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门背后的黄色背包,拉链并没有拉上。有两个红点在背包里不停的移动,像是鬼魅在黑暗中窥伺。呼啦一声,一只鸟从背包里面窜了出来,一双通红的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便仰着脖子无声的叫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外边的雨夜之中,响起了扑腾扑腾的声音。声音由小渐大,最后盖过了萧瑟的雨声,哗啦啦到处都是鸟儿拍翅的声音。
床上正沉浸在愉悦中的两人,被这巨大的响声惊得停止了动作。两人很快的拿起衣服盖好,并恐惧的四处看了一眼,用颤抖的声音向着空荡荡的房间问道:“谁?”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话。有什么东西撞在了老旧的玻璃窗上,咔嚓一声,碎片掉落在地上,一只麻雀飞了进来。它的羽毛被水淋得湿透,但一双眼睛却是黑漆漆的很有精神。
有更多的麻雀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它们蹲在盆架上,地板上,书桌上。有的梳着潮湿的羽毛,有的左顾右盼,有的好奇的盯着床上的两个人。
庄红抱着老男人,往墙角里面瑟缩了一下。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惊恐,他们看着破败的房间里,渐渐落满了几十几百个麻雀,只感到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外面的雨夜中,还有麻雀稀稀落落的在往里面飞。只听得几声玻璃碎落的声音,其他的玻璃窗也被撞碎出一个大洞。
面对这种奇异的景象,庄红两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些鸟儿的脑袋在一刻不停的动着,似乎很好奇这个房间里的景色。
等他们神智足够清醒的时候,才看到最后面有一只奇特的鸟:一身漆黑的羽毛,一对通红的眼珠,正眨也不眨的凝望着他们二人。他们两人一对上这只鸟的双眼,就感觉天地间仿佛染上了一层血色。惊悸恐怖填满了庄红的胸腔,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竟然忘记了有所动作。
老男人在惊慌了一会儿后,哆哆嗦嗦的爬到了床头柜前,企图拿起那把放在上面的剪刀。
一只灰麻雀飞到了剪刀上面,偏着头望着他。
老男人挥手赶它走。麻雀扑腾一下翅膀,腾空后退了一点距离后,突然飞扑上前,照准老男人的脸颊就啄了下去。老男人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红点,并有慢慢扩大的趋势。他捂着被啄的脸颊,惊恐的大叫了一声。
那只红眼的鸟儿飞起,站在了空荡荡的书架顶端,再次仰着脖子无声的嘶鸣了一声。
那些原本还安安分分的麻雀,忽然哗啦一下全部飞了起来,一窝蜂的向着床上的两人冲了过去。
老男人害怕的想要大叫一声,但是那些麻雀的速度奇快,转眼间已经飞扑到了他的脸上,小小的尖嘴不停的撕扯着他苍老的皮肤,他的嘴巴刚刚张口,两三只麻雀就欲钻入他的嘴中,啄烂他的口腔,老男人吓得赶紧把嘴闭上了。
远远望去,老男人的脸已经被一层上下闪动不停的灰色包住了,只能从缝隙之中隐隐看见花白的头发。
红眼的鸟儿站在最高处,如同一个将军一样沉默的注视着。看了一会儿后,它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便又开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老男人狂乱的挥舞手臂,试图赶走这群疯狂的麻雀。麻雀扑腾着闪避了一下后,又重新进攻他的脑袋。
庄红已经吓呆了,忘记了应该要做些什么。当她清醒过来,想要拿一块枕头丢在情人的脸上时,那只一直梳着羽毛的红眼鸟,如同箭矢一般激射而去,中间一道红光在幽暗的房中闪过,庄红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她捂着眼睛,不停嚎叫着。两行血水沿着她的手指缝隙,无声的流了下来。原来在刚才的一瞬间,红眼的鸟儿就已经把她的一只眼睛啄瞎了。
她的声音叫嚷得太大,剩下的麻雀就一窝蜂的冲向了庄红,一个个瘦小的身躯拼了命的往她的嘴巴里挤,企图从前往后把她的整个脑袋啄穿。
老男人苍老的皮肤被啄出了无数个伤口。那些麻雀又开始继续在伤口上啄击。他忍不住疼痛,嘶哑着嗓子喊了出来。麻雀趁他张开了口,如同旋转的钻子一样钻入了他的口腔中。
老男人赶紧闭上嘴巴,只留有一个麻雀的屁股露在外面。
那只红眼的鸟站在床沿上,再次一跃而起,把庄红的另一只眼睛也啄瞎了。
庄红长声惨叫起来。两三只麻雀扭着屁股挤进了她的口中,在里面一阵的乱啄。她合起上下牙齿,一下子咬死了一只。但还有两只麻雀在她的嘴巴里,仍然像开足了电力的钻子一样,继续向着她的咽喉深处挤去,与此同时,锋利的鸟喙不停的啄着柔软的口腔,带着腥味的血液流得满嘴都是。
庄红把手伸向嘴里,试图把里面的那两只麻雀拽出来。三五个四处乱啄的鸟儿,忽然调转了方向,攻击起了她的手。她柔嫩的小手瑟缩了一下,继续向嘴巴里掏了过去。
这时候的红眼鸟把头偏了一偏,一副聆听什么样的模样。似乎有人快速赶了过来。看来女人的呼喊声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红鸟仰着脖子,开始了无声的第三次长鸣。
麻雀们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不再去胡乱啄一通,全部盯着两人的脖子处啄击。
不一会儿,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出,两人的喉头咯咯有声,继而脑袋就歪倒在一边,再也不动了。
红眼的鸟在两人的上空盘旋了一下,确定死亡无误后,便如同子弹一样射出了窗外,消失在了漆黑的雨幕中。麻雀们见老大已经离去,也就扑腾了一下翅膀,一齐飞出了这个小小的简陋房间,只留下一地的灰色羽毛。
……
“你听到有人在惨叫吗?”少年跟随着熊愁的步伐,看着前面酒吧的霓虹灯光问道。
尽管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进出酒吧的人还是很多。出来的大多醉意熏熏,走路东倒西歪,很少有清醒的。
“我没听到,也许你出现幻听了。”熊愁淡淡的说道。他加快脚步,两人很快就进入了酒吧中。
有脱衣舞娘在上面跳着艳舞,在闪烁不停的五彩灯光下,更加诱人。
“你常来这里吗?”熊愁点了两杯浓度较低的鸡尾酒,和少年闲聊道。
少年捧着杯子,极陶醉的喝了一大口,方才说道:“这附近又没有别的地方,这里当然是常来的地方。”他转过身,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着表演的艳舞,眼中却是清澈一片。“我对那些在台上像蛇一样乱扭的女人不感兴趣,倒是特别喜欢这里的酒。喝第一口的时候只感到烈,喝第二口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一种麦子的醇香,喝第三口的时候,全身仿佛就要飘了起来。”
“有那么夸张吗?”熊愁尝试着喝了一口。入口确实很辣,而且回味悠长。“不错,是好酒。”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门外的雨中闪动了一下,似乎有红光从中透出。
熊愁的目中有光华闪了一下。他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少年,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到我的网站上瞧瞧。”
少年接过明信片。酒吧里灯光闪烁,一时之间看不清上面到底印了什么字。他把脸凑近仔细辨认了一下。当一束橘黄色的灯光扫射了过来,照在了明信片上,少年才终于认出了上面的四个大字:嫉恶如仇。
他满脸疑惑的抬起头,正想询问些什么的时候,发现大叔已经不见了。
酒吧上方响起了大片鸟群起飞的声音,这声音又被雨声遮盖住了,所以有些模糊不清。酒吧里的人们困惑的抬起头来,似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声的尖叫突然划破了这个萧瑟的雨夜,那声音极富穿透力,似乎能刺破高空中的薄云。
少年一听到那个声音,就觉得有些不妙。虽然尖叫的嗓音有些变了调,但他还是听出了老板娘的声音。他把自己的酒和大叔没有喝完的酒一口气喝干,然后撒腿就往汽车旅馆的方向跑。
他还没有跑到地方,就见老板娘面露惊恐之色,有些疯了似的到处在喊,“杀人啦!死人啦!”
酒吧里醉生梦死的人们,忽然一下子全都清醒了过来。他们一下子涌出门外,纷纷要去瞧热闹。
这时候的熊愁早已远去,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多出了一只鸟。它闭上通红的眼睛,睡着了。上面是一把天堂伞,虽小巧玲珑,却可以不让一滴雨水落在鸟儿的身上。
熊愁听着身后的人声,不以为意。他的生意好久没有开张了,需要先做一单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名气大了,人们才会找你不是?开网店的如此,杀人亦是如此。
等找个休息的地方,他就把这一单好好地记录下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不是一个骗子,而是一个做实事的人。相信以后自己会很忙吧。熊愁不由得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