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北往正要开溜,没料到,秋千索已来到澡堂。
已换上宽松的白色睡衣,把小不点也拽来了。
惊慌失措的司北往幸好还没泡澡,头上的插花和身上的长裙,还能完整保持女性模样。
赶紧把头侧向一边,颌首低眉,一脸娇羞。随时准备绝地一击,将热情高涨、暂无防备的秋千索推进澡池。
急不可耐的秋行索已敞开情怀,露出各自为阵的铮铮腹肌,二话没说,直接向斜坐在水池边的司北往挂去。
二不挂五。
他却挂了。
空有“一条鞭法”,被挂水中央。
原来,当他去挂司北往时,被司北往顺势而为,一闪、一转、一推,哦豁,栽了。
扑了个寂寞,扑通一下,当了水货。
一下扑到澡池的秋千索,整个脑袋连同大半个身子倒栽葱,直插澡堂。
懵圈的他头在往上冒。
这时,司北往一下跳入澡池,死死地按住,拼命地往水下摁,像现代人对待图钉那般。
澡堂边的小不点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晕,木桩似的,傻傻地钉在那里。
澡池中的秋千索还在拼命扑腾,双腿露出池面,像失去螺杆的剪刀,胡乱地绞动。
头这一截,一时半会儿不能浮出水面。
时间约摸流逝三五分钟。
秋千索生产出的气泡已在渐渐减少,最后,偶尔冒出几个大小不一的泡泡,似乎一切在归于平静。
司北往使出蛮力,多亏自己以前是个杀猪匠,要不然,真难对付这个一心“狼图腾”的家伙。
看来,呛在澡池中的秋千索老实了,终于没了动弹。
这时,回过神来的小不点,大喊:
“啊,原来你是个男的,快来人呀,救命呀,干爹淹死啦……”
司北往慌了神,示意小不点别吼。
为时已晚,小不点撒腿跑出去了,把呼救声带到澡堂之外。
糟了。
司北往本想再摁一会儿头,这个家伙肯定就见了上帝。唉,来不及,这比杀年猪还费力。
再说这个家伙似乎已断气了。
事不宜迟。
跑。
司北往来不及脱掉湿辘辘的长裙,一下子翻出澡堂,连那双女性的小鞋也来不及塞,光着脚板向外狂蹿。
一群风姿绰约,却又满脸杀气的女子,手执砍刀或沙威棒,朝他迎面涌来。
没有半点武功的司北往,急。
湿辘辘的长裙成为最拖后腿的后缀,只得迅速地刳掉,干脆来个身体的大坦白。
在四下火光映照之下,那泛白的肉身令少女们一阵迟疑,有的甚至在退缩。
就在这因羞耻感而带来的喘息之机,司北往成功逃蹿。
“哈,我司北往还得感谢这群娘子军,感谢几千来的耻感文化,不然还真找不到窍门和出路。”
这头话落,那头整理好斗志的少女军团,又排山倒海地向司北往奔涌。
“咋不按套路出牌呢?无耻……”
少女的议论声渐渐稀了,对得起司北往的气喘吁吁。
…
司北往跟裤子云交接上了。
“苍天啊,裤哥,花上霜还真被扣押,就在舍身崖。”上气不接下气的司北往脸色白成冬瓜灰。
“哈哈哈,我见过露骨的,没见过这般露骨还带肉的,跟水世界的鱼儿学的吗?圣贤书读到天上去了吧,哈哈哈。”裤子云边笑边给他递上衣服。
“苍天啊,裤哥,我可能把秋千索弄死了。”
“啥?别吹牛了,赶紧换上人皮。”
“花前辈在舍身崖。”
“舍身崖?咱们马上去救。”
“苍天啊,我把秋千索的头死死地按在澡池里,不知呛死了没有,要是他活过来就不好办了,你赶紧去抓一个女的,来带路,对付女人,裤哥办法比我多。”
“注意言语,你是读书人,好,我马上去绑架一个。”
“不用绑了,本姑娘我来了。”清脆的声音传来。
司北往借助远处渐弱的灯火,仔细一看,原来是小不点。
疑惑中,只听小不点说:“我实在受不了见不得人的日子。”
司北往淡淡地戏谑:“那是你干爹呀。”
小不点有点愤怒:“狗屁干爹,世上哪有干爹叫我抠背的。”
司北往笑道:“你抠背,他抠门,你们打的是双抠。”
小不点很是鄙夷:“男人真没几个东西,还爱劲钻牛角尖。”
裤子云尴尬无声。 ωωω★ тt kán★ ℃o
好在小不点已不在乎嘲讽,铁了心要跟他们走。
在小不点的带路下,很快跑到舍身崖。
…
“快,就在这下边,顺着绳子下去,当心,有豹子。”小不点指着一根绳子着急地说。
后面火把映红了天,一大群气冲斗牛的女弟子向舍身崖赶来。
裤子云急忙抓着绳子想往下滑。
“抓错了,应该抓那一条绳子,唉,好在有月光。”小不点着急。
“错了会怎样?”裤子云迷惑不解。
“会落入花豹口。”
“哦,我裤子云的肉不好吃。嘿嘿。”
被倒挂金钩的花上霜奄奄一息,听到震天的喊杀声后,他想,这下挂了(死)。
倒竖的身子与那只倒挂的豹子平行。
饿成干柴的豹子,正发出凶残的怪叫,拼命地扑腾,想一口吞掉花上霜。
绳索荡悠,锋利的前抓差点够着花上霜的脸。
“花大伯,我裤子云救你来了。”
“什么?裤子云?不不不,这是梦,一定是梦。”
“不是梦,我在您头顶,马上就下来了。”
花上霜半信半疑。
正当裤子云快要落地的时候,突然绳子断了。
好险。
刚好落在那只倒挂的豹子嘴边。
要不是花上霜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用身子荡过去,推开了裤子云,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股难闻且刺鼻的味道令人作呕。
与时间赛跑的裤子云顾不上万般滋味,立即先用刀子割断绳索,将花上霜解救。
现在,最要命的是如何上去。
主绳已被裤子云刚才的重力扯断了,怎么办呢?
如果再不抓紧想出办法,那么当追兵赶到……就只有跳下悬崖,来个五体投地,一了百了。
正在焦急万分之时,只见一条粗大的白绳子沿着崖壁缓缓落下。
原来,这条所谓的白绳,是用若干裙布连接而成的。
上面究竟发生了啥?
…
追兵扑面,杀气入骨。
小不点用身子挡住司北往。
她见这群由姐妹组成的兵团正在步步紧逼,便放弃反抗,慢慢闭上双眼,任凭泪水滑落。
背后的司北往吓得直哆嗦,赶紧钻进小不点的裙底。
等死。
然而,奇迹发生了。
第一时间赶到舍身崖的几个女弟子见小不点在场,只好停止捉拿,耳语一阵后,便转身撤退,其她也跟着打道回府。
不明白她们为何要放过小不点,也许恨透秋千索吧。
临走时,她们在得知绳索已断的危情后,不假思索,各自撕掉裙布,以供成绳。
花上霜得救了。
来不及感谢,小不点功不可没。
司北往听说小不点不再回去,这才从裙底慢慢爬出,尴尬又搞笑。
“苍天啊,小不点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司北往不好意思。
“那你就是有意的啰。”裤子云笑道。
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那只豹子怎么办?”浑身恶臭的花上霜吃力地问。
“不管了,饿死算了。”司北往回答。
小不点略思:“放过它吧,跟我一样,也是命苦。”
裤子云竖起拇指:“好,放过它,要不是它,也许花大伯早就放弃求生。”
花上霜有气无力地接话:“嗯,多亏豹子陪伴,在彼此的对视之中,他悟出了许多人鬼元境的道理。”
…
星夜离开峨嵋山。
在山下一小客栈,裤子云先让花上霜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然后换了身干净的黑袍。
然后大口吃肉,狼吞虎咽,噎声不断。但不许喝酒,以防万一。
“我们陪陪花大伯打会儿渣渣牌如何?”司北往边打噎边问。
“不行,夜长梦多,此地不宜久留。”裤子云挺了挺胸。
小不点不断地给花大伯捶背,怕他噎成光阴的故事。
为防峨嵋反悔与追杀,他们不得不早点启程。
花上霜走路还很蹒跚,面壁又碰壁,恍惚的身子,把额头欺负成乌包。
在那些被倒挂的日子里,他的双脚早被绳索勒出深深的槽,淡黄色的脓水在不断地渗出,甚至能闻到一股咸腥味。
对女儿们的牵挂是她活下去的最根本力量。
虎口脱险。
传奇!
世间传奇皆非偶然,人与人与物,互为条件与因果。
此次奇迹:这得感谢裤子云,感谢司北往,感谢小不点,感谢那只花豹,甚至感谢花上霜自己。
一路上,他们开心地大笑,裤子云也不时地拿司北往开玩笑。
“北往兄弟,你扮女人比女人都好看,我都想入你的非非。”裤子云打趣。
“苍天啊,难道你们没看出那是形势所逼吗,你还别说,我的腰被咸猪手捏成死茧了。”司北往还在添油加醋地反复渲染。
“北往兄弟,你的勇气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裤子云都害怕呢。”
“苍天啊,是人都会有弱点,找准弱点,打蛇七寸,就不会害怕啦。”
这时,裤子云看了看跟在司北往身后的小不点,笑道:“北往兄,你那么厉害,怎么还要躲藏在人家的裙底呀。”
“苍天啊,这不翻开一页了吗,裤哥真会揭短。”
一席话,除了小不点又在红脸外,其他三位男士差点笑到天上去了。
笑毕,听花上霜说:“我们还得尽快赶路,虽然裤子云救出豆娘,但是花阳女儿还在贺离骚手中,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样。”
裤子云陷入沉思。
在路过一个小亭子前,裤子云驻足下来,他突然想起忘记了一件事,于是准备往回赶。
“怎么啦,裤哥。”司北往问。
“忘记归还那位浣衣姑娘的裙子了。”裤子云很着急。
“她叫什么名字?”
“巧儿。”
“苍天啊,可是衣服都被弄破了,干脆不还了。”司北往说。
“那怎么行呢,我裤子云说话算数,这是做人的规矩。”说罢他拉着司北往向那条小溪跑去。
没料到,姑娘没来溪边。
裤子云只好在溪边行了跪拜礼。
司北往感到不可思议:“人都不在,行跪拜礼给谁看?”
裤子云耸了耸肩:“给天看,给地看,给你看,给我看,给良心看。”
“苍天啊,我司北往跟对人了。”
“你真会跟我一辈子?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疾病还是健康?逆境还是顺境?”
“嗯。跟裤哥一起替天行道。”
“好,那我马上出恭(入厕),跟吗?”
“苍天啊,裤哥,你总是让我吃亏。”
“不,是吃屎。哈哈哈。”
“苍天啊……不过裤哥,如果屎能解决天下苦难,我宁可天天吃。”
“感动中。裤哥赔罪,这样,我给你整副对联,如何。”
“好。”
“蹲下一团和气,站起万事享通。”
“呵,呵呵,哈哈哈……”
…
一路上,司北往对小不点格外呵护。
裤子云玩笑道:“看来,我要给北往兄弟双份猪肉了。”
小不点虽说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大大的酒窝淡淡的美。
在司北往眼中,小不点就是自己一生要疼爱的那个大大的美人。
爱情往穿里说:就是一份美好的牵挂,和一份甜蜜的麻烦。
爱情往直白处讲:本身就是传奇。千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
我们干吗不好好珍惜这份来自上天眷顾的礼物呢?!......
裤子云反倒羡慕起来,真爱犹如一盏黑夜中的明灯,爱一个人可以守望到无穷远。
这又让他想起豆娘。
想起她在绝情谷时那对漠然的眼睛,感慨万端:流年似水太过匆匆,一些故事来不及真正开始,就被写成了昨天;一些人还没有好好相爱,就成了过客。
裤子云暗下决心,这次回到青城山,一定要主动向豆娘求婚,免得乱了初心,败了芳华。
联想起母夜叉,除了名字听着吓人之外,其它都是美美地感动。要不是她在绝情谷救了一命,自己早就消失了。
然而,为什么总带给她伤害。
可以拒绝爱情,但无权伤害爱情。
对于母夜叉而言, 她没有错,大概每个人心中真的住着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爱而不得、忘而不舍。
就因为一个吻,这看似简单到如同落叶坠地的一个动作,却又神圣到不可侵犯。
莫非,爱情真是一场顶级修行,让人慈悲而温暖,让人博大而深沉,让人纯粹而澄澈,让人明媚而温暖,让人柔软而光亮……
以前裤子云觉得,一个吻算得了什么,不就是欠母夜叉一个吻吗,干吗这个女人如此看中,再说这个吻是为了吸真气,而不是吸体内的爱呀。
现在想起来,自己还真是错得一塌糊涂。
关于爱情,爱与被爱都是幸福的,都是权力与自由。
裤子云真后悔,不该故意让另外一个男人(红毛水上漂)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以求冲淡对爱情的记忆。
想到此处,他煸了自己两记耳光。
是自己无耻的做法毁了那个英俊的红毛(水上漂),才令他落到如今这个整日与树桩决斗的地步。
待回青城山安顿好一切后,一定要去绝情谷拼命救下母夜叉,当然还有宫商角。
“裤哥,不,裤子哥,不不,云哥哥,你脸都黑得可以抓下来,在想什么呢?”蹦蹦跳跳的小不点一边采摘路边的野花一边好奇地问。
“……”裤子云没有回答,他在反思,他在想,回到青城山之后,如何弥补对豆娘的爱。
司北往悄悄从小不点的背后,一把抱住她。
两串临时兴起的笑声,像两条婉转在一起的溪流,茂盛着白云蓝天,从多情的人间抒情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