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连忙再次屈膝,“梁嬷嬷教导的是,学生言行失当,心里很是惶恐,还得嬷嬷谅解才行。学生知道错了,一心想着诚心改过,以后不再犯。还请梁嬷嬷您海涵,给学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梁教习冷哼一声,把脸扭开。却看到堂下二十几个学生们,都停下手中的绣活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三人。原本还有几个交头接耳的学生,见梁教习看过来,忙停了说话,低头做活儿。
见学生们在自己的威势之下个个低头做事,梁教习再回头,斜蔑着冬儿,“杨姑娘,你刚刚公然在课堂上顶撞教习,无视教习的训导,决然而去。现在说这么轻忽的两句话,就想了事?”
那你想怎么办?冬儿侧目看了庭梅一眼,你家江嬷嬷可是说了,梁教习是个明白人,听江嬷嬷的意思,看到你这个女学总掌的首席侍女,梁教习会有所顾忌。现在这个情况又怎么说?难道江嬷嬷估计有误,她的首席侍女面子不够大?
示意过庭梅,冬儿就低头不语了。摸不准情况,自己当然不好开口了,万一激的梁教习口不择言,说出难以收拾的要求,自己可兜不住底。
庭梅接到冬儿的眼神,却并不担心,只是站近冬儿身边,再对梁教习施礼,“江嬷嬷训斥的对,杨姑娘做事确实失礼,咱们女学是规矩之地,决不能任由她胡来。梁嬷嬷您若是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尽管说出来。您不用担心杨姑娘怎样,咱们一定让您满意了才行。”
不用考虑自己怎样?不会吧?冬儿再次侧目看向庭梅,这是怎么话说的,一定让梁嬷嬷满意,那自己怎么办?这江嬷嬷办事靠不靠谱啊,坑爹吧。
然后,冬儿再看向梁教习,她不会趁机说出什么学狗叫、磕三百个响头之类没品的要求吧?那样就对不起了,自己就只能再次一走了之,后面的事情江嬷嬷您自己看着办好了,张谦不是说在女学她想怎样就怎样,还说过他托了江嬷嬷照顾她吗?
有了张谦承诺的话,梁教习如果变本加厉的为难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把梁教习暴揍一顿,想来自己秒杀一个整天拿针线的老女人不成问题……,那样,欺师灭祖的无差别恶名,很有可能就跟定自己了。虽然有张谦和廉伯在,短时间没什么问题,但有这么个恶名,早晚都是麻烦。
冬儿用力摇摇头,把暴揍梁教习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却看见梁教习脸色虽然更加阴沉,但眼睛里的神色却显出了犹豫之色。
梁教习阴沉着脸,看着和冬儿站在一起的庭梅,再想想庭梅最后说的咱们让您满意那句话,这是把杨冬儿和她庭梅放一起说事了,也就是说把江嬷嬷和杨冬儿放一起说事。说什么让自己满意,自己满意,和江嬷嬷满意那能一样吗?
再扫一眼堂下坐着的,看起来做着针线,其实心不在焉的学生们,梁教习在出恶气、保面子、得罪总掌几个念头上权衡一番,最终向着江嬷嬷划定的走向下了决心。
算了,这次是自己不明就里踢到铁板了。谁能想到一个注定做人小老婆的穷女子,能得到江嬷嬷的庇护。看那杨冬儿有恃无恐的样子,自己不把握现在已经搭好的台阶,万一惹得她再自顾一走了之,自己还真没把握能再找这么个挽回面子的台阶。
哼,没教养的野孩子,做事从来就不懂什么叫考虑周全。
梁教习又上下打量冬儿几眼,做出一副傲然的姿态,微抬下颚,斜蔑着冬儿,说道:“庭梅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一个女学生,虽然顽劣,终究年纪小,能知道错、懂得改过就好。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计较。”
冬儿看梁教习阴沉着脸色,眼睛不住的转动闪烁,以为她在想怎么找自己麻烦。没想到,几个念头之间,局面竟然瞬间逆转,梁教习放手了。
冬儿连忙施礼,“多谢梁教习的宽容,学生一定诚心改过。”
庭梅也在一旁笑道:“还是做先生的有容人之量,梁嬷嬷果然豁达。婢子一定把梁嬷嬷的心性品质转告江嬷嬷。”
梁教习谦让道:“庭梅姑娘说哪里话,不过一件小事。”心里却想着,又说到了江嬷嬷,庭梅陪着杨冬儿来果然就是这个意思。
转眼再看杨冬儿,梁教习心里打了个转。杨冬儿本就主意正,不好管。想自己这个教习这么长时间刁难她,都没见她有丝毫委屈、气恼之态。有了今天的事情,又有江嬷嬷护着,以后自己还怎么管杨冬儿,杨冬儿又怎么愿意被自己管。不如自己抢个先手。
梁教习傲然的淡淡笑道:“这也没什么品质不品质的,不提也罢。庭梅姑娘不如帮我请示江嬷嬷,虽然杨姑娘认错诚心,我也愿意相信杨姑娘的话。但是杨姑娘这样的大佛,我这里是供不起了,还请江嬷嬷给她另找个合适的去处吧。”
庭梅笑着应道:“梁嬷嬷的话,婢子记住了,婢子一定转告江嬷嬷。”
冬儿瞥一眼平心静气的庭梅,心里直呼厉害。江嬷嬷院里的侍女,能这么有威慑力?就是陪着自己来了一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话,事情就按照江嬷嬷的预定方向走下去。
梁教习做出送客的姿态,“就这样吧。庭梅姑娘和杨姑娘请回吧,我这里还是课堂时间呢,就不留二位了。”
冬儿低着头,嘴角微微抿起,江嬷嬷果然老到,料事如神啊。梁教习果然是个明白人,这步点踩得,真合江嬷嬷心意。
冬儿跟庭梅忙着施礼,再恭敬的退后两步,才转身离开。转身之际,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妮子轻点一下头,以示安慰。
两人远远的离开女红学苑,庭梅停下,看着冬儿笑道:“杨姑娘刚才数次看婢子,不知想说什么?”
冬儿忙赔笑道:“庭梅姐姐别误会,我只是心里没底,不知道梁教习是不是像江嬷嬷说的那么明白,真没别的意思。”
庭梅继续笑问:“杨姑娘对这个结果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