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镇,朱雀门管辖下的一座小镇。
小镇并不大,却无处不欣欣向荣。
人来人往,吆喝声响。
阳光照亮瓦砾,旗帜飞扬。
可这繁华的小镇上空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江狐方踏进小镇,就察觉到一股压抑气息。
背后的桃木剑微微振动。
江狐回手握住剑柄,似在安慰:“肚子饿了,先去找吃的。”
桃木剑得了主人的安慰平息下来。
江狐走进一家名为月中的客栈。
临近午时,客栈也不知因为什么,客人并不多。
江狐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他这一身装扮吸引了不少目光,江狐耳力超群,听见了几声议论。
“又来一个。”
“不是我说,看他就十五六岁,能有什么本事制住那妖邪,别是来送死的。”
“看他这身装扮,也不似朱雀门弟子,哪个地方来的?”
“你管他哪来的,只怕是年轻气盛,想出风头,却不知一脚踏进鬼门关。”
“唉...你说这什么世道?好不容易太平盛世,却又有妖邪作乱,当真不让我们活了。”
“别担心,我昨日看见朱雀门来人了...”
江狐问上来为他服务的伙计:“打扰你些许时间,方才我听见那两位大哥说此地有妖邪,不知这四方镇出了何事?”
他声音不大,那议论的两人却听见了,顿时面露惊恐。
江狐与他们一桌在南一桌在北,正是相对,话是压低了声附在耳边说的,却还是让江狐听见了,那两人当即知道自己此言有失,远远地对江狐一拱手,不敢再多说。
伙计见他甚有礼貌,长得又是好看,不由对他心生好感:“公子不是来捉妖的吗?”
江狐给他倒了杯茶:“并非,我是路过此地。”
伙计郑重的打量了下他的装扮,身穿白袍,束道髻,戴云簪,桃木剑在背,怎么看都是位小道士。
“那我就与小公子说说,大概半个月前,镇上有小孩失踪,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人贩子作案,初始是一位,又三日后不见了两位,隔日孩子的尸体被人在后山发现,孩子全身干瘪,大家才知道镇上有妖。”
妖邪作乱,一般都是挖去心脏,有个别的是剥取人皮,像这种吸干童男童女精血的妖怪,要比那挖心的恐怖多了。
“可有人见过这妖邪?”
“小公子说笑了,我等凡人,哪能与它斗,那妖邪入夜后便出来抢小孩,倒是官差说起过,那妖邪功法甚是厉害,他们近不得身,连模样都未曾看清楚。”
江狐见他面露惊恐,从须弥芥拿了张符箓递给他:“这符箓可做防身之用,大哥你拿着。”
伙计也不管真假,恭敬地接了过来:“多谢公子。”
江狐又道:“再问大哥一事,不知朱雀门弟子住在何处?”
伙计收起符箓,笑了笑道:“公子可来对地方了,几位道长就在我家客栈留宿。”
当真是求缘不如随缘。
江狐给了他一些碎银,说道:“你随便帮我叫些吃食,剩下的赏你了。”
这接连两道好事,将愁苦了一上午的伙计给拯救了,伙计喜笑颜开,笑呵呵的应了他。
小半个时辰后,饭菜上了桌,江狐已经五六日不曾进食,如今见了热乎乎的饭菜,当即不管是妖邪还是朱雀门弟子,全都抛在脑后,先解食欲再说。
用过饭,江狐又让伙计给他开了间房,趁着伙计领他去后院的时候,用隐息符封住了自身气息。
这是为了避免麻烦,因为他与一般仙门弟子不同,就拿江北来说,江狐的灵力要比江北纯正。
他被一颗洗髓丹改变了自身经脉,又被谢离用奴血草养了一年,在青城山修炼三年,是以造成了他年仅十五,却有一身高深修为。
别说江南,就是当年的江舒,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虽能耐,却也无法以一己之身对抗十恶妖和妖王,只能拜入朱雀门,借助正道的力量与之抗衡。
所以在那之前,除非必要,他绝对不能展露自己真实的能力。
客栈分两部分,前面是酒楼,后边才是住房。
伙计将江狐领到了二楼,进屋前小声对他说:“道长们就住隔壁。”
江狐顺着伙计指的右边看了眼,明了的点点头:“多谢。”
伙计忙道:“公子客气,不打扰公子休息,有事尽管吩咐。”
江狐轻轻关了门,细细打量了下房间。
除却木床桌椅,也就茶具和插花,很是干净简朴。
他解下背后的桃木剑,放在桌子上。
桃木剑像是离开了主人的猫咪,又开始不安的振动。
江狐轻轻按住:“还不到我们出手的时候。”
他的算盘打得哗啦响,全是见机行事。
先前他并未感觉到有灵气涌动,他猜测那些弟子应该是出去探风,查寻妖邪行踪。
有朱雀门弟子坐镇,自然轮不到他这外来人做主,何况他还是来拜师的。
风头出尽了,谁敢收他?
拜师搞不好就成踢馆的了。
江狐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三两下间,心绪已成。
他不知朱雀门派了多少弟子前来,也不知那妖邪厉害到什么程度,既然有人出去查探,消息总会有的,他只管在这等着。
这一等就是到半夜,灯影婆娑时,他听见外边有了声响。
江狐从打坐中睁开眼,听着隔壁的声音。
“你的伤势如何?”
先前他入定,竟将那虚弱的呼吸声忽略了,如今认真细听,也不禁有些吃惊,看来那妖邪不容小觑,朱雀门来了八人,他还将人伤了。
江狐听见一些琐碎声,接着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我没事,关于妖邪,你有几分把握?”
最先开口的那位男子道:“如果我没认错,他应当就是十恶妖中的瘗玉。”
江狐猛地屏住了呼吸。
清冷男子接话道:“瘗玉虽然是十恶妖中修为最低的妖邪,可灵力仍在我们之上,今日贸贸然前去,就已经吃了一次亏,接下来我们必须得想好对策。”
当初十恶妖方入世,就先杀死雁田寺的众位高僧,连风青娘和余文都不敌的人,只让这八位弟子诛邪,的确是托大了。
想来是朱雀门也不知在此作乱的会是十恶妖,江狐不知他们有没有回报师门,但是他知道他不会再隔岸观火了。
“瘗玉虽然修为高,可脑子并不好使,我们不妨智斗。”
听声音,这位似乎比前两位年轻也热情些。
男子道:“倒是可行。”
“用我做饵吧,瘗玉不是喜欢童男童女吗?放眼众人,我最合适。”
清冷男子的声音又低了几个调:“胡闹。”
“哥你又在否认事实了。”
这一冷一热居然还是兄弟!
“就你这脑子,能比瘗玉灵活几分?怕是你这饵正合瘗玉的胃口。”
“你们一个个都上了年纪,不是我去谁去?总不能还让其他孩子涉险。”
江狐听墙角听的有些忍俊不禁。
“一边站着去,用不着你毛遂自荐。”
“哥...”
男子开口主持公道:“我倒是觉得安安的法子可行,小允你先别生气,听我说,虽然今日是我们吃了亏,但这对我们来说,是次机会。”
凌允的声音都能将人冻成冰棍了:“什么意思?”
欧阳歌笑道:“瘗玉性情粗暴,狂妄自大,这一点我们正好可以利用。”
虽然隔壁正打算上演请君入瓮,但是江狐一点都不觉得卑鄙无耻。
对于十恶妖,就得以暴制暴。
若不是怕暴露身份,反引来猜疑,江狐肯定现在就起身去敲隔壁的门,请求加他一份。
凌允自然不愿凌安涉险,可眼前又没更好的法子。
半个月内,四方镇已经死了九个孩子,这事不能再拖,不管这计划再怎么低级,也只能这么做了。
欧阳歌笑就瘗玉所在的地方简单分析了下:“在瘗玉藏身的山洞南边,有一处山谷,此处是山险,正好易守难攻,我们布下阵法...”
江狐偷听到他说的计划,如果瘗玉真是有头无脑,这次怕是够呛,得折在这八名弟子手上。
可不管如何,江狐还是打算跟着去。
他与十恶妖,早已经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