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一杯热牛奶，那是我最初想要得到的东西。”
黑泽银把还沾用奶渍的杯子放下，手指轻轻触碰玻璃壁，白色的液体从底部开始蔓延上来，直到攀爬到几近杯子边缘，他的手指移开，在玻璃桌面敲击了几下，手移开，露出后头的瓷杯。
“请用。”
赤井秀一微微眯起眼睛，接过了黑泽银推来的茶杯，打开了盖子，淡淡的热气蒸腾。他抿了一口，惊讶地品出这是黑泽银前不久提过的普洱茶。
“我想到了一个故事：一个人说冷，要打开窗子透气，其他人都不同意，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而当一个人要因此掀了房顶、其他人激烈反对时，他让步说只要开窗子透气时，大部分人都会同意。”
黑泽银端起自己的牛奶慢悠悠地喝着：“我找不到名正言顺得到牛奶的理由，所以在这之前提出离谱的条件，你已经拒绝过我两次，对我第三次的要求肯定会尽力满足。”
“如果你只要牛奶和三明治的话，我能直接给你……”
“猜猜我手里的这杯牛奶是哪里来的？”黑泽银打断了赤井的话。
“你自己带的？”
“可以，当作这是我自己的。”黑泽银颔首，“那么你失去了什么？对了，别忘了刚才外卖我拿的，钱也是我付的。”
“……什么都没有。”赤井看着黑泽银，“除了被愚弄的感觉之外。”
“Bingo。”黑泽银举高了杯子，“对，你只觉得自己被我耍了一通，觉得莫名其妙对吧？除了精神上的损失，你甚至还得到了一杯好喝的普洱茶。你不反对我的说法吧？”
“不反对。”
“但是，实际上……”黑泽银把牛奶一饮而尽，轻笑一声，“这就是我原来要的牛奶，只是你暂时没发现它已经到了我这里。”
赤井站起来，走向厨房。
“对吧？”
“……牛奶还在。”
“但不是原来的那份。”黑泽银笑了笑，“你喝喝看，味道应该合你的口味。”
赤井瞥了黑泽银一眼，把牛奶全部倒了出去：“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中国执法标准的硫氰酸钠，没到安全标准，你放心，喝了也没什么事情的。”黑泽银把水杯搁在了洗碗池里，“我的手法很粗糙，你怀疑理所当然，但要是这些东西都变为事实，有些东西可就不是那么好防备的了。”
“比如你自己被人顶替了？”赤井反问，因为黑泽银刚才用牛奶来比喻他自己。
“可以这么认为。”
“这是你推理出的他们的手段？”
“当然不是。如果连手法都猜出来了，我还会对幕后真凶是谁没有任何头绪，来你这里乱晃吗？”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总会搞懂的……至少在两个星期内，不要忘记我说的这段话。”黑泽银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了鼻尖和嘴唇上，眯起双眼神秘一笑。
赤井盯了黑泽银一会儿，没说话，最后是点了点头。
两人重新返回到沙发上，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你对新闻报道上的内容有什么特殊的见解吗？”
黑泽银并没有表示出对赤井秀一的怀疑，那种行为太蠢了。
昨天赤井秀一和朱蒂很明显都是去跟踪假扮成新出医生的贝尔摩德的。既然是在跟踪，没必要特意把自己卷入案件。之后公交车案件结束，他们应该都在忙警车爆破案，也实在和接下来的雪山别墅案件扯不上关系。而且FBI的行事风格黑泽银也清楚，这次的行动根本不符合他们的原则，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怀疑落到他们这一行人身上。
赤井做出了和黑泽银前不久在图书馆里做出的相同的判断，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反过来征询起黑泽银跟昨天的警车爆破案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没人接近警车，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忽然爆炸。”黑泽银摇头。
“……”赤井，“我送0518（黑泽银犯罪编码）进过两次监狱，对他神出鬼没的犯罪手法再了解不过，你别给我插科打诨。”
“你不能把以前的事情拿到现在来说。”黑泽银白了赤井一眼，“而且我炸的都是建筑物，警车基本没被我祸害过。”
“根据以往的情况，我提起这个你有99%的可能性骂我，剩下1%是转移话题，因为你心虚。”
黑泽银：“……你还真有脸说。”他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牛奶，端起来喝了一口：“行吧。我承认，我干了。技巧很简单，东西做小点趁人不注意丢进去就好了，连环爆炸的话，方法也简单，要么趁别人注意力在其他地方的时候下手，要么早在公交停下前就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
“目的？”
“正好安慰安慰受打击的歹徒小姐嘛。”黑泽银侧过脸去。
“你带的东西未免也太齐全了。早有准备想在日本干一票大的，适逢那次机会就擅自行动了吗？”赤井直接过滤掉黑泽银之前的话。
“有这个原因：我想让0518在日本登场。也有其他原因：当时除了日本警察之外，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人跟在公交车后面。”黑泽银回忆了当时的场景，“我觉得是熟人，而且觉得他对我们表达善意的可能性更大，他还放了一个气球在那边用来提醒我们后座吹口香糖的女人就是间谍。”
黑泽银这么一说的话，赤井秀一的脑子里的确有印象了。他坐在后座，还靠窗，气球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当时万全把那个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气球当作巧合。
……或许就是巧合，是黑泽银太多心了而已。
“反正我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就是说不上来。但因为这个某某人即使存在也表现出了善意，我就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主要玩爆破还是因为我自己。就是之前说的那个原因。”
说起来很牵强，但放在黑泽银身上就很好解释，他估计又在埋什么伏笔。
爆破的伏笔，狸猫换太子的隐喻……赤井掩去自己的若有所思，盯着黑泽银那张似乎又年轻许多的脸庞，淡淡道：“如果真的存在跟踪者，我建议你优先考虑组织。”
“怎么说？”
“你们组织的科研水平高超，如果用机器远程监控的话……”
“即使是你也没办法很快察觉到么。”
“我对动物的敏感性比较低。”
“……”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有了数。
“如果是这起故意制造以记者为目标的案件，也很有可能是组织的人所为。”赤井客观评论，“你的时间不多了，该找个时候合理社会性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