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蹭到炕边,姚氏依然笑着要她上前。
冬儿看着炕上铺的缎面的炕垫,勉强笑了笑,说道:“六奶奶,您有什么吩咐,我站着听好了。您看我这一身衣服,实在不好上炕的。”
姚氏笑了,说道:“看你这女子,怎么这么拘谨。不过是一个垫子,还能被你坐坏了不成?就是坐坏了,咱换一个就是了,有什么打紧。来,坐上来才好说话。”
冬儿又看了郑氏一眼,没得到郑氏的回应。又见姚氏殷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管她是不是真心,人家能摆出这样的姿态,就容不得自己拒绝。
而且,给张谦做侧室是自己当前的目标,更由不得自己不配合。
冬儿心一横,脱鞋上炕,冲着姚氏笑一笑,坐在华光精美的垫子上。
人坐上去了,冬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缎面垫子坐着的感觉和自家刚絮好的褥子区别不大,甚至不如刚絮好的棉花褥子暄软、舒服。
冬儿心里暗想:富贵生活其实就是看着光鲜一些,远不如自己这几年自力更生,来的舒心、随意,更比不上自己原来世界的繁华、实在。
冬儿乱想着,姚氏从手边拿起一个长方的扁匣子,放到冬儿面前,说道:“这个是我做主给你选的首饰,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冬儿刚才一进门,就看到了炕上排列的一干物品,猜到是姚氏拿来给自家或者干脆是给自己的。这时,见姚氏直接拿来放到自己面前,冬儿不由的看了看郑氏。
郑氏看着冬儿面前的雕花镶铜角的匣子,严重隐含着严厉,低声道:“冬儿!”
冬儿把郑氏、姚氏、徐嬷嬷轮番的看了一遍,又扫了一眼面前的首饰匣子。才对着姚氏憨憨的笑一笑,低头不再说话。
这里的人,没一个是自己惹得起的,你们两方角力去吧,自己还是装死比较好。
姚氏见郑氏不过是个粗鄙、低贱的贫妇,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把冬儿喝止了,显然打算拒绝自己的礼物。
姚氏面呈不悦之色,略一沉吟,似笑非笑的看着郑氏,问道:“杨太太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送冬儿东西?”
随着姚氏的问话,徐嬷嬷也面色整肃的看向郑氏。
当徐嬷嬷的脸上没了笑意的时候,郑氏立即觉得有巨大的压力迎面而来。
再看看屋子里其余的两个丫头、两个婆子,都是人家张六奶奶带来的,这些人都各具表情的看着自己。这还不算守在院子里和院子外的车夫等人。而自家的女儿冬儿,则在自己低声喝止之后,就深深地低下头,根本没看她老娘面对的困境。
在惶恐的权衡了两方的力量对比,恐惧于对方同自己不在一个级别的威势之后,郑氏不安的回答姚氏:“这个,贫妇不知,请张六奶奶赐教?”
唯一有着和悦表情的姚氏听了郑氏的话,丢给徐嬷嬷一个眼风。
接到自家奶奶的示意,徐嬷嬷的脸上显出了些许笑意,可眼睛里的整肃却没有丝毫减少,徐嬷嬷嘴角挂着笑,说道:“杨家太太再好好想想,定能想起些什么。”
徐嬷嬷的话让郑氏肯定了张六奶奶的来意,可她无论如何是不会说出来的。她张家就是有权势,也没有强抢人家女儿的理吧。
徐嬷嬷见郑氏闭口不语,加深了笑意,说道:“既然杨家太太想不起来,那就由奴婢替我家奶奶告知您好了。”
徐嬷嬷这么一说,郑氏更加不知该怎么办,若是由着这个嬷嬷把话说出来,事情是否更难以挽回?不让人家说?郑氏自视还没这个胆量。
徐嬷嬷在郑氏彷徨思量的时候,说道:“我们奶奶听说冬儿姑娘聪慧机敏、精明能干,而我家六爷对冬儿姑娘的才能更加推崇。所以这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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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郑氏立时意识到徐嬷嬷接下来要说什么,连忙强笑着说道:“我们光顾着聊天,都忘了张家奶奶还没喝上一口水。要不,让冬儿再去看看水烧开了没有?”
正巧,一个烧水的婆子进来,手里提着烧开的水壶。
徐嬷嬷依然笑眯眯的,说道:“还是杨家太太想的周到,亏得您说起,这不,您才说到烧水,水就烧好了。”
徐嬷嬷也不急,有条不紊的侍候好了姚氏、郑氏和冬儿的茶水。
等一切停当,徐嬷嬷笑着对郑氏说道:“杨家太太,您也不用动别的心思,奴婢就直说了吧。我家奶奶来您这里,是想自己在夫家能多一个说得来的姐妹。我家六爷看好了冬儿姑娘,六奶奶对冬儿姑娘更是喜爱。所以,我们这次来,就是和杨太太商量一二,听听太太您的意思。”
郑氏终究没有强硬到,能够硬抗对方富贵逼人的气势。最终任由徐嬷嬷把话说完了,郑氏也听得傻掉了。
一旁听热闹的冬儿愕然抬头,吃惊的望着徐嬷嬷。
娘的,这话说的也太直接了,这是以势压人吧?自家老妈是和自己不睦,可那是自家的事情。现在,这个姚氏,带着家人、女仆,红果果的到自家打压老妈,难道一点儿不觉得过分吗?而且,冬儿我还是个未婚女子好不好?尤其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话题,不好当着本人说吧?这是给谁没脸呢?
一直注意着冬儿的姚氏,看到冬儿的表情,也有些意外。她没以为冬儿的吃惊来源于徐嬷嬷的态度,姚氏以为冬儿是听到了要她进张府,而感到吃惊。
得到张谦要自己帮他完成纳冬儿做侧室的示意后,姚氏先着人打听过。
打听的人回话:杨家的这个冬儿一直在自家的洗染作坊做事,而且常年不回家。加上张谦对冬儿势在必得的态度,姚氏以为张谦和这个冬儿已经有了私情,或者有些暧昧。
可是,今天来到杨家,见到冬儿,姚氏又有些不肯定了。杨家太落魄、寒酸了些,冬儿的长相、穿戴、打扮也太没品、破败了些。
张谦是什么人,当然不会由着自己的女人,这么寒酸、艰难的过日子。当然更一定不会和这样一个粗鄙的女子有什么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