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此时柳八提出的,这位渔夫的问题套用到地球钟国。大概便是一众科班出身的高级工程师难以做到的事情,却被一个穷山沟中出来的种了大半辈子地的农民轻松做到了,而且做得更好。而诡异危险之处在于,这些高级工程师可以轻松且不受法律制裁的杀死这位农民。
妒火焚心之下,试问有几个人可以忍住,谁没有过一瞬间的恶念?比如某个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死了多好,再比如同班某个篮球打得最好的家伙不存在多好,甚或比如某个获得领导器重的后辈被车撞死多好。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封建魔法世界里,忍耐这种恶念,放任一个碍眼的普通人在身边乱晃,对这些魔法师来说,比想象中更困难。
焦明猛嘬牙花子犯愁不已,这种‘普通人在魔法之外的领域展现才能’的情况必然越来越多,而如何保障这些普通人天才的生命财产安全是一个迟早要解决的大问题。毕竟魔法师以自身能力对普通人完全是秒杀,以气系和火系为例,体内撕开细小空间裂缝造成内出血或是随意拨乱身体中的化学反应。且待不久之后领地内进入城镇化阶段,钢筋混凝土丛林之中,无声无息又难以查证的杀人手段必定层出不穷,普通人待宰羔羊的地位若难以改变,如何最大程度激发他们的劳动热情。
这绝非低估人性之善面。请于心中设想,念头一动就可以沟通魔法媒介对普通人杀人越货,且事后极难查证。这种诱惑即使有九成九的人抵抗得住,余下百分之一的人也可以搞得天下大乱。甚或某些年轻冲动者,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而在这方面,特罗领与鳄鱼领两地借鉴意义很有限。
特罗领鸟喙镇是纯粹由王国联合境内的魔法工匠组成,少部分普通人是家属,出了事情自然有人追究,且以家庭为单位看,财产亦有保障。另一方面魔法师数量充裕,甚至还没有将普通人拉进工厂的需求。
鳄鱼领的办法则是,先翻出祖训将中高环魔法师圈在长藤镇内,外围是低环魔法师与普通人所组成家庭的缓冲区,再外围才是普通人,以大铺而开的摊子实现空间上的隔离来缓解这一问题。且产业上亦有区分,普通人全然从事种植业与畜牧业这种挣不到大钱的工作,算是一种以贫穷换安全。以地球的情况为例,脑子正常而又能以工作轻松过上体面生活的人,就不会费劲去搜刮甚至屠杀贫民窟来搞钱。
但在焦明的男爵领,却是劳动力严重不足,不得不让普通人参与进来。普通人获得稳定工作,在食物医疗等方面获得保障的同时,无形之中也在周围魔法师的威胁之下。毕竟从理论上来说,此时这片河滩工地上普通人与魔法师皆是劳工,非是奴隶与奴隶主或领民与领主这种纯粹且直接的剥削关系,而是大约平等的合作与竞争并存的关系。可以想见,这种关系在此方世界魔法纪元开启以后大概只存在了几年便彻底消失于历史长河中。
正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再阶层固化的社会,有才能者也有脱颖而出的可能,虽然大部分结局未必美好,却也有幸运儿。就比如蝶哒,虽是奴隶出身,但学习和掌握语言的能力爆表,甚至以此获得萝花的灵魂碎片植入,以成为‘神卫士’,虽然只有残缺版水系一环半的水平,却也是质的飞跃。
可惜,从数学计算上,即使所有魔法师甘愿奉献,也不足够让‘制造神卫士’的办法疫苗一般普及给普通人。更何况实际上,肯为了这样搞笑的理由冒风险分裂灵魂碎片的魔法师,百分之一也未必达到,纯粹的小概率事件。
心念电转,这些早有梗概的想法在焦明脑子里兜转一圈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春雨与柳八只是稍稍等候而已。但审题与解题所耗用的时间差距甚大,直到体力渐衰的柳八因久站与日晒而摇晃,焦明才猛然回神,先是引着柳八去墙角阴凉并强行按他坐下,这才摇摇头表示亦没有办法。
“笨死你算了,身边的例子想不到,蝶哒,还有面具小鬼。”一直沉默不语的春雨没好气道,一副指点并鄙视菜鸡玩游戏的表情。
“这我还能不知?”焦明被气得翻白眼,拿出‘你才是菜鸡’的表情回敬,并将心中想法概括阐述,点明问题核心所在。
“这样说来,问题似乎不小。”春雨点点头,却是鄙视表情不变,“谋划长远是好习惯,但你所预想的普通人天才大批涌现的情况还并没出现,将眼前的问题应付过去才是当务之急。依我看,随便找个三四环的魔法师,再请你的小诗妹妹出手,给这渔夫一个优惠大礼包,直接让他变成魔法师。当然,这货具体有多少斤两还是要称一称的,我们可别当了冤大头。”
“但是这并不解决根本问题。而且要征求人家的同意,毕竟这相当于失去部分自由意志……”
“谁想解决根本问题了?”春雨摆摆手打断,接着一巴掌拍在焦明肩头,“所谓根本问题,就是让聪明人慢慢想的东西,与我等无关。”
焦明愣了愣,恍悟与春雨说这些完全是对牛弹琴白费功夫,索性将后半句关于‘自由意志’如何可贵的话咽回去。焦明虽然不认为‘自由意志’这玩意至高无价,却大概因为饱汉不知饿汉饥,用这玩意换来一二环的残缺版魔法能力,总觉得太亏。当初若非蝶哒可怜巴巴,也未必答应。
计议已定,二人让柳八带人去兵工厂进行‘面试’,刚问出这位渔夫的名字叫做塔,这货便控制不住情绪,感激涕零语不成声的跪倒并抱着焦明的大腿不放,焦明温声安慰几句然后给看笑话的春雨使个眼色,后者将渔夫搭提留起来放在膛线机前,但渔夫塔却是颤抖得根本无法操作。
焦明撇撇嘴,但见柳八恳切的样子,再考虑到裤子上刚刚增加的污迹,决定再宽纵一些以免血本无归,摆摆手,让众多围观看热闹并议论纷纷的魔法师劳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又传送来两根水果冰棍递给柳八并对其使个眼色。
“请大人放心。”柳八无比坚定的点点头,若不知前因还以为是去炸碉堡,将这位渔夫拉倒墙角并直接将水果冰棍塞进其嘴里,接着做了一番心理辅导。
焦明再次略感自惭形秽,柳八的红山王国语居然大幅反超自己,二人的快速对答竟是完全听不懂。不过从结果上看,这位渔夫的眼神已经凝聚,额头不冒冷汗,手也不再颤抖。接着柳八搓澡似的一阵猛拍后背,渔夫起身对着焦明再次跪下,然后开始操作膛线机。
第一根枪管加工一半,春雨便忍耐不住,以寻找疯子人格新玩具的人选为由遁走。而为了镇场子,焦明并不能离开,但经春雨提醒,开始对晚上与疯子人格的谈判打腹稿。但只想了两个方案便无奈放弃,因为根本无法推测疯子人格的反应。接着又寻思如何燃起帕里提的求生意志,发现似乎并不困难,只要让她彻底摆脱疯子人格的魔爪并允许其工作之余投身文艺这个爱好即可,且若不成,随机应变则是。
待焦明想完这些,渔夫塔正在安装第三根枪管。第一根只是凑活用的等级,而第二根正在测量中。很快,柳八与另一位负责测量的魔法师劳工皆面现喜色,“大人,是合格品。”
焦明点点头表情不变,“等五根皆出来再说。”
大概是越来越熟练的缘故,剩下三根所用的时间与前两根差不多,而结果也相当惊艳,三根合格品,另两根在凑活用这个级别内,也是靠前的。
焦明当然高兴,鼓励了几句,于周围诸多魔法师劳工复杂的目光中将人带走去寻春雨,并在路上询问其是否自愿持某种戒条并获得魔法能力。预料之中,这货再次控制不住情绪抱着焦明的大腿哭嚎感谢,焦明微微叹息,放弃劝解,转而问其有何技巧。
渔夫塔支吾几句,额头再次冒汗,然后跪下来浑身颤抖,反复絮叨几句似乎是求饶的话。焦明莫名其妙,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好让同来的柳八翻译。
“大人,塔说……说自己不是有意欺瞒大人,是真的说不出什么技巧,只是……哦,抱歉,我也不知怎么翻译这个词,大概是‘身体自己在动’的意思。”柳八说完,又安慰渔夫塔几句,转头继续对焦明解释道:“在小的的印象中,塔是一个十分诚恳的人,当不会在此事上撒谎。请大人明鉴。”
“全凭手感?”焦明耸耸肩,信了,拎起渔夫塔的工作服领子使其站直身体,以红山王国语道:“当我没问,没事了,现在跟我,走。”
三人来到发电厂,却得知春雨带着一群人去了沙滩。再来到沙滩,焦明对春雨周围躺着的十几个鼻青脸肿的鳄鱼领水系魔法战士默哀三秒,然后将渔夫塔的成绩道出,并与其他魔法劳工的成绩做对比,将这货的稀有性解释清楚。“相信我,这真是个宝贝。”
春雨挑挑眉毛,“你舍得让给我?”
“我手下合用的只有萝花,却又舍不得。”焦明说是‘舍不得’,但这只占了三成,另外部分却是不想萝花这漂亮女仆与一个糙汉子有瓜葛。“问领地内几股势力之中,还是鳄鱼领最为亲近,另外交给你,既算是报答救命之恩,也算是对因为冰莲而至你被流放的补偿。”
“算你有良心。”春雨哈哈一笑,“不过报答‘救命之恩’还是免了,据我了解,其实你根本没有那段记忆。至于流放,我早就不在意了,能出来见见世面也不错。”
“也好,那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焦明笑道,本以为春雨会立刻反悔,却不想这女人真的应下来:“这个自然,以后有我能解决的麻烦,一定来找我。”
“我是开玩笑的。还有你这许诺,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就是这话,难道想出这么久,不提高点上限?”
“我可是认真的。在我看来,不如将你们三个当做共用身体却完全不同的人来对待,这样就清晰许多。当初我救的是不爱出来说话的那个,至于你,算是相识不久的熟人吧。”
三人来到发电厂,却得知春雨带着一群人去了沙滩。再来到沙滩,焦明对春雨周围躺着的十几个鼻青脸肿的鳄鱼领水系魔法战士默哀三秒,然后将渔夫塔的成绩道出,并与其他魔法劳工的成绩做对比,将这货的稀有性解释清楚。“相信我,这真是个宝贝。”
春雨挑挑眉毛,“你舍得让给我?”
“我手下合用的只有萝花,却又舍不得。”焦明说是‘舍不得’,但这只占了三成,另外部分却是不想萝花这漂亮女仆与一个糙汉子有瓜葛。“问领地内几股势力之中,还是鳄鱼领最为亲近,另外交给你,既算是报答救命之恩,也算是对因为冰莲而至你被流放的补偿。”
“算你有良心。”春雨哈哈一笑,“不过报答‘救命之恩’还是免了,据我了解,其实你根本没有那段记忆。至于流放,我早就不在意了,能出来见见世面也不错。”
“也好,那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焦明笑道,本以为春雨会立刻反悔,却不想这女人真的应下来:“这个自然,以后有我能解决的麻烦,一定来找我。”
“我是开玩笑的。还有你这许诺,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就是这话,难道想出这么久,不提高点上限?”
“我可是认真的。在我看来,不如将你们三个当做共用身体却完全不同的人来对待,这样就清晰许多。当初我救的是不爱出来说话的那个,至于你,算是相识不久的熟人吧。”