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才吃过冒进的亏的有间大佐,这回可不敢再打那种杂乱无章的混战了。在这位子爵的指挥下,日军伞兵的攻击行动谨慎了许多。为了躲避对手拥有的各种轻型火炮的打击,伞兵们甚至采用了日军在冲锋时极少使用的疏散队形。
“哒、哒。”几百名平端着德制冲锋枪的日军的伞兵,就这么着,两三成伙的一边进行掩护性射击,一面用缓慢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和平军的阵地压了上来。已经和伞兵们打出了火花的和平军,自是不会束手待毙。先是迫击炮、掷弹筒的炮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砸到了伞兵松散的攻击队列当中,接着轻、重机枪也响成了一片,再接着就连步枪打得欢实起来了,可这层次分明的拦截火力,没有象日军上次攻击时那样,让自不量力的伞兵们一片一片的倒下,而只是打掉了若于个比较倒霉的战斗小组而已,并未能达到预期的杀伤效果。如此一来,虽然添了好些处空白,但那张由几百名悍不畏死的伞兵组成的稀松得满是网眼的庞大的“渔网”,仍以不可阻挡之势的带着死亡的阴影亦步亦趋的向营地笼罩过来。
“哒、哒、哒。”等在各方面都深受德军影响的日军伞兵猫着腰冲到距离和平军的阵地不到二百米处时,他们手上的冲锋枪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随着由从几百支自动火器中喷射火舌构成密集的弹幕倾泻在防守一方的阵地上,和平军方面开始出现大量的伤亡。
当然,战斗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伞兵们每迎着愈加密集的弹雨,往前面走一步,也要付出几人甚至是十几人伤亡地代价。这时就能看出这些日军伞兵作为一个职业军人地优秀之处来了。他们默默的承受对手的多层次火力杀伤。一个士兵倒下了。立即会有一个士兵上来补位,在对手地凶猛的火力打击下,伞兵竟然终始保持着最佳战斗的队形。
伞兵们表现出来的这种硬绑绑的作战作风。给和平军的将兵们以极大的心理震憾。在实质上和精神上地双重重压下,和平军那勉强凝聚起来地军心浮动了,若不是有山腰上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就在眼前,只怕和平军立时就会逃兵成片。
因战斗实在太吃紧才被迫到第一线来督战地北条,看着自己地阵地上缩在战壕里地士兵渐渐增多,心里一个劲的叫苦连天。好歹也在东京陆大混过几年又带了几年兵地他就是再肉脚,这种军心士气的委靡不振实际上就是总崩溃的前奏。一路看文学网他还是了然于心的。北条更明白就算时下和平军的官兵是在为活下去而战斗。但每一个人的心里承受能力终究是限度的,尤其是在心理状况不正常的情况下。这个限度就更是有限的很。说白了吧!一支无任何信念地、仅仅为了挣扎求生而战有军队。已经在精神上把自己等同于野兽了。一但精疲力竭,这支军队的成员们选择自我放弃的机率比那心有牵挂的人们要大得多。
尽管北条对自己的部队在当前面临的危机洞若观火。并不等于他能迅速找到解决的办法。临阵退兵?其后果只能是促使本还能维持一下的已方立时全军溃散,然后再被杀气盈天的伞兵们来一场衔尾大屠杀。反击?就更是不行了,端着步枪去跟冲锋枪手肉搏,当惯了小人的北条才不会天真到认为对方的指挥官会“骑士”到,不把自己和自己的部下打成筛子的地步。
笠原你这个混球,从矿区到这里不过七八里地,你就是爬也该爬过来了。思来想去都快要走投无路的北条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上自己嫡系部队笠原大队的身上了。尽管从目前情况上看,这个唯一的希望,好象已经有点不大靠得住了。可希望这个东西对陷入困境的人类来说,与幻想有多大的区别,谁又能说得清楚!
北条的还真冤枉了笠原这个在于南昌被俘前就跟了他一年多的警卫兵了,此时此刻,趴在营地东北的一道小土沟里的笠原少佐的处境比起北条也好不到那里去。
北条的问题主要在于外部的敌人过于强大,而笠原的麻烦则是来自于内部的一场哗变。
营地东北的一道小土沟里。
以笠原和百十个“忠于职守”铁了心要穿这身和平军的军服的官兵为一方,以人数之相若的“回家派”为一方,两支人马正端着手上的上了膛的步枪面对面的僵持着。由于双方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战场上的其它人,小土沟里倒是相当的安静,只有双方的头子会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攻心之语。
“小九保大叔,你不要犯糊涂,不要走和那边山坡上死的那些人一样的死路。”从不已耐心见长的笠原正试图说服对方。现下这场面他没法子不苦口婆心,万一有那个愣头青扣着扳机的指头一动,自相残杀之局立成,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人数装备又相差无几,拼起来只有一个结局就是同归于尽。。,。身为孤儿从小就被人瞧不起的,刚过上几天人上人的好日子,对未来有无尽期待的笠原,可舍不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去死。
听了笠原说的这些话后,回归派的阵营中有些人的脸色阴睛不定起来,从他们那迷茫的眼神中,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在处于天人交战当中。笠原眼见对方有人动摇了心中大喜,在特别行动队呆过的他略懂一些心理战的要领,趁热打铁的接着道:“大家要明白一点,我们是陆军眼中的叛徒,落到他们手中是没活路的。你们只要能站过来,我保证不追究任何一个人责任。你们自己想想这是在大山里周围又全是中国军队,你们不会汉语,能跑到那里去,最后还不是会被中国人抓回来。那时就只能被死拉死拉的了!”
笠原这番话可谓是说到点子去了。自古以来,叛众在一遇逆境时最想的就是既往不咎。一听得笠原说不追究自己的兵变罪,回国派当中地那些意志不是很坚定地家伙们摇摆得更厉害了。
“小笠原。你不用说那么多的废话了,还是省点力气吧。我们不相信国家会这样对待我们,这一定是你和你的主子为了让我们自绝于“日本国”而想出来地诡计。士兵们,我们有罪!我们愧对于“皇国”,可我相信“天皇”会体谅我们的难处,不会要我们死的。只要不死,就是服苦役也是在祖国的土地上。应该还有机会能见到家人。最重要的是能少连累亲人们一些,让他们以后日子好过一点。”被俘前是中队司务长的小九保都过了四十来岁了。人到他这个岁数。通常会把家人看得很重。故而。他心里想的与他口上说确实是一般无二,就只是想活着回国、回家去而已。虽然小九保描绘地前景并不动人。甚至还有点悲惨,可其语言间所带着地强烈的感情色彩对在场地所有人都产生地巨大地心理冲击,回国!无疑是这些异乡游子们时下内心中最大的愿望了。
在与远在万里地亲人相见这个无与伦比的终极诱惑面前,非但回国派中那些先前有些动摇的士兵重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汉阳造,就连小笠原这边的官兵也开始骚动起来。
“小九保大叔,这样好不好,你们派一个人去跟“皇军”接洽,要是你说的能成,想走的士兵,我决不拦着,要是不成,你们就要跟我们一块出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口才和在普通士兵中的威望都远不如小九保这个坐地户的笠原,也只有把宝押在陈国忠说得全是真话这上面了。
“行!我去。”为了能再见十二岁的女儿一眼,小久保“义无反顾”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和平军阵地。
北条用狼嚎似的嗓音喊道:“拉弦!预备,投!”
上百个甜瓜手雷的威力不小,在爆炸声中,已冲到阵地边上的伞兵纷纷殒命。“射击!”趁着对手的攻击势头被炸得一滞,北条不失时机的下达了火力反击的命令。
“前进!”眼见前锋受挫,不甘心功亏一篑的有间大佐挺着战刀亲自上阵督战来了。在有间等军官的极力驱使下,方才被重创的日军伞兵不退反进的加快了突击的步伐。
阵地上那凶猛的步兵火力到底是没能拦住伞兵们的决死突击,日军终于突破了和平军的阵地。不管北条再不愿意,两军还是打开了近身肉搏战。
事实证明,北条的担忧是正确的,面对同样的敌人,同样的作战方式,和平军将兵们的作战意志远比一个多小时要软弱的多。伞兵方才拥进战壕几分钟,和平军就开始出现了个别逃兵。
“杀!杀!为了活着!”眼见形势不妙的北条一边在嘴上高呼着他发明的战号,一边在几个护兵的保护下暗暗向后开溜,在营地里他可是早备下了几匹快马的。至于他身上的那套“危险”的少将军服,早在下命令丢手雷前,就被聪明绝顶的北条就以赤膊上阵为由脱了个一干二净了。
小山坡上。
“多好的兵啊!这样也能打得赢,交在有间那个饭桶手里糟蹋了!”尽管对有间大佐的临阵指挥能力很不以为然,但胜利在望这点迟田大佐倒是一点也不怀疑了。
对于顶头上司对子爵的能力的非议,站在迟田身边的特工队副队长海村少佐明智的选择了听而不闻。
“海村君,你说了。”只可惜,正在兴头上的迟田却并不打算放过自己的副手。
“海村君!”部下的不捧场,让迟田中佐有些不悦。
不过,很快迟田就顾不上别的了。因为顺着海村少佐的所指的方向,他从望远镜里清晰的看到了一支约有两三百人左右的穿着日军制服的部队,正从东北方向已杀得难分难解的战场扑过来。
虽没有受过正规完整军事教育,却也明白当仗打到这个份上的时候,突然插出一支对方的成建制的部队,对战局意味着什么的迟田中佐,在倒吸好了几口凉气后,才强压下心中的惊恐不安。
“海村君,你去把部队集合起来!”事到如今,就是再讨厌有间那个目中无人、腹中空空的经典草包,迟田也只能把自己的自己手下这五六十人压上去了。
“是!”务实的海村少佐用赞赏的眼神瞄了年轻的长官一眼后,就去传达命令去了。
海村一走,焦虑万分的迟田就直直的望着山坡下那正死死的纠缠着的如蚁的人群出了神。
海村回来得快得超过了迟田的预计,听到属于海村的那熟悉的脚步声的迟田猛一回头,映入他的眼帘的竟是向来性格沉稳的海村那惨白得发亮的面无人色的脸庞。
“海……。”大感诧异的迟田中佐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眼前的这一切让迟田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的眼睛,小山坡背后有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色彩斑澜的小点,正向特工队所在的山坡漫过来。这些小点实际上已离山坡很近很近,近到迟田用肉眼就都能分辨出对方至少有两千人以上。毫无疑问这是一支压倒性的大军。只要这支部队一旦冲进坡前的战场,傻子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被这一幕打击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的迟田的中佐无意识的喃喃自语道:“完了!全完了!”
毕竟曾当过是作战部队的军官,比起纯特务出身的迟田来,面对战场上的突发事件,海村要镇定得多,也坚韧得多。他指着坡后的那越来越近的人群对用近乎于命令的语气对迟田说道“中佐,我们誓死阻击他们!”
迟田晓得海村没有说出口的下半句话是什么,“掩护伞兵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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