外拿当日柜台上用的现金箱子。
王南盯着看了眼就看明白了日本人出金库的人手布局,心里叫想说真邪门,二丫说能抢就真能抢。
走远了些,就跟李秀说了这银行真能抢。二人就在路上采买了些可能用上的东西,回去又夸了二丫好一通,三人连夜把抢日本银行的法子一遍遍的推敲。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骑着三辆自行车,武器放在包里,卡着时间到了银行的门口。
早上路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可也要小心别让人看到脸。三人就都戴着狗皮帽子穿着长袍,找了个毛脖套,里面把口罩带上,把护鼻扣上,把脸遮的严严实实。
王南的自行车往大门台阶前一架,从包里掏出20响就冲了过去,在银行外面就开枪把看门的护卫打倒,进了大厅转了一圈,把看得到的银行护卫和职员全部打倒,起身跳到营业厅的柜台沿上快走,一路对着躲里面的人开枪,王南能感觉到这里有相当一部分是中国人,只是手上的准头没有丝毫的改变。
李秀和二丫就守在银行门口,有靠近的行人,她们两个就用晃着手上的枪把对方赶走。
等王南打死了这些职员,就往金库方向走,刚看到金库的地下楼梯,就有银行护卫在拐角处伸出了手枪要射击,王南快速的击中了那只手,却也停止了脚步。
王南再不去贪心金库里面的金银和外国票子,因为金库门那里有几处看不到的地方王南感觉到有危险。
就在营业厅里把银行职员提出来的现金箱子,抓了两个在手上飞快的送到门口,李秀在门口那里接着,王南又跑了回去,再抓两个放在门口,又进去了一下,只有一个了,王南拿上就跑出银行。
等王南把箱子拿出来,她们就赶紧挂到自行车上,看到王南提着最后一个箱子出来摆手时,她们马上蹬上了自行车。等王南把箱子夹在自己的自行车上时,两个女人已经晃晃悠悠的骑在前面了。
王南把20响往包里一放,赶紧追了上去。
三人三车很快就消失在路上。
这件惊天动地的银行抢劫大案,前后就几分钟。
三人费了些手脚,才把这几箱东西放进了小院里,里面有一箱放着不太多的各种外国票子,应该是兑换外汇那个柜台上的。另外四箱里面装的是横滨正金银行发行的天津专用银元票子,每个箱子里还有几封大洋,银元票子上面印着“只认票不认人”让三人看着直发笑。
王南换了身打扮,拿了一沓日本票子就出门,他要去看下这东西值多少钱,还得看怎么样才能把这日本票子都换成外国票子。
路上王南还在心里打算着,换完钱就去北平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