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显云也下意识的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冬儿说的事情。
冬儿微微一笑,“你研发出来的……,那个,咱们姑且把确定配方的试验叫做研发,研究发现的意思。你研发出来一个配方,这个配方的师傅就会得到我们的补偿,这个补偿虽然比不上主动把配方卖给流锦行的价格,但是绝不会低于市面上购买配方的费用。”
冬儿的说法让乔显云有些不解,他问道:“若是染色配方很复杂,我们最终试不出来怎么办?”
这就问到关键之处了,这个事情的有趣之处就在于此。
冬儿笑道:“既然师傅的配方我们掌握不了,配方单依然是染色师傅独家掌握,咱们就不用给他配方银子,只继续让他在咱们工坊做事、挣工钱好了。”
呃,乔显云立时面呈呆滞状,照这么说,那些卖出配方、甚至被他们试出配方的师傅们,不但能得到大笔的银钱,还能继续在流锦行做事,挣工钱。
而那些不愿意卖配方、流锦行又试不出配方单子的师傅们,看似保下他们的身家根本。其实质却是,只能可怜巴巴的继续在流锦行辛苦劳作,挣得有限的工钱。而其他人则拿着大笔的银钱,一样挣流锦行的工钱。
乔显云偷眼看了看杨姨奶奶,这个女子算计到后来,只怕那些师傅们巴不得流锦行能尽快试出他们的方子,好得到大额的补偿银子。
如果流锦行真的能把这么多的染色配方掌握在手,那么同属东主张六爷名下的其它各地的染行就都可以用这些方子,六爷的织染买卖也就可以做的更稳妥了。
乔显云总觉得他好像忽略了什么关键性的问题。思来想去,突然觉得不对,哪个说配方是随便可以试出来的。
说了这半天,能不能试出来才是重点。若是染色方子这么容易就能试出来,那些师傅们怎么可能拿到比其它工人高出几倍的工钱?
乔显云小心问道:“杨姨奶奶,您说的这个试验,哦,研发,是由谁主持?”
“你。”冬儿的回答很肯定、很轻松、很理所当然。
乔显云大惊:“这怎么可能?小的,小的不过是个记事,从没接触过染色行。”
既然不再抗拒研发染色配方,别的就不在冬儿的考虑范围了。
冬儿说到:“目前来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流锦行会给你配备染色的工人,你的差事,是根据你多年了解掌握的辅料经验,根据每次的试验结果,调整配方。乔记事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家里老老少少都要糊口,更有幼子还等着读书。若是乔记事能被流锦行委以重任,工钱和家境自然会有起色。可巧,今天咱们说的这个事情,就是六爷最为重视、紧要的,乔记事把这件事情做好了,自然就是流锦行的主要管事之一。”
冬儿说着,让王嫂子把已经捧在手里的,一个薄薄的册子交给乔显云,“这是我写就的试验染色配方的简单计划,乔记事先拿去看,看好了,你写一份试验工坊的具体实施方案出来。这些日子,别的事情你不用管,只用心做好这件事就好。等正月十五上工的时候,你就要拿出这个方案给我。”
乔显云已经接过册子,才听到杨姨奶奶的话,虽然杨姨奶奶给他说的前景很诱人,可是,这些事情闻所未闻,他做不来啊!一时间就像捧着个刚出锅的山芋,烫手的厉害。
而且,这时间也太紧了吧?
“杨姨奶奶,小的只是个记事,实在做不来您说的事情。您要求的时间又紧,这个,若是有个参考的样板,小的或者可以试一试。”乔显云有些磕巴的请求。
愿意做就好,冬儿微笑道:“什么事情都有个第一次,这个事情谁也没做过,也没办法给你提供样本。你先看看我交给你的册子,认真做事就好,总会写出来的。”
既然已经把乔显云的抵触情绪搞定,至于他表示的做不了云云,冬儿是不打算过问的,她直接表达了送客的意思,“时间比较紧,乔记事还是抓紧时间着手去做事吧。”
这就是赶鸭子上架吧?可是人在矮檐下,乔显云只好起身,站起来后,又确定一下,“马上就是大年假了,您的意思是……?”
冬儿也起身说道:“这个事情的细节筹划起来很麻烦,又需要严格保密。流锦行里人多嘴杂,我的意思是,乔记事过年时亲朋之间的应酬,能推掉就推掉吧,用心把你手头的这个事情做好。”
这是祖辈们传承下来的最重要的节日好不好?
冬儿这话说出来,乔显云木呆呆的口不能言,王嫂子、妙云和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王管事也有些羞惭,姨奶奶这个做法,仅次于明抢吧?一年才过的一个大年、休一次长假好吧。
冬儿觉察了身边人的反应,尤其不满意王管事的表情。他一个靠剥削劳苦大众的封建家主的帮凶,居然也好意思用这样指责的眼神看自己。
冬儿挑眉反问王管事:“怎么了?难道我哪句话说的不对?难道这个事不重要、不需要保密?”
王管事立即收敛神情,陪笑道:“姨奶奶说的对,这个事情就适合利用假期时间,在家里做,才不容易让他人察觉。”然后,又严肃了面容,郑重的对乔显云说道:“乔记事一定要谨记,这个事情的筹划是绝密事件,无论对谁,决不能透露出半点口风出来,包括你的家人。”这就是明喻几个小子说的,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典型例子,何况,乔显云也是得益之人嘛。
杨姨奶奶终究是个女子,又是新人,对乔显云来说只是仗势而已。王管事说话就不一样了,王管事掌管流锦行多年,把流锦行做的有声有色,硬是跻身成为京城有数的几个大染房之一。王管事一说话,乔显云就更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于心不忍的王管事又补充道:“从今天起,你的工钱就按一房管事的例银来发。”
乔显云的事情安排下去,已经是大年二十八了,绝大对数的雇工都已经放年假回家了。
乔显云是京城的老住户,没有回家乡的说法,更为了做好冬儿安排的事项,他把假期安排在最后,也就是大年二十九。
乔显云原本对杨姨奶奶提议的事情很是怀疑,也不屑于在一个女子手下做事。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是廉主事确认的流锦行的副掌事,他既然已经被调到杨姨奶奶手下,总得听人家安排不是。何况还有王管事的郑重吩咐和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