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虽病逝于军中,但因为地位使然,他的灵柩还是被接回北京安葬,就在外祖父的灵堂后,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表哥们。
我的姑妈宜妃娘娘为康熙生下两子,五阿哥胤祺,九阿哥胤禟,在我的记忆中,五阿哥军事上的才能好象还不错,但并没有介入夺嫡之争,而 九阿哥则是八爷党的财神,传说中的“毒蛇”。但是,无论以后会如何,现在,这两个阿哥不过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而已。表妹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新鲜好玩的事物,两人抢着要从嬷嬷手里抱我过去。
嬷嬷哪里敢对两个阿哥说不,只能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到五阿哥的手里,“五阿哥小心啊,千万别让格格摔到。”
“五哥,五哥,你快一点,我也要抱表妹。”九阿哥在一旁拉着五阿哥的手摇晃,我在五阿哥怀里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的动作,心脏不住的砰砰直跳,简直是欲哭无泪,你们,小心一点,千万别把我摔下去咯。
“嘻嘻,表妹的脸嫩嫩的。”九阿哥用指尖戳着我的脸道,小孩子没什么控制的力道让我的脸生疼。
“恩,表妹的身体也软软的,香香的。”五阿哥用脸蹭蹭我。
哎——
我不想被当成小孩子的玩物啊,快点长大吧……
康熙三十年,在我摇摇晃晃能够跑上很长一段路的时候,额娘进宫去给宜妃娘娘请安,趁着额娘和宜妃娘娘说话的当口儿,我吵着要出去玩,宜妃姑姑看来很喜欢我,二话不说就让她的宫女带着我出去了。当然我的目的不是玩,而是尝试一下能不能让我看到历史上郭络罗氏的丈夫,皇八子胤禩,可惜,那带我出门的宫女无论我说什么,自己就是守住了门口不让我跑出宜妃的永寿宫,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样子,于是,我的寻人计划宣告无疾而终。
大约真的是缘分未到吧,就这样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到康熙三十五年,我才第一次见到八阿哥胤禩,那一年,我八岁,可以甩一手很漂亮的鞭子。
最开始学鞭子的时候,我用的是按我的身高特意制的普通鞭子,后来阿玛见我那一阵儿喜欢鞭不离身,便让人特意用上好的小羊皮儿做成鞭子,再用金银二色的线细细裹了,手腕这一边挂了漂亮的红色结子,鞭尾结上穗子,做工精巧,我一见便爱不释手,不用时缠在手腕处,外面旗装的袖子一放下来,平日根本看不出来。
三十五年的除夕,照例乾清宫赐宴,一家人按品例打扮好了,往乾清宫而去,我坐在马车上一直在想,去年阿玛额娘也是带着我除夕进宫,却还是没机会见到胤禩,就算我是小孩子,也不能在宴会上明着探着身子往阿哥们那桌望的,倒是偷偷望过,看过去黄色的一大片儿,只觉得个个样貌都是好的,但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谁,好不容易望见九阿哥胤禟了,心里一阵欣喜,拿出考试作弊精神,头不动只斜着眼睛往他旁边瞟,可惜,只望到半个背影,根本就不知道是哪个阿哥。
进了宫门儿,刚走没几步,就见着一个小太监喘着气跑过来就是一个千儿,“格格吉祥,额驸吉祥,小格格吉祥,宜妃娘娘大老远儿就见着好象是额驸一家人,边遣了奴才赶先儿过来看看,果然是呢。”
阿玛让小太监起身,“那赶巧儿了,我们就在这候着一会儿,等娘娘过去了一起进去吧。”额娘点点头。
我冲着小太监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宜妃姑姑带着一群丫头太监,转眼工夫便到了跟前,我忙跟着阿玛额娘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大好的日子里讲那些虚礼儿作什么?”宜妃抿着嘴笑,招手唤我到跟前,我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的是皇妃正装,无袖对襟式褂,石青色缎面,镶三色金边和石青色团龙杂宝织金缎边各一道,大红色暗团龙四合如意云织金寿字缎里。通身以五彩丝线和金线绣制纹饰,其中前胸、后背平金绣立龙各二,周围点缀五色云,下幅饰八宝平水。看着即喜庆又端庄。
“宜妃姑姑今天好漂亮。”我上前一蹲身儿笑赞道。
“哟,小妮子,你的意思是说姑姑平日里很丑了哦。”宜妃虚点我的额头,笑着打趣。
“那能呢,宜妃姑姑平日里就是人比花娇的样貌,今个儿这一身更是将那花儿都羞了回去。”我眨眨眼,一副真诚的表情。
是女人哪个不爱赞美,宜妃这边已捂着绢子笑开了,转而向阿玛额娘道,“好甜的一张小嘴儿,也不知你们是怎么养出个这么水灵乖巧的女儿的,看得人羡慕得紧。这不,还知道拐着弯儿赞我羞花呢。”
阿玛额娘忙谦虚着,只是投向我的眼光充满了宠爱和骄傲。
装装小,撒撒娇,小小的拍下马屁,大家皆大欢喜,我日子过得更轻松,和乐而不为呢。想要活得更好,不管古代现代,都有一些相同的必要潜规则,与年代无关,与清高无碍。
宜妃让我走在她身边儿,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热闹。正拐过一个弯儿,一个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小宫女猛地撞了上来,虽然她也不大,但身体更小的我怎么稳得住,一下子和她滚做一堆儿,脚一扭,疼得我泪珠子立刻掉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下一刻,身上一轻,手臂像是被几只手捉住,一下拉着我立了起来。
“有没有哪里摔到?”宜妃姑姑、阿玛额娘一起围着,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儿,累姑姑,阿玛额娘担心了。”
几人上下打量了我好几次,才确定我确实“完好无损”。宜妃这才转向一边跪着的小宫女,“怎么走路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嬷嬷怎么教的,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那宫女不声不响,被人拉着手臂拖走的时候才往我这边看了一眼,里面,不是惊恐,不是求情,而是关心,她在关心,撞伤我没有,清澈的眼光看得我心里一动,扬声道,“等等。”
“怎么了,小妮子,觉得二十板子不够?”宜妃笑着问我。
我也冲她一笑,“姑姑待堇泓真好,堇泓可不可以向姑姑请个请儿。”
“说说,姑姑能做到的就给你办了。”
“这宫女,”我看她一眼,“让堇泓自己处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