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前的一辆华丽马车旁,站着主仆二人。看着渐行渐远的张府车马随从,齐三爷问跟在身边的随从:“张家的仆从应该不会让杨家姑娘一个人坐一辆车,你说车上的人谁?”
自家三爷今天怎么关心起这些事请了?管他是谁,和自家又没有关系。齐三爷的长随金利心里有些诧异,口中依然很规矩的答道:“不能有谁吧?不管是谁,大大方方坐上去就是,用得着这么鬼鬼祟祟的吗?染坊的廉主事派的人算是得力,怎么会让不应该的人上了杨姑娘的车?”断然摇头道,“车上可能没人。”
齐三爷斜蔑了金利一眼,笑道:“既然不是不应该的人,那当然是应该的人了。车上的人没准儿就是张谦那家伙。”
金利听到齐三爷说的话,几乎要上去捂他的嘴,“三爷,张六爷不是随便什么人,再说还有二黑的情分在这儿,您说他的时候还是小心些的好。这话要是传出去,杨姑娘会被人诟病,张六爷也会让人非议。”
这个齐三爷倒是赞成,“这倒是。照着张谦对这个小妮子的着紧态度,真传出让杨姑娘着恼的话,不但张谦会不愿意,二黑也会着恼的。”
这么说了,齐三爷还是诧异的不行,“这个张谦,咱们也打过几次交到,沉稳、狡诈的厉害,极是沉得住气。眼看着这几天就要回京,多少当紧的事情要办,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摸摸的来见二黑的妹子?”
齐三爷又问道:“难道二黑妹子真的像张谦以为的那么有本事?还是她只会谋划章程?不过,就算二黑的妹子只会谋划章程,那也不可多得的人才。要知道,一个周详、细致的策划,能省不少时间、钱财和人工。何况,那个供餐的想法真是不错,更不错的是,她一个女孩子,竟然还能谋划到可以实行这个想法。你说她是怎么做到的?”自言自语的问完,又沉吟着自己回答,“要是像十三妹说的那样,杨姑娘仅凭看人家下棋,就能赢了女学棋苑的学生,出口就能讲出那么有寓意的小段子,可能她真的不简单。没准儿真像张谦说的,是个有天份的管事?”
随后,齐三爷又转了话题,问道:“你说,咱们怎么就没早早的知道二黑有这么个妹子呢?”
“啊?”金利不太明白齐三爷说这话的意思。
齐三爷接着说道:“咱们要是早知道二黑有这么个能干的妹子,哪能轮得着他张谦伸手。”
“三爷您刚还答应不该说张谦的是非,答应的倒是的挺好、挺痛快,可现在这话说出来还不如刚才说的呢。”金利小声说道:“三爷,您这话可不能被人听了去,不然,让人以为咱们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呢。咱齐府也是帝国响当当的乡绅、商家,怎么会觊觎一个有了主家的小娘子呢?”
齐三爷没理金利的话,接着说:“能存什么不好的心思?我说的是,要是早知道二黑的妹子有这个本事,让咱们族里年轻能干的子弟娶回来,帮着家里打理庶务,多好。要知道,一个出色的管事,用好了,能帮主家挣得想不到的利益。”
这时候了,还说这个有什么用,金利没做声。
齐三爷说完,又满是遗憾的叹道:“唉,说起来,咱们认识二黑比张谦早吧,怎么就不知道他有这么个妹子呢?可惜了,一个这么出色的大管事就这么被人家早早的捞走了。”
金利听着齐三爷在那里自说自话,随后又看到后面滚滚而来的车马侍从,忙提醒齐三爷:“三爷,十三姑娘到了。”
前行的张府的马车上,冬儿虽然对于张谦的问话很不屑,但是,对于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有些奇怪的。
难道他又看中了自己给女学写的章程?冬儿侧目撩了张谦一眼,犯不着吧?依着杨秀庭口中王管事的办事和文笔功力,在已经有了一个章程范本的情况下,把它融会贯通应用于不同的买卖作坊,对于王管事来说,那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断不会对另一个章程这么好奇。
张谦笑道:“既然你不打算开口问我,那就自己好好想想,也许能想到原由呢?其实,照你这么聪慧,也容易想到。”
要是你那个思路看着简单的原由,我肯定是想不到了。
姑娘我还不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了,冬儿抬起头,用恭谨认真的态度问道:“是啊,六爷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因为我想你了,想在走之前看看你,和你说说话。”张谦看着冬儿,回答的也很认真。
冬儿在听他说出前半句的时候,虽然眼睛还认真的看着张谦,但心里已经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听完下半句,就直接晕菜了。
正巧马车大大的颠簸了一下,一起一落之后,冬儿的头狠狠撞在马车车厢壁的支撑板上。马车颠簸之时,冬儿还在毫无戒备、兼且晕菜之中,这一个颠簸,立即被结结实实撞到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几乎流出眼泪。
冬儿捂着碰疼的脑袋,晕晕乎乎的脑子里回荡的是张谦刚才说的话。于是,从上车看到张谦就开始告诫自己的小心翼翼和探寻猜测,立时被抛到脑后。
在没过脑子的义愤和羞恼之下,眼里还汪着泪的冬儿气愤质问:“你怎么回事嘛,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这样说话会害死人的,不知道吗?”
马车颠簸那一下,二黑就有些担心,狠狠瞪了车夫一眼,刚想问问六爷和冬儿两个有没有被碰到,就听到了冬儿恼怒的叫嚣声。二黑不禁单手扶额,满头黑线。姑奶奶啊,你可让我怎么放心的去京城。
马车走的本来就急,车夫为了避开一对追逐的孩子,忽视了路面的状况。这么大的颠簸,把车夫也吓了一跳,再被二黑瞪了一眼,更加担心被主家责备,紧接着听到里面杨姑娘的恼怒质问,不由心虚的缩了缩脑袋。小姑奶奶原来是个暴脾气,这么不好惹。
张谦被冬儿捂着脑袋发飙的样子逗得又是担心、又觉好笑,忙上前看她被撞到的后脑,“我看看怎样了?是不是撞起包了?”
冬儿恼怒的挥开他的手,“没你想的那么好,暂时还死不了。”
张谦无奈的缩回手,很无辜的说道:“我不过是说了我会在这里的原因,被撞到头是因为你自己不小心,怎么能全怪在我的头上。马车行走,遇到颠簸是正常事情,一样坐在车上,我怎么就没碰到哪里。”
冬儿的眼里还汪着泪,含泪的眼睛直瞪着张谦,气愤问道:“马车颠簸当然是正常的,你说的话是正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