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阵法中,被锁链缠身的俊美青年慢慢合上眼,不再感知方恪那边的事情。过了一会儿,他幽幽的声音响起。
“朋友?”
许久俊美青年才又开口吐出毫无情绪的四个字:“见色忘友。”
这话很久很久以前谷梁沧也曾经对人说过。但是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大概是在谷梁一族还未灭族的时候。对于人类来说是久远的快要记不起来的事情。在他脑中却和昨日发生的事情没有两样。
而这厢方恪看着叶于时眉眼弯弯的模样,心底拔凉拔凉的。
“方师弟,你没有其余话要说?”叶于时随手将自己被方恪胡乱扯住的衣裳理了理。
“我错了……叶师兄,师兄,于时。”方恪可怜巴巴的无辜状看向叶于时“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他经常这样冒出来?并且可以感知你身旁发生的所有事情?根据你刚刚的反应。他应该是可以‘看到’才是。”
“他是通过我的眼睛看到的……如果他要通过我使用灵识的话,我会有感觉的。对啊,我刚刚直接闭上眼不就行了,跟他废话什么。”方恪恍然大悟。
叶于时眼睑动了动,原本幽深的眸子之中冰凉一片。原本以为不过是小小的剑灵而已,再如何强大的剑灵到底也不过是死物。但是对于剑修来说,剑灵是无可取代的伴侣吧?时时刻刻,不分不离的陪伴……
“阿恪,修术法如何?”叶于时微微一笑,低声道。
“恩?”方恪没明白叶于时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无事,我只是在想,发乎情,止乎礼。……很好。”叶于时伸手拉了拉方恪的衣襟,站了起来。原本方恪比起他是要矮上许多,如今两人身高却是差不多。
“夜深了,方师弟如果不想休息的话。便去练剑罢,我看那日你不需剑在手已经可以凝聚剑气。你好好想想你的剑心是什么。”
方恪接过叶于时扔过来的剑,有些熟悉却也有些陌生。方恪在剑柄处摩挲了一下,是重新锻造过的剑三。品阶已经达到了四阶。
“我想休息。”方恪笑眯眯的跟在叶于时身后。“于时你要休息了吗?需要师弟我为你宽衣解带否?”
“好。”叶于时转身,直接展开双手静静站立在方恪面前。
一时间方恪反倒愣住了。他也就言语上敢调戏叶于时而已。这节奏不对啊……以往叶于时不都是冷冷淡淡的扫他一眼吗?
叶于时淡淡挑了挑眉道:“阿恪不是要为我宽衣解带么?”
“我看错了,于时你身上穿的不就是亵衣吗,不需要更换了。”方恪许久才道。
叶于时微微一笑,看了看自己。
“确是如此。倒是阿恪衣裳未换,不若我来为阿恪宽衣解带吧。”说着叶于时上前一步,手直接抚上了方恪的腰带。
方恪反应不及的时候腰带就被抽掉。
“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的衣物都穿的不齐整。面容苍白,神色阴沉。说话时还面无表情,当时我一直认为你对我心存不满。”
“……我当时不是不怎么会穿衣服吗,能够把衣服穿好就已经不错了。那个时候身体也不怎么好,当然面容苍白了。至于说话时面无表情,咱们当时又不熟。至于心存不满,这都是误会,误会。”
叶于时若有所思,手上动作却不停。将方恪的外裳脱了下来。看着方恪耳根羞色一片,面上却仍旧强装着一本正经的说话。
……
“休息吧。”
“恩。”
在叶于时取下照明用的夜明珠之时,搁置在桌上的那本书被微风掀了掀。隐隐约约看见龙阳两个字。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一时无言。方恪微微侧头,只看到叶于时已经闭上了眼睛。方恪唇角勾了勾,也闭上了眼。
这时叶于时却睁开了眼,侧头看向方恪。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才闭上眼。
睡眠对于修士来说和入定的区别并不大,两人却都没有选择聚集灵力更为方便的入定。而是放松了身体躺在床上休息。
昆仑派四周一望无际的灵田之上,方恪面无表情的踏着飞剑往坊市赴宴而去。他左手袖子中放着一封信。
信上端正的字迹与第一次那般娟秀的字迹已经完全不同了。如果不是知道大概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同一个人的字迹。他本是看看丝兰来信说了些什么。倒是没有想到他上次在信中随口一提的事情有了意外的进展。
我近日过的很好,你不需挂念。在青花大陆时,罗褚和赵历悦都帮我良多。如今冬青一族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你上次给我讲的祝英台的故事,我想了想觉得她没有通玄经竟然也可以扮作男子进入书院实在是很厉害。她是不是也有什么秘法呢?
聚灵阁在青花大陆已经开设了好几家分店了。
……
上次你在信中提到的商陆一族和太阿剑。我这边打探到了一些东西,希望对你有用。在青花大陆有人证实谷梁矛起的嫡孙谷梁沧并没有死于灭门之中而是到了青花大陆,他和商陆一族关系匪浅。商陆一族将他抚养长大。有传言说,商陆一族和谷梁沧想要将断裂的太阿重铸。之后不知发生了何事,商陆一族竟然就此消失于世上。
并且据月桂城城主的口述。谷梁沧的修为在三千多年前就已经达到了分神期。最后一次在青花大陆露面就是在月桂城。之后商陆一族消亡谷梁沧也没了声息。
但是,我这里得知了另外一种说法是,商陆一族为了断剑重铸。举族殉剑了。而谷梁沧是被太阿剑灵认了主。但是这说法无法被证实。我这里只有当时流传下来的铸剑法,最后一步确实是以身殉剑。
不知道你和太阿剑有什么关联。但是还望你小心行事,这些年仍旧有许多高阶修士在寻找太阿剑。这些人为了太阿剑,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的出。
……
方恪伸手揉了揉眉心。谷梁沧……太阿,方恪慢慢吐出一口气。如果不是太阿的嘴太严撬不出一个字他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这么头疼。
“太阿,在吗?”
没有丝毫回应。
而坊市已经到了。方恪掏出身份玉牌,递给金腰带的违法堂弟子。这才进了昆仑派盛名在外的九井坊。方恪直接往清风阁而去,将混乱的思绪暂时搁置。
“方师兄。”
走了几步,便有相识的弟子打了一声招呼。大多是那些混在五大堂听课时认识的人。方恪也缓和了表情,笑着打了招呼。
“师叔好。”这次是几个小萝卜头,推搡了几下才齐声问了好。
方恪看着几名弟子,柔和了表情。
“是下了早课吗?”
“是,我们是下了早课就来坊市逛逛。想买一些需要的东西。师叔也是来买东西的吗?”其中一名长得白白嫩嫩一张包子脸,看起来十分俊秀可爱的弟子笑眯眯的道。
方恪认出这是他选出的十二名小队长之一,名叫谢安。看到谢安笑眯眯的神色下眼底的不屑,挑了挑眉。
“你们慢慢逛。师叔有事。”方恪指了指几步远的清风阁道。清风阁外曹夺已经看见了他。
看着方恪走进清风阁。谢安皱了一下眉毛,脸上出现了一种叫做深思熟虑的表情。和他这种稚嫩的脸完全不相符。
“老大,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方恪回来了?我们那些事是不是要做的隐蔽一些?”
“不是,我是看他走进清风阁才想起他是方家的人。”
“啊?那……”
“没事,他是方家的人又怎么了。他是掌门弟子的时候我们还不是照样做。怕他做什么,不过是个方家而已。”谢安脸上浮现淡淡的不屑。
“也是,赫连,上官,还有萧景他们那个不是世家出身。还有其余人也都是长老嫡孙。他方恪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就算是维法堂的金带子不也要绕着我们走。不过老大,那个硬茬怎么办?不然直接弄死算了?”
“恩。”谢安点点头,脸上狰狞之色一闪而过道:“叫多点人,我们现在就去。要让他知道小爷不是那么好惹的。注意不要走漏风声了,要是真的被人发现了。就说我们是听方师叔的话去做的。”
而方恪随着曹夺进了清风阁,完全不知道由他管理的这群孩子人小心却大着呢。
一路上两人并未交谈,曹夺引着方恪进了清风阁的后院。
方恪打量了一番,清风阁是方家开设的酒楼。他来过几次,但从未到过后院他只知道清风阁后院挨着楼子的是一个种满莲花的池塘。
他跟着曹夺走到后院才发现另有乾坤。曹夺看也不看就直接踏在池塘上,方恪也踏上才发觉脚下的触感和平地无异。这池塘之上布置了一个幻阵。其中还隐藏着几种杀阵,他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有几种。
过了池塘便是平矮的民居院落。
曹夺在其中一间不起眼的房前停了下来,给方恪开了木门。便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
方恪走进房间,才发现这房间内部其实极大。绣着竹子的巨大屏风将房间隔断成内外两半。屏风上落着三道身影。
“爹,你大清早的让我们来此处做什么?你不在家里待着,跑到昆仑来做什么?”
“贤桦。”方明和制止了方贤桦接下来的话。看向了屏风处。
方恪绕过屏风,抱拳一礼道:“见过方家主。”
果然屏风后坐着的是方家父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