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师弟可否移步与我一叙?”毕十四对着叶于时道。
叶于时微微颔首道:“有事,失陪。”便与毕十四错身而过。
毕十四身后的亲随有些不忿,却被毕十四抬手止住。他面上却是浮现一丝笑意。
罗清眼带笑意的从头到脚扫视了毕十四一遍。然后便跟上叶于时的脚步。
毕十四脸色微变,忆起那日此人干脆利落的让人把他衣服扒掉的场景。
“叶师弟难道不想知道你师父同我说了什么吗?”
叶于时停下脚步,转身。
毕十四微微笑了起来。
“不想。”叶于时淡淡吐出两个字,转身离去。
罗毕得意的一笑,也随之离去。只是一转身罗毕又恢复苦兮兮的笑容。
“大师兄,你不在的日子里。兄弟们都受委屈了。”
……
郑长天直接拉着方恪就到了酒窖里。
酒窖中摆放的满满的酒坛子,大大小小起码有近千坛。
郑长天随意的从地上挑拣起几坛酒,便一撩衣袍直接坐在酒窖里面那张小小的旧木桌旁。
“坐。”郑长天指了指对面的的凳子。
方恪笑了笑也坐了下来。
“喝!”郑长天揭开酒坛口便塞给了方恪。方恪看了一眼郑长天接过酒坛也如同郑长天一般灌了一口。
“你师父为了栽培你真是费尽了心思。”郑长天咕噜噜灌了一大口酒,随意的用衣袖将流在胡子上的酒水拭干,感叹一般的道。
“是啊。”方恪点点头。
“但他栽培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滥用手中的权利,排除异己的!”郑长天将手中酒坛放在桌上怒斥道,一双饱含威势的眼睛瞬的盯着方恪。
方恪一凛,浑身徒然僵硬起来。
郑长天并未用高阶修士的威压来压他,而是一种用血洗礼出来的压迫感。郑长天很高大,虎背熊腰,唇畔留着胡须。他用平静而带着压迫感的目光注视着方恪。这种压迫感让方恪竟然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这就是统领左右神武营几十万修士的人。
“弟子并非是……”一瞬间,方恪联想到许多。比如毕十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敢说其中没有私怨?不是因为陵江上的那场刺杀?”郑长天直接打断方恪的话。
“是。但这并非是私怨,而是按照门规而行。”方恪皱了皱眉,淡淡道。
“按照门规而行?毕十四镇守边境六年,为昆仑打下上百场战役。到头来却要送入慎行崖?”郑长天眉头一皱淡淡道:“莫要以为你是掌门之徒便可任意妄为。”
“功过相抵已经绰绰有余,我今日请你来。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不要再生事端。与毕十四和平相处。”郑长天语重心长的道。
方恪手指动了动,直视着郑长天道:“敢问郑统领,您这话是以什么身份来说的?”
郑长天微微一眯眼,方恪感觉到血液的流速都加快了。
“昆仑大敌当前,你却非要与同门师兄争斗不休不成?”郑长天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极为诛心的话。
“这顶‘内斗’的大帽子弟子不敢戴。”方恪淡淡道:“弟子只知道毕十四先因私心之故陷几千弟子与险境之中后又谋害同门,滥用职权用本来应当前线杀敌的军中修士竟然用来残害同门吗,最终死于酷刑。此人实在不堪大任。”
“我还当智霄收了一个什么徒弟。原来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郑长天朗声一笑,随即冷声道:“谢长老为了昆仑尽心尽力,其儿子儿媳都是为昆仑而死。你却连其唯一的孙儿都不放过;毕十四多次为昆仑出生入死,你亦是当众羞辱之;而这二人最开始都不过是因为与你有私仇。你莫要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只需说若非这二人都想至你于死地,你会不会咬住他们不放?”
“郑统领若非要如此认为,弟子也无话可说。只是不知道,若是不是他们刺杀我而是我刺杀他们,郑统领还会不会这般质问他们?会不会保下我?”方恪道。
郑长天却并不听方恪的话只是问道:“我只问你会还是不会?”
“这两个假设都不成立,因为他们都已经做了。”方恪淡淡道:“我只能告诉你,不论谢安。单论毕十四,我不会管他为昆仑付出多少。他要杀我,我便会先杀了他。而现在不管他还想不想杀我,我都会想尽办法碾死他。因为我厌憎他。”
他放了毕十四一次,将毕十四交给维法堂处置。原本毕十四应当是在慎行崖中待着。谁知会变成如今这般。
陵江之上死去的两名弟子,吴七手下死去的那名硬骨头修士,还有饱受折磨的近千俘虏。他原本以为门规会给出公正的处罚。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好大的口气。碾死他?方恪,你不过是一颗小小的尘埃而已。我若要将你毙于掌下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郑长天冷声道。吐字如刀,梭梭作响。
方恪一扬眉淡淡道:“郑统领不妨一试。看是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只怕你不敢试。”
“碰。”
“小子好大的口气!”郑长天一拍桌子,那几坛子酒腾空而起。桌子已经瞬间化作烟尘。下一刻,那酒坛子稳稳的落在地上,坛中酒没有洒出来一分一毫。
“您这一试,昆仑便将内乱。我师父或许会顾及门派,但也会要一个说法。但我手下的那些人以及叶于时定将将昆仑搅个天翻地覆。”
“哦?”郑长天冷冷的道“莫非为了你一个人,他们便连门派都不顾及了?”
“只因为要按门规处罚毕十四便被郑统领一掌拍死。若门派不给出裁决,这样的门派待着还有什么意思?”方恪淡淡道。
“你小子不错。”
“小子一直很不错。”
“小子皮够厚。”
“过奖过奖。”方恪抿唇一笑。
“喝酒,哈哈哈。”郑长天朗声一笑,轻轻拍了拍方恪的肩。
两人提起脚前的酒坛碰了一下,仰头就灌。
郑长天一番试探下来颇为满意,若是方恪因为他的压迫便改了说法愿与毕十四握手言和他才会真的看不起他。
方恪暗自苦笑,轻轻擦了擦手心冒出的冷汗。郑长天的威慑力可见一斑。那会儿的杀机并不是那么好抗下来的。
……
最后待方恪喝的满脸通红才被郑长天放了出来,赵历悦正靠着柱子等着他。
方恪手指凝聚出一团冰水,轻轻捧着擦了擦脸。脸上的红色才退了些。
“走吧。”方恪道。
赵历悦走在方恪身侧,嗅着方恪身上的酒味道:“郑统领珍藏的菩提酒都给你喝了,看来他觉得你还不错。”
方恪斜睨了赵历悦一眼。
“毕十四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他以为应该是郑长天做的,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罗清,罗峰主。”
方恪定住脚步,面上露出惊讶。
“毕十四本来已经进了慎行崖,判决是二十年。但就在几天前,他突然出现在神武营之中。陈褚查了查,是罗峰主为他做的担保。说是如今昆仑正值用人之际,望毕十四能够戴罪立功。这是第一条。”赵历悦道。
然后赵历悦面上露出一抹复杂之色。
“第二条是,军营之中有人在散布消息,说叶于时与毕十四有意结为道侣。”
“你说什么?”方恪微微侧过头,似是疑惑的问道。
随即微微吐出一口气道:“果然我厌憎他是应该的。”
“看来罗峰主并不赞同你与叶于时之事。”赵历悦眼波一转道。
“他赞同不赞同,有什么干系?”方恪冷冷道,眼中寒光闪闪。
“所以我接到了一封罗峰主要我转交的信。”赵历悦看了方恪一眼,递上一封信。
方恪展开信,直接看了下去。越看脸色越差,最后目光落在‘你若真心待他好,便应当知晓如何做才是对的。’方恪冷笑一声,将信收起。
“我倒要看看,谁敢和我抢人。”方恪一挑眉,微微弯起唇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