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晚霞透过树桠漏射而下,映在孟雅思精细而白如羊脂的脸上,令柳洛尘顿时灵魂出窍,双手轻轻地扶着她的腰。
两人虽然站在林荫小道上,但这里是军营,远处的营房外还有很多士兵在洗衣、洗餐具,还有一些人在球场打球呢!
孟雅思一怔,想拒绝他,但是心有余而力不从,被动地微闭双眼,已将狗屁的国民党党性原则抛至脑后,正迎接着一场暴风骤雨的来临。
“小雅……”
陈伯元的喊声犹如一道闪电,在两人的身体之间狠劈而下,令他们迅速弹开。
这一镜头,正好被走到团部办公楼拐弯处的唐淼淼看在眼里。
她莫名地心痛、心酸,快速闪到墙边后,一手按着胸口,泪水差点就流了下来。
不是假订亲吗?自己为何感觉到心痛?唐淼淼在问自己。
“哎……”孟雅思朝二楼的窗台回应了一声。
陈伯元道:“你上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孟雅思向柳洛尘摇手,没有说再见,就转身朝办公楼走去。
其实,陈伯元在窗口欣赏美丽的晚霞时,正好看到孟雅思和柳洛尘朝这边走来,他并没有看暴风骤雨来临前的那一幕,要不然他也不忍心打扰这对年轻人的。
陈伯元一本正经地坐在办公桌旁。
孟雅思走进来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小雅,坐,请坐!”陈伯元对孟雅思非常客气。
孟雅思坐下后,陈伯元拿着一份名单递给孟雅思。
“这两天,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正在调查中。”
“上峰只是捕风捉影罢了。如果有难度,那事就先放一放。这份名单是马站长提供的亲共名单,你看看有什么想法?”
孟雅思查阅名单,第一个就是柳洛尘。
“柳洛尘?不可能,他的身世我调查得很清楚,他不可能是共产党。”
“嗯。这只不过是亲共名单,还没有定性。上峰交办的事情,我们又不能不办。上峰还特别交代了,一定要查清李桂南、柳洛尘还有韦素琼的背景,然后上交一份详细的报告。哎呀,这些人我们都很熟悉,打起日本鬼子来也不含糊,但是一码归一码。假如他们真是共产党的话,我想小雅你是知道该怎么办的?”
“是,主任!”
“另外,我要强调的是,我说上峰指的不是马站长,他只是狐假虎威而已。妈的,我就搞不懂这个马站长到底是什么回事?他从哪打听来的狗屁亲共名单,就这样上报了?”
陈伯元提到马站长心里就来气。
夜幕下,李府灯火通明。
穿着一套深色唐装的李桂南正朝韦素琼的房间走去。
今晚,又是他到韦素琼房里过夜的时间了。
“咚咚咚”李桂南敲门。
“吱呀”房门开了,穿着一身碎花旗袍的韦素琼,看了李桂南一眼,又扫了扫院里一圈,道:“进来。”
李桂南走到屋内的圆桌旁坐下,表情凝重。
韦素琼上了门栓后,走过去问:“老李,情况怎么样?”
李桂南道:“唉,‘那桓事件’中,那马中心县委书记徐泽4人和向都中心县委书记韩平等6人都牺牲了。”
韦素琼惊讶地道:“现在不是国共合作时期吗?老蒋怎么下得了手?”
“该死的老蒋。国民党五届六中全会召开后,确定了以军事**为主、政治**为辅的方针。表面上,国民党在坚持抗战,实际上又回到‘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上来了。你要通知同志们千万要注意安全,尤其是你我已经成为了可疑对象,千万要小心。”
“嗯,你也一样,为了革命工作,我们都要好好的。”
“当”后窗外边传来石头被移动发出的微弱声音。
“谁?”李桂南警惕地道,然后立刻打开窗户,飞身而出。
只见一个黑影朝东边的围墙快速跑去。
“站住,别跑。”李桂南追了过去。
黑影身轻如燕,两米多高的围墙,踩一两脚就翻到顶部,跳到墙外。
李桂南翻到墙头时,对方已消失在茫茫的夜之色之中。
李桂南拍了拍手,飞身下墙。
这黑影是谁呢?对方的动机又是什么?
李桂南思考着,一时没有答案。
回到书房里后,韦素琼问:“刚才是谁?是不是洛尘又来找你报仇来了?”
“不可能。洛尘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那天他还到我办公室来,要向我道歉呢!这一次,一定不是他。这人到底是谁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提到儿子后,韦素琼对刚才出现在窗外的情况全然不关心。
“真的吗?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我是他阿妈了吗?他为何不来找我啊?”
“你莫激动。刘时光跟洛尘讲了紫金八卦刀的故事,但是还没有告诉他,你们俩的身份。”
“这样啊?”韦素琼脸上有几分失落,道:“不知道,洛尘知道我是他阿妈了,会不会原谅我?不行,我得找他谈谈。”
“万万不可!当下的时局动荡不安,他也被列为亲共分子,你这个时候认儿子,不但暴露了组织,也把他置于危险境地。”
失散二十一年的母子就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这对韦素琼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如果可以,她宁愿挨上几刀,也想立刻亲口告诉他,自己就是他亲阿妈。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为了天下劳苦大众,为了党的事业,为了儿子的安全,她必须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
伤心的泪水悄悄地顺着韦素琼的脸颊流下。
李桂南给她递来一张手帕,安慰道:“素琼啊,再忍一忍,等到胜利的那一天,就是你们一家三口团圆的那天。想想洛尘吧,他知道的越多,给他带来的危险就越多。”
韦素琼擦干了泪眼,点了点头,道:“嗯!”
国民党在军队中执行“溶共、防共、限共、**”方针后,守备团内部搞得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临近中午,柳洛尘在办公室里,审阅由宋志杰撰写的一连自查材料。
宋志杰就在办公桌旁站军姿。
柳洛尘上过几年私塾,能看得懂材料,只是阅读的速度有点慢,一份五千字的材料,他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看完。
宋志杰纹丝不动,也足足站了一个小时的军姿。
柳洛尘抬头看一眼宋志杰,感到非常惊讶,道:“宋志杰,你就一直这样站着?”
宋志杰笑道:“是的连长。”
“不会吧,你怎么不自己找凳子坐下?”
“我不累。作为文书,平时参加训练就少,我要自觉利用每个空闲时间,加强自我训练,否则会落后于其他战士了。”
“嘿哟,行啊宋志杰,这思想还挺进步的呀!你都跟我说说,平时你是怎样加强自我训练的?”
“不单是我,赵忻城也和我一样,经常在收操以后练习单兵战术。”
“还有赵忻城啊?你们两个文化人变化都挺大啊,很好嘛!是不是在催叔那听评书后,思想更加进步了?”
说到催叔,宋志杰一愣,道:“催叔说的评书的确挺好的也很激励人……”
“呵呵,来来来,别站那了,过这里来给我泡杯茶喝,完了,去我宿舍帮我昨天的衣服洗了。”柳洛尘走到茶几边向宋志杰招手。
“是,连长。”宋志杰走到茶几边,给柳洛尘泡茶后,又道:“连长,在办公室里,泡茶是我勤务兵分内的工作。但是,洗衣服还是连长你自己洗吧,你那是剥削思想要不得,部队里讲究官兵平等。”
“呵呵,逗你的,我的衣服早就洗好了。哎呀,看来,催叔的评书讲得真的好啊!思想进步不小啊!对了,以后去听催叔讲评书时也算我一个。”
“这……”
正在说话间,烟叶气匆匆地走了进来,解下腰间的皮带,连报告也没喊,狠狠地将皮带丢在茶几上。
“连长,这兵我没法带了。”
“怎么回事,像是吃了枪药一样?”
“政讯部门三天两头找人去谈话,刚又来带走五个,这还让不让人搞军事训练了?”
“来喝口茶,消消气。”柳洛尘给他倒上了一杯,道:“我不也得天天搞材料吗?忍一忍。”
烟叶抓起杯子就一口见底,然后用衣袖擦擦嘴,又开骂:“他娘子的,老子就知道带兵打仗,哪知道怎么这个党哪个党的?一个政党做好自己的事,天下哪有那么穷苦百姓?嗑老子才会去当土匪?”
柳洛尘惊讶,这话从土匪出身的烟叶嘴里说出,实属不简单,证明思想也有进步了嘛!
烟叶有点尴尬,笑道:“连长,我没说你,我是在说我自己。”
柳洛尘道:“说得挺好。不过,仗始终是要打完的,你们两个对眼下的时局怎么看?”
他偷梁换柱地学着孟雅思在试探这两人。
烟叶道:“日本鬼子都打到家门口了,自家人还自相残杀,搞内斗。依我看,国民党还不如共产党实在。”
宋志杰兴奋地道:“对,叶排长说得对。共产党是为天下穷苦大众打开天下的……”
柳洛尘和烟叶都同时看向宋志杰,表情惊讶!
“我是从书上看到的。”宋志杰有点不好意思。
柳洛尘道:“是什么书?”
宋志杰道:“一本唤醒人类的书,已红遍欧洲,传遍了整个世界的书。”
“嘘……你们俩的话只能在这屋子里说,出了屋子不算数。”当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时,柳洛尘立刻提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