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被豆豆辩解的脸色涨红,却根本无法反驳回去。
她怎么就那么蠢呢?她怎么就能相信大春和罗氏说的话呢?什么木匠能有这么多积蓄,能攒下花也花不完的银子?
“再说了。”豆豆坏心眼的提高了嗓门,有意让西房的孩子们也听到他的话,“大哥这些年没少和我提调,不管是谁家的家业,那都是要长子继承的。既然大哥、大嫂把杨家的买卖当成他们长房的,却只懂得把家产白白给罗家,都不给侄子、侄女留些财产傍身,我这个做叔父的有什么好说的。”
果然,罗氏就下意识的瞟了瞟西屋。而大春,神色间还有懵懂之意。
“你们两个,家里有我这么个糊涂的娘,你们是不是很高兴、很开心?”郑氏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阴测测的问道。
罗氏听着郑氏的不善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果然,接下来郑氏就说了最让她害怕的话。
“不过,谁让杨家别的人不糊涂呢。”郑氏继续说道,“二黑虽然不追究了,可是我这个被骗了十年的人可不能甘心。罗氏,你明日就回娘家去,给你五天时间,把你从我杨家偷走的财物全部拿回来。若是有丝毫差池,你罗家就等着吃官司吧。”
“娘……”罗氏立时就哭出来,不住的向郑氏磕头,“娘,您饶了我,饶了我,我也是不忍心看相公为难,才帮着相公隐瞒的。您也知道,相公是个极为孝顺的人,娘您想想,这些年,相公可曾惹您生过一次气?相公对我娘家也是一样,他只是不忍心看师父一家依旧过贫寒日子,实在不是存了欺瞒您的坏心。”
大春和媳妇那是心有灵犀,一听媳妇的口风,立即附和道:“娘,当年儿子在师父家里,很得师父关照。现在儿子的日子过得好了,怎么能忍心看师父吃苦。儿子只是不忍心,不是有意想欺瞒娘。”
“可那是咱们杨家辛辛苦苦几十年,才有了这个生意。你就是心善,想接济师父,也不能用那么多银子让他家过的想富豪一样啊!”郑氏痛心疾首的说。
杨秀庭倒也罢了,他忍耐郑氏多年,大概也知道郑氏的行为方式。
豆豆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大嫂这也太厉害了吧。他倒不是说罗氏有多好的辩才,而是吃惊于罗氏用这么肤浅、没丝毫说服力的话,就让郑氏相信了大哥的至孝。接下来,母亲是不是就彻底原谅大哥了?依照大嫂的描述,母亲居然有这么善良孝顺的儿子,那是多么的幸运啊。
虽然二黑多次叮嘱他,只要家里能平静的过日子,别的都不计较。而且这次,二黑明显只是想敲打罗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可是,事情的走向让豆豆觉得太过荒谬,荒谬到豆豆实在忍不住。
豆豆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凉凉的说道:“大哥却忍心让爹日日辛劳吃苦,给罗家挣家业。”
“还有啊,呵呵,恭喜母亲养育了这么一个至纯至孝的儿子,有这么善良的儿子,是咱们杨家的大幸,我觉得咱家应该大摆筵席,庆祝一番。让街坊邻里和生意伙伴也知道知道,咱们杨家有个多么善良、孝顺的儿子。”
罗氏脸色一变,刚才的说辞,她自以为能让郑氏谅解大春,只要郑氏还能把大春当成杨家最孝顺她的儿子,她这里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可是,公公和小叔子就不好说了,尤其是小叔子,事关家产分配,只怕他早就不满意了,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娘,您要责罚就责罚媳妇,千万别责怪相公。他只是心眼太善,看不得亲近的人过穷日子,忘了家族姓氏的分别。娘,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嫁给相公,相公说不定不会和我娘家爹这么亲近。都是媳妇不好,呜呜……”罗氏也算豁得出去,不断地在冷硬的砖地上磕着头,哭的悲切。
大春在一旁看着,心像针扎一样的疼。虽然心疼媳妇,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决断,还是由他娘做主。
“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发善心,以后只管过好自家的日子,再不管别人怎样了。娘您别生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咱们这一家老小可怎么办?我们就没人管了。呜呜……”大春竟然也哭了出来。
只可惜冬儿不在,若是冬儿能见到这一幕,只怕立马就会把大春的演技上升到影帝级别。
可是,就有人不愿意相信这世上有演技这种超凡技艺。
郑氏听了大春的话,看了大春的演技,感动的厉害,心里酸酸的。这个孩子就是心眼好,一心只想着她不要气坏了身子。也只有她的长子知道,她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能设身处地的替她着想。
“地上凉,小心跪出病来,起来吧。知道错,以后不再犯就好。娘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接济师父家也要有个度,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做了。”
母亲这关过了就好,大春心下一喜,就要站起。
杨秀庭在一旁开口问道:“你们母子就这么说好了?没事了?”郑氏脸上尴尬,大春则连忙又规规矩矩的跪好。
豆豆也是看够了,在这个家里,根本就辨不出是非来。他哼笑一声,说道:“那个,你们聊。我出去转转,晚上不要给我留门了。”
这个家他是彻底呆够了,他还是找个机会去北地吧,跟着二哥、二嫂做事踏实。若是继续呆在家里,他怕把自己憋屈死。
还有他的婚事,也让二嫂和康二婶帮着相看吧。这两年,他已经让他娘和罗家扰的不胜其烦,他们张罗来的女子,他可消受不了。
出了家门,他就觉得不对劲。廊下冻得直哆嗦的两个丫头看他往外走,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下去。
豆豆只想着去找几个兄弟吃饭喝酒,对丫头的异常不多理会,径直推开院门。
刚探了个头,他就退回来,把院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