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清晨,慈宁宫。
玉录玳进来。由于在外面听到了一点闲话,她要告诉主子。
布木布泰听完后,双目微凝:“这么说来,那个贱婢也懂药材?她要是真的懂为什么保成出事的时候不出来。可见是胡吹。不要信他。”
玉录玳本就是当成胡说八道的态度来告诉她的,她不希望太皇太后相信。
虽然不相信,但是布木布泰的心里更不舒服了。
康熙这么会盅惑人心,万一在乾清宫待久了良妃上了当怎么办?
一定要快点解决他。
正当太皇太后抱着这种念头的时候,格佛荷鬼鬼祟祟的求见,向她汇报了康熙的近况,有意的露出了一段胳膊。
听说是康熙弄伤的,太皇太后更紧张了。
这贱婢竟然有胆量这么干,难不成皇上喜欢他?
那就真不能留了,要想办法把贱婢干掉。可是又不能扫了皇上的兴。
该怎么办呢。
太皇太后越发烦了,感到一阵晕眩。
格佛荷急忙和玉录玳一起扶住她。太皇太后身份尊贵,格佛荷也不是正式的医官,没有资格为她诊脉,却是自告奋勇的一起帮忙去请人过来。
格佛荷请的是太医院使周秉正。这么做不是没有缘故的。她曾经为了德嫔,向周秉正手下的医官打听过,成嫔的胎是真的很不稳,假如能和康熙有所牵连,那么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格佛荷作出热心的样子,守在太皇太后的身旁。
周秉正跪地请完脉后,布木布泰瞧他眼圈发黑睡眠不足的模样,顺口问了一句:“皇帝那边可好?”良妃的脉一向是他在看。
良妃没有事。
布木布泰便又叹了口气:“她实在太忙了。”
她不好意思说更多的了。总不能直接问他是不是良妃身体有问题才不去碰后宫。
想到怀孕的成嫔和德嫔,布木布泰的心又揪了起来:“延禧宫和永和宫的脉是谁在看?”
周秉正叹了口气。德嫔那边他是经常会跑过去的,不过那也是因为她得宠,而且之前有皇帝的意思。延禧宫那边则是人见人推。成嫔的身体不好早有先例,不管是滑胎还是将来生下残弱的皇子/女,都会被连累。
现在张疏义接手,明显皇上重视多了,可是也要成嫔的身体争气才行啊。
周秉正老成持重的回了一句:“成主儿的脉是张疏义在看,皇上口谕,太医院其他人等从旁协助。”
一个嫔也值得这样吗。布木布泰想起每次看到成嫔时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
虽然很可怜,但是为什么总觉得不讨喜呢。
太皇太后瞥了周秉正一眼:“院使请起,先跟哀家仔细说说吧。”一个总是流产的女人不值得重视,而且,如果是因为她的身体有问题,那么这个孩子最好还是别要了。
格佛荷在一边观察着,心中暗喜。
……
当夜,永和宫。
德嫔今天睡得晚,卓玛跪在床上给她按摩。主仆俩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又是半个时辰。讲到康熙时卓玛就很激动:“主子放心,那个贱婢不会得意多久的。”
她们已经跟格佛荷套过话了,这个聪明人会帮到她们的。
德嫔笑:“才认识的人怎么能全信,不过,要真能借她的手除了这个贱人也不错。”
她和妃嫔们可不知道格佛荷的功劳是假的,都把她当成了能人。
她既然能救太子一命,她就不介意再送她一个现成的功劳。将来在良妃身边也多一个帮忙说话的人。
她会送康熙去死的。而且是要快一点。就算良妃一直在折磨他,可是他离良妃那么近,万一有了感情怎么办。这宫里没几个女人想他活着,尤其是太皇太后。
要是做到了太皇太后也会高兴的。
卓玛揉着德嫔的腿问:“什么功劳?”
德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和成嫔的肚子不一样,她很稳。假如能说动良妃让格佛荷加入到永和宫来,这个功劳当然就是白送的了。她继续摸着肚子说:“如今宫里只有我和戴佳氏有孕,又一起封嫔,她出事难免会有人怀疑我。呵呵,这种伎俩当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佟贵妃的心愿要落空了。
虽说良妃发令要张疏义好好照看,但是,成嫔自己体质不行,出了岔子也只有认命。而且张疏义这个人籍籍无名,想来医术也不咋的。
光是这样就能让成嫔滑胎吗。
不太可能啊。
卓玛有了一点不妙的联想:“那成嫔的肚子怎么办,我们可不能动手。”这些天遵照德嫔的意思,她也很注意太医院。张疏义很认真,看来成嫔是有希望安全生下孩子的。
德嫔笑:“留神慈宁宫的动静,我已经想好了,太皇太后肯定会行动,到时候,我们就顺水推舟。”
……
几日后的傍晚,布库房。
即将入夜,康熙陪良妃练了一阵子之后,打开了房门。
德嫔来了。外面的格佛荷报告一声便去迎她。
德嫔这些日子总在这个时辰过来,听到她撒娇的声音,康熙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同样的,每次在这里看到他,德嫔的心里也很不舒服。
听着脚步声,康熙靠近良妃的耳后轻轻说了一句:“快点打发她走。”
良妃眯起眼睛,回头就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门开着,德嫔和格佛荷同时撞见,心跳都是漏了一拍。
为什么刚才那一瞬看起来好像是动情了?
德嫔咬着嘴唇,低下眼帘,再抬起来时已经有了温柔的笑意:“皇上。”
时机到了,她决定了。
她看了看格佛荷,再一次跟良妃说起了她的肚子,良妃的口气还是如同往常关切,于是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试探她:“皇上,这些天嫔妾晚上都不怎么舒服,想要召太医也不是很方便,能不能让格佛荷到我的宫里去?”
女人当然比男人方便。
良妃立刻就明白了:“你要她常住?”
不但要常住,还要辅助养胎。
良妃沉吟着:“这样啊,那就依你吧,不过她也只是辅助而已。”
德嫔当然不可能只靠格佛荷一人,而且,要用同样的手段去对付成嫔。她笑笑道:“为免皇上不公,成嫔姐姐那里也应该派一个医女。”
说完,她咳了一声。
格佛荷便紧跟上来,对良妃解释:“主子,奴婢倒有个不错的人选。”
除了康熙还会有谁。
良妃看了一眼康熙,笑道:“好。”
德嫔愣住了。她还没有听是谁就说好,是有多么的在乎她,她真幸福,她真舍不得。她有一种这种宠爱会永远停留在她身上的错觉。
但愿那是真的。
德嫔双目放光的也看向了康熙。
格佛荷还在若无其事的提议:“主子,乌布里其实在浣衣局时就很有天份,奴婢相信他一定会做得很好的。”她不相信康熙真能有什么才华,但是,如果真的要去查,前几夜他们和宫女说过的蜂蜡也是一个证据。
这是康熙自己说起来的,他想说不会也不行。
不管康熙答应还是不答应都已经掉入了她们的圈套。
良妃一点压力也没有的问了康熙一会儿,确定道:“既然是这样,从现在开始你就去延禧宫伺候成嫔,皇嗣有什么好歹,朕唯你是问。”
康熙的肩动了一动,装成柔顺的样子:“我当然愿意伺候成嫔,可是我身份特殊,实在不合适。”
他现在是阿布鼐的后人,怎么可以去碰大清后裔。
就算知道必然会成行,也还是要装一下。
关于这一点德嫔也想过了,她在一边幽幽的说:“你真是不知好歹,格佛荷念及旧谊才帮你。你就不想效忠于皇上?”
良妃立刻在一边唱和:“贱婢,还不谢恩?”
这个计策往好了说是白送他一个功劳,毕竟成嫔的胎也是有太医在看着的,往坏了说就是要他的脑袋。一旦成嫔出事,就是他想造反想谋害大清皇嗣。
康熙低下了眼帘:“是,多谢皇上恩典,多谢德嫔体恤。”
德嫔望着他心中冷笑。
她正欲扬长而去。良妃牵了她的手,送她去门口。
又一日,延禧宫。
康熙站在小厨房外面听成嫔的人向他训话,有点走神。
他转到延禧宫来,却是一切照旧,托日娜和萨仁也跟过来了,专门盯着他,他好累。
白天在延禧宫伺候这边,晚上还要空出时间到乾清宫伺候那边,然后再赶回来,能不累么。
海兰拍了一下手:“你到这儿不是为了立功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真是为了来打杂的。能伺候皇裔,多少人都求不到这差事。你还不好好用功?”
前些天延禧宫的掌事嬷嬷那拉氏被处理了,到现在宫里上下还心有余悸。
后宫内务,康熙没有参与过,也不能轻易的交给他,只不过因为他太惨了,所以海兰也有点同情。如果让他能有一点点功劳,也算是她做了好事。
其实,他不做事情也可以,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要想什么都不做白捡个功劳,旁人可是会看不过眼去的。
而且,他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那又怎么立功呢。
康熙试探的问:“能不能教我跟成嫔……”
他说的是贴身伺候。
海兰哼了一声:“怎么,说你一句你倒上脸了。主子的身是你能沾的?别说你不会伺候,就算你会,也容不得你这叛逆之后碰她。万一龙胎有个闪失,我们都得死。”
是啊。
康熙也知道,他没资格,她们也不会放心。
但是,如果任由成嫔这样战战兢兢下去,龙胎怎么可能保得住。
心病还需心药医,她们不能让他伺候茶水,让他陪主子聊聊天说说话也还是可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成嫔的心,才能让皇嗣安稳些。
也许,他会有救她的法子。
康熙抹了抹额上的汗,厨房里太热了:“海兰,我先去太医院。”
他一定要学到如何打开心结的办法。
心病还须心药医,他总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