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刘大人提出的要求?”秦有福将手里的几张纸摇了摇,开口问道。
“对不起,小的也不知道刘大人说了些什么,小的只是个负责送信的,其它的事情一概不知,还望大人见谅。”负责给刘国轩送信的那个小兵拱手施礼,一副不亢不卑的样子。
“你……。”秦有福被小兵的几句话顶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碰上这样一问三不知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秦有福心中有数,刘国轩能派出来的肯定是他的心腹,要说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是骗鬼,可问题是谈判还得靠他,总不能拿刀逼着别人问话吧?
“算了、算了。”秦有福也不耐烦了,冲着帐篷口招呼了一声:“秦虎,把这个小兄弟带下去,给人整两碗热乎的牛汤喝,另外再给拿壶好酒。这大老远的跑一趟也不容易,都给我招呼好了。”秦有福明白,如果这送信的能说,用不着问就说了,既然他不肯说,恐怕是上刑都没有用,自己还是老老实实想着这么给刘国轩回信吧。
……
“这不可能”姚启圣看完刘国轩派人送来的信以后,一巴掌将信拍在了桌子上,怒气冲冲的吆喝着:“他刘国轩算什么?台湾并非我大清属国,不可能照琉球、朝鲜例只是称臣进贡。先不说这台湾有多少我闽、浙、粤的子弟,一旦答应了刘国轩的这个条件,光是这些大陆子弟来来往往,与现状又有何异?到时候这地方治安如何保障?这些年来东南沿海倭寇横行,不时发生匪患,若是我们再答应刘国轩的这个条件,无异于又留下了一个病根,到时候别说我这个福建总督担当不起,就是皇上也万万不能答应的。再说了,这台湾虽然与大陆隔海相望,但是同气连枝,本就是一体的,皇上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开疆拓土,如何能让台湾分割出去?这一条是想都不用想的。”别看姚启圣年纪不小了,可是脾气却依旧那么火爆,再说他也明白,自己怕是没有多少年好活了,这个时候当然不能给自己留下一个分裂国家的骂名。
“这一条无需姚大人说,就是我也不能答应的,刘国轩这是在漫天要价,等着我们就地还钱呢”秦有福算计得明白,刘国轩要是不是脑袋给夹了根本就不可能提出这样的条件,就凭当初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这家伙已经早就心灰意冷了,这个时候这么说,无非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还有这。”姚启圣指点着刘国轩信上的几段:“不剃发、不登岸?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自大大清入关一来,最是讲究的就是剃发,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当初的剃发令下,上至当代大儒、下至黎民百姓,砍掉的脑袋可不是一个两个了,刘国轩想不剃头,那还叫招安么?拿根本就是想和我大清分庭抗礼,根本就没有诚意”老头指指点点的说道:“还有这不登岸,他刘国轩想干什么?想学吴三桂?别人吴三桂能掌ī兵是不得已,当初要不是吴三桂,大清想这么顺利的入关根本就不可能,可是凭台湾那么个小地方,若是人人都不登岸,去不是等同于属国待遇?这一条也是不能答应的,台湾若是想招安,那就只有老老实实的将台湾jiā出来,想来皇上会看在他们老老实实的份上,不至于难为他们,便是个封个清闲王侯也是不难的,可若是再想掌兵则万万不能,有三藩之事在前,皇上怕是再也不会同意王侯掌兵了。”
“这些个我都明白,其实刘国轩有这些想法也不奇怪,怎么说他都是平武伯,即使想招安,也得做得漂亮一点不是?要不然这台湾上下骂他不说,天底下的老百姓也得指指点点的,他何尝不知道,一旦招了安,皇上即使封了他一个王侯什么,临了还不是手里没权、掌中无兵的空架子?这要是惹得天下的老百姓都骂他,他也难受。所以我觉得他提出这样的说法一点都没错,他这是没有台阶,下不来呀”秦有福看着姚启圣那个样子心里就乐,年纪一大把了,脾气还那么大,说话也不知道拐着弯说,难怪当初不受待见。
“秦大人说得有道理。”姚启圣揪着下巴上的那几根山羊胡子想了一会,然后将皮球踢了回来:“那么依秦大人之见,这件事该怎么处理?皇上可是说了,跟刘国轩谈判的事以秦大人为主,老夫只不过是协助秦大人,这事当然得秦大人说了算。”
别看姚启圣有脾气,可是都快成jīng了老东西自然有他狡黠的地方。看过了小喜子到来的密旨以后,姚启圣算是明白了,跟台湾谈判的这件事自己还是尽量少ā手的好。有了好处,他贵为福建总督,自然功劳小不了,搞不好秦有福就成了幕后英雄,顶多落个封爵什么的,可是自己的好处可就不止这些了,说不定能封侯。如果这事办不好,他姚启圣少不了也得落个办事不利的名头,可是相比他之前在北方养马来说,对他这个一品大员,皇上急眼可能会让他致仕,毕竟事情不是他办的,总不能砍了他。有了比较,姚启圣心里平衡了,横竖有秦有福在前面撑着,自己不如落个清闲,只管看着就是了,也省得麻烦。
“别啊,姚大人,您可是福建总督,这平台的大事您怎么着都得给拿个主意不是?我算什么?我整个一布衣百姓,什么都不是这么大的事儿,要真是以我为主您能放心?再说了,皇上不是说了么,这事还得您姚大人处理,我一个小老百姓的哪能上得了台面?顶多也就是个穿针引线的活。反正这刘国轩派来的人就在大帐那边,该怎么谈是您的事儿,我这就回家睡觉去啦。”要说有便宜不占那就不是秦有福了,可是他又不傻,现在刘国轩提出的这些条件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就这还怎么谈?别谈不好把自己的小命给谈丢了,趁早把这事丢给姚启圣,赶紧ōu脚走人。
秦有福想溜,姚启圣也不傻,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就怕秦有福撩挑子,现在一看秦有福想溜,当然不能答应。不管怎么说姚启圣可是福建总督,手里可是要枪有枪、要人有人,要是连秦有福都控制不了,那可就白了。
当下,姚启圣也不跟秦有福商量,直接给帐篷外的卫下了命令:“来人啊,秦大人要去跟刘国轩派来的使者谈判,你们几个跟着秦大人,注意保护秦大人的安全。都给我记住了,在秦大人送台湾的使者上船以前,你们几个给我一步不离的跟着秦大人,要是秦大人出了什么问题,小心我要了你们的脑袋”
姚启圣脸皮厚着呢他可不介意秦有福怎么看他,反正有一条,到了这个地步,秦有福是想谈也得谈,不想谈他就让人压着秦有福谈如果这样再谈不出个名堂来,即使皇上追问他姚启圣也不怕了,横直他手里有皇上的圣旨,这件事是皇上安排的,他这个福建总督已经尽力了。
别看秦有福不怕姚启圣,可到了硬碰硬的时候,他无职无权的,当然硬不过姚启圣,再说姚启圣敢这么干当然不是无的放矢的,毕竟康熙说这件事jiā给秦有福去谈,现在好了,姚启圣干脆来个大撒把,直接让人把直接给看管了起来,想不谈都不行了。
“姚启圣,你也像个当官的?”秦有福平时对谁都客客气气的,那都是原来养成的习惯,正所谓和气生财,别看他就只是做点小买卖,当时这点讲究还是有的,可是这不表示他没有脾气,现在姚启圣都把他给逼到这一步了,当然也用不着客气,没骂姚启圣的娘就不错了。要说起来,别看他秦有福无职无权,可是真硬气起来,还真不怕姚启圣。
“不敢、不敢,老夫年纪大了,特别是当了这福建总督以后就觉得自己的身子板一天不如一天了,要不是还惦记着要为国为民办点事,这官不当也罢。”别看秦有福的话ǐng不客气,可是姚启圣一点都不介意,因为他知道,秦有福能这么说就表示他已经山穷水尽,给逼得没办法了。
“你就拉倒吧”秦有福不耐烦的翻了姚启圣一眼,端着杯子坐了下来,好半天没说话。
姚启圣一幅优哉游哉的样子,同样不紧不慢的冲着功夫茶,只是那一会一声的“滋溜”声,怎么听怎么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要不这样,你给刘国轩写一封信,就说他的条件我们知道了,这就回禀皇上,毕竟不是件小事情,我们也做不了主,不过按照我们的理解,仿琉球、朝鲜例是肯定不行的,台湾乃是我大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管多少年,不管要打多久,总是不能让台湾从大清的辖区变成属国的,这是原则问题,基本上没有商量的余地。另外就是不登岸的事情,既然台湾是大清的台湾,那么台湾岛上就不可能有一只不受控制的部队存在,待台湾回归的那一天,大清肯定会往台湾派驻军队和官员,全面掌控台湾的局面。三藩的事例就在眼前,大清是不可能重蹈覆辙的。至于是否剃头的问题也需呈报皇上以后才能定夺,不过根据本人分析,由于台湾土著人数众多,皇上或许会考虑对台湾土著些许优待,然而同意不同意得等皇上示下。”秦有福这也是给逼的,按照他的想法,康熙只要不愿意闹得沿海各地匪患不断,况且台湾当地人又不太跟大陆方面jiā流,自己的这些想法应该就会同意,至少他的这些答复刘国轩应该可以理解。
姚启圣的笔头可快,几乎秦有福刚说完,他这边也写好了:“就这样?”
秦有福想了一下:“再加一句,鉴于事情复杂,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方希望刘国轩将军能于十rì后双方见面的时间亲赴大陆谈判,我秦有福会全力保障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