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决战前夜

“我想我已经说过了, 不需要你插手。”

“不要这么一口拒绝嘛,你总需要我帮忙的啦,再考虑看看。”

“黑羽快斗!”小侦探气急败坏地冲电话大吼, 随即长长叹息了一声。“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见过小悠的吧?我发现我见的那人并不是小悠, 抱歉。”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见到她?”

“是的, 所以不用在我身上费心思了。”

“没关系啦。”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很轻快, 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我自己去找就好了。”

“等等……”

“有什么问题?”

柯南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也不知道黑羽快斗从哪找到他的电话,在大半夜就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地要求他插入他的作战计划里。快斗说他能察觉得出来小侦探近期的行动跟小悠有关, 还知道了某个神秘的组织的存在。这让柯南颇为头痛,这个擅自监视别人的家伙, 怎么能让他插丨进来, 一旦让他知道他一直要找的人已经被杀, 谁知道那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由希……小侦探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一直都关注于由希的事情上,倒把这个怪盗给忘了, 若不是他打电话来,柯南还没记起有这么个棘手的角色。啊,多亏了这通电话。

小侦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倚靠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会客室的窗台上望着窗外昏黄的路灯,慢慢地说:“好吧, 我同意你加入。但是你必须得要听从我的安排, 没问题吧?”

“为什么我要听你这个小鬼的话?”快斗浓浓的抱怨立刻传了过来, “明明应该你听我的才对……”

“你到底想不想找到她?”柯南无奈地打断他的话, “你一个人绝对不行的。”

也罢, 找个契机让他知道真相也好,黑羽悠的死亡, 总有一天也必须昭告天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黑羽快斗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染着点点笑意,这让柯南心里慢慢地浮现出一种名为愧疚的感觉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让快斗插手的打算。

毕竟,这是他跟由希的事情,与旁人无关。也是因为如此,他才千方百计蒙过服部,蒙过老爸老妈,蒙过小兰,蒙过阿笠博士和灰原,蒙过一切跟这件事有牵扯的大家。

昏黄的路灯灯泡周围被一群黑色的小虫包围住,它们努力冲上去,败下阵来,再度冲上去。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现在柯南此刻的心情一般,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明明已经胜券在握,明明已经快要结束了……但是他的心里有一种像滑腻腻的蛇一般在噬咬,痒痒的麻麻的,让他觉得很焦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侦探的第六感向来准确,那个不祥的预感,到底是什么呢?

“再见,快斗。”他听见自己这么说着,然后按断了通话键。随后,他趴在窗台上,继续看楼下的路灯。路灯闪烁之间,隐隐浮现出一个很暗的影子,那个影子慢慢地清晰起来,是一张淡漠的脸,冰冷的双眼不露一丝感情,直勾勾盯着他。那张脸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小侦探猛然闭上了眼,再度慢慢睁开,喃喃道:“由希……”

你究竟在想什么?

小侦探不由得想起由希作为神秘人曾经发给他的另一封邮件,仿佛是验证了现在的情形一般——

若想保护,就不要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深藏于黑暗之中的蓝色宝石重现之时,就是潘多拉的盒子重启之时。

柯南已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那名为灾难的祸根就要砸到他的头上。可是……

小侦探突然微笑起来,笑容暴露在路灯的微光之中,显得愈发耀眼。潘多拉的盒子里,确实有着灾难没错,但是,在盒子的底部,还有着一样瑰宝,而那个瑰宝名为——

希望。

因为拥有希望,才能有保护的力量,不是吗?

长夜漫漫,黑羽快斗的骚扰引发的郁闷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未来的期待。

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柯南回过神来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

柯南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天,服部平次和西川凉夏居然在大阪结成了同盟。

原因自然是柯南和由希。

天气极好,与凉夏站在通天塔上,服部懒洋洋地靠着栏杆,郁闷地说:“你确定那位小姐姐,不会发现我们的行动吗?”

“放心啦,有我在没问题的,她绝对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啊。”服部扶额,昨天凉夏突然跑过来对他说了一大堆关于由希的事情,说她怎么怎么可怕,说她怎么怎么威胁柯南的性命,相田由希在服部的心里,已经变成了高不可攀的犯罪者了。而现在凉夏笑嘻嘻地拍着胸脯的样子,与昨日严肃的模样根本截然相反。

“因为……”凉夏收起了笑容,透过玻璃看着脚下的景象,意味深长地说:“那个孩子……就算再如何伪装,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现在真的很迷茫。”

“为什么?”

“总有一种感觉……她对过去的事情闭口不言,不过工藤对她的影响力显而易见。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下定决心要杀掉工藤。”

服部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觉得,现在工藤一定跟我一样,对于相田由希的过去,一定很好奇。而且,就算情况如何糟糕,也绝对不会输。”

“我希望由希能过自己的人生,仅此而已。”

“明天就去找工藤吧,一定能够吓他一大跳。”

*

“你又来这里了啊,泽井。”

靠墙坐在地上的泽井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淡笑道:“你不是也去了以前的家?怎么样?”

泽井面前瘦高的男人拍了拍脑袋,一脸郁闷:“被一个老太太给买下了,进去看了看,完全不认识了啊,那根本就不是我以前的家嘛。”

“噗哧。”

“笑什么啊?”

泽井立刻收起了笑脸,正色道:“呐,要开始行动了吧?”

“是的。我认为Medoc一定会先动手的。怎么,要保护柯南吗?”

“我叫茱蒂来,你继续打探情报。”

“OK,先说好,千寻交给我来对付。”

“还是放不下吗?”

“绝对不能原谅。”

泽井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北原月司走出门,他从积满灰尘的桌上拿起一个很破旧的笔记本,黑色的外皮已经皲裂。他翻到中间的一页,只见泛黄的纸张上写着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黑羽。

*

又过了一天。

夜深人静,周遭没有一点声音,家家户户也早已关灯睡觉。但是,在一个阴冷潮湿的房间里,灯没有开,伸手不见五指之中能看见的只有一根被点燃的香烟。而在火光明灭之间隐隐能看到一张艳红的妖娆的嘴唇。只听得那个漂亮的嘴唇做着优雅的口形,撩人的声音立刻从红唇里逸出:“Medoc,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天亮之前。”一个冰冷的声音紧随其后立刻响起,仿佛是千年化不去的寒冰,不带一丝感情。听见这个声音的人能感觉到的,也只有无尽的绝望而已。

“不过你真的决定了?”

“你不也这么决定了吗?”

“你懂的。”北原千寻深深吸了一口烟,“那个孩子交给我,至于泽井……”

“我会想办法甩掉他的,一对二,还真是棘手。”

“但是Medoc……”

千寻迟疑不决不开口,黑暗中的由希皱了皱眉,当然千寻是看不到的。“有事就说。”

“你好像有心事。”

少见的,由希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陷入了长长的沉寂,正当千寻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一个轻轻浅浅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嗯。”

“Medoc……”

“但是,已经退无可退。我没有第二条路,你也是一样。”

“早在十年前,我就决定要誓死追随你,你所指引的方向,就是我的前路。所以Medoc,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不用考虑我的想法还有那帮人的问题。”

“谢谢。”由希话锋一转,“不过若是让那位先生知道了……”

“我来扛。”

由希轻轻点了点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失败,你自行离开,不用管我。”

这是因为……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这是她第一次违背组织的命令,也是她第一次凭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由希的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虽然胸前没有挂着“天使之泪”,但是胸口那个位置却莫名地发烫。很奇怪的感觉,由希想。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很剧烈,温暖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温暖了她一直以来冰冷的身体。那种激动的、小心翼翼的感觉,是期待吗?

“该走了。”由希压下心里那种陌生的感觉,站起来把枪装好,甩了下长发,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盯着千寻指尖的那抹火光,看着火光掉在地上被碾灭,才转身打开房间的门。

已是冬天,又是在夜晚,冷得滴水成冰。扑面而来的凛冽空气吹醒了由希有些发热的脑袋,她闭起眼睛享受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里是一片空明与坚定。

*

决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