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呈宫崎一夫台启
本月十二日,晚19点
承家父真田助命
命为吾儿由一百日之喜
席设太原小东门街23号
大驾光临为盼
真田幸郎、真田(麻由)菜子敬约恭候
昨晚从樱之花回家,居然睡了一个安稳觉日上三竿才醒来,心情大好的方海涛刚回到医院,就看到桌上的大红请柬。
说实话,真田幸郎这名字出现在方海涛面前时,他心里就开始发苦,头皮麻麻的,可表面上却要露出一副开心欣慰的样子,这里外巨大的反差差点就让方海涛人格分裂。
真田幸郎是三十三治安师团第一混成旅团旅团长,在太原城除了他父亲就数他官最大。其实让方海涛头疼的不是真田幸郎这旅团长的职务,而是宫崎一夫跟真田幸郎在东京医学院是同窗好友,熟得不能再熟的哥们。
方海涛可以骗过大街上的特务、可以骗过医院里的同事甚至是上杉院长这个哎呀叔伯,可真田幸郎有这么好糊弄吗?男人之间最铁的关系有三样,就是一起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妓。这样说来估计在华夏真田幸郎比任何人都熟悉宫崎一夫,今晚这百日宴可就是个不得不跳的火坑啊!
就在方海涛焦虑不安,为今晚的宴席头疼之际,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宫崎主任,没想到您居然跟真田少佐关系这么密切,他儿子的百日酒宴会邀请您去参加,难怪院长会这么器重您,宫崎主任前途无量呀!”
医生休息室里那个叫周时珐的外科医生不无羡慕的说道,可那话里的味儿却透着一丝的嫉妒,暗里的意思显然是说方海涛这个外科科室主任,并不是靠着医术上位,而是靠着关系走的后门。
无论是什么地方、什么工作,你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小人在晃悠,在挡道。
按照方海涛平时的脾性,老早一巴掌将周时珐扇飞了,可现在的他实在没心情跟这么个小人计较。
“呵呵,周医生您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嘛,最起码您还是院长的大舅子呢!下午就有劳周医生在科室照看着,待会还要准备礼物,拜拜了。”既然你喜欢打机锋,耍耍嘴皮子,那老子也给你个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不是有个十九岁的妹妹嫁给那个老不死的院长做七姨太吗,要说什么走后门、捅后门的,你可是专业级别的。
哼!现在老子没闲工夫修理你,先在嘴巴上收点利息,等有空再慢慢收拾你!方海涛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你!”对这个大舅子的称呼,周时珐可是又爱又恨,爱是仗着它自己才能进到圣玛丽医院做外科医生,薪水高不说,还能泡泡倭国小护士,小日子那个滋润。恨呢,就像方海涛现在这样拿它当面说事。这就像女人的那层膜,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它破了
是一回事,被当街当巷说不是处,那面子上肯定是过不去的!
不等周时珐发飙,方海涛一脸微笑,跟医生休息室里其他正在幸苦憋着笑意的医生打了招呼,施施然走出去,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从接到请柬就开始深藏在眼里的那一缕忧虑之色。
太原圣玛丽医院前身是一间教会医院,现在已经被倭国接管,规模更是被扩大了许多,毕业于倭国本土东京医学院的高才生也被派驻了好几个,医疗设备也是整个山西地界最好的。
医院规模大了,医生、护士、病人那肯定不少,所以一些小吃摊贩、烟贩子都定点聚集在医院门口,以贩卖为生。
方海涛作为医生,当然知道吸烟有害健康,所以他从来不买烟,但他嘴馋,每天总会光顾几趟医院门口的油煎小吃摊,那摊主跟他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这不,方海涛一出医院门口,那摊主就熟络的朝他吆喝着:“宫崎医生,刚煎好的葱油饼,要不要来上一块?”
虽然现在才到下午两点多,中午饭在胃里还没消化完全,但闻着面食油炸后发出的诱人香气,喉咙就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方海涛紧了紧貂皮大衣,踩着积雪,一边盯着那些个金黄金黄的葱油饼,一边嘴馋的样子迫不及待走近油煎摊对着摊主说:“王老板,你这葱油饼是不是下鸦片了,我都吃上瘾了。”
“哎哟,宫崎医生、宫崎大爷,请您嘴下留情呀,给俺个水缸做胆,俺也不敢往里放鸦片不是。”摊主姓王,上面有四个哥哥姐姐,所以叫王老五。王老五现在虽然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但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的慌乱。
“呵呵,王老板别紧张,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给我来两块吧,这么香的葱油饼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吊起来了,小小一块连塞牙缝都不够。”
“好嘞!宫崎医生,这是两块刚刚煎好的,还热乎着呢,是俺孝敬您的!”王老五一口的烟屎牙黄黑黄黑,穿着破旧的灰色厚棉袄,三十岁的人脸上皱纹多得跟五十多的小老头儿似的,背也有点驼。在太原这样的占领区里,王老五的外相相当大众,占领区的华夏人生活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还要时时刻刻面对生命的威胁,在街上惹得哪个倭国人不高兴而送命的事每天都会发生。
王老五面相大众,但心眼儿却多,这不,拍起马屁来忒顺溜。
“那不行,王老板,我们都是为了大东亚共荣而努力,这买东西付钱是必须,你一定要收下。”方海涛说到大东亚共荣的时候,神情严肃,像信徒朝圣一般,而最后还特别把一定这两个字咬得重重的,硬是把钱塞在王老五手里。
“是、是,为了大东亚共荣。”还能说啥,人家都把高度提升到这种层次了,你要是还不上道没准还会吃枪子儿呢,王老五只能一边喊着口号,一边目送方海涛离开。
“喂,王老头,这个倭国人还真奇怪哈,咱们的华夏话居然说得那么顺溜,白送他吃的还不行非得给钱,他脑子是不是烧坏了?”旁边一个刚来没几天的烟贩子有点好奇,就跟王老五嘀咕开了。
“哼!你小子才脑袋烧了,宫崎医生跟那些个兵油子能比?他是文化人,就跟咱私塾教书先生一样,但你也别把他想得有多好,你没听见吗?大东亚共荣,这叫君子动口不动手,想在思想上同化咱们呢。”
“啥是思想同化,俺侯三没读过书,别跟俺掉书袋子,我就觉得他是好人,起码买东西会给钱!”
王老五被单纯的侯三噎得没话说,人家给钱买东西就是好人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是天经地义,而且你也不想想这钱从哪儿来的,还不是从咱华夏人身上抢来的,这跟认贼作父有区别吗?
但在占领区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王老五也只能对着侯三翻了翻白眼,眼角偷偷往四周瞄了瞄,见没人注意,握着方海涛硬塞过来那些个钱的左手,悄悄伸进裤子的暗袋里。
“侯三,你帮忙看着摊子,俺去方便一下。”没一会,王老五捂着肚子,一脸便秘的嘱托着侯三。
“哦,那你快去快回,俺可不会煎饼。”
“行啦!”王老五丢下一句话急匆匆就跑开了,还腾出一个手来捂着屁股。
足足过了一刻钟,王老五才悠哉游哉的重新开始他的煎葱油饼大业,诱人的香味又继续在摊位上飘荡起来。
“王老头,咋去了那么久,俺以为你掉粪坑里了,帮你看了这么久摊位,给俺来块呗。”侯三不单八卦,嘴还很馋。
“便秘,自己拿吧。”王老五没好气的搭道。
“唔~~巴滋巴滋~~王老头,你这手艺真不赖,做得忒好吃了。不过你刚刚洗手了吗?”侯三啃完葱油饼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担心的问道。
“没,大雪天的洗个球的手,老子的手都被冻得裂开好几条大口子了。”王老五不怀好意的瞅着侯三,心说:咋滴,你小子没安好心,想让老子手废掉不是?
“呃那、那有没有用手纸擦屁股?”侯三胃里一阵翻腾,用颤抖的嗓音继续追问。
“当然有,不擦难道直接提裤子?而且用手指擦那是肯定的,我可没那个闲钱去买专门擦屁股的纸张,贵得要命,比得上我一块葱油饼了!”王老五这时看侯三的眼神变了,就像看一个傻帽。
“呕~~!”前半句侯三听了正想庆幸,但随着后半句钻进耳朵,侯三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尼玛啊,那王老五做葱油饼可是直接用手去搓面团的,那自己岂不是吃屎了吗!
王老五看着侯三吐得稀里哗啦,心里那个畅快呀:看你小子以后还敢不敢再占老子便宜,让你免费葱油饼吃得这么欢实,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